周末晚上去了就是发迷彩服，要换上去操场开会，即将开始为期七天的军训。贺余欢满肚子的问号，也没来得及问，就开始了拉练。
操场训练非常艰苦，练了一晚上军姿只不过是刚开始，周一的烈阳，九月的天。万里无云，只有学生们的内心哭泣。天气预报显示未来七天都是大晴天，换言之，晒得要死的七天。
各班带队的教官不同，隔壁国际班的教官稍微和煦一些，13班的徐教官还挺严的，偷懒没站好的都被骂了一顿。贺余欢远远地观察1班，1班的教官正呵斥一位痛经的女生，没有准许她的休息。
1班的教官好凶，不知道苏执宜……
徐教官闪现到贺余欢身边，“看什么呢，那么好看，要想去1班啊？十个俯卧撑！”
“报告！现在就做。”贺余欢被逮到现行，麻利地做了十个俯卧撑。动作标准，做完不仅没流汗，气都不带喘的。
徐教官目光带着欣赏，便省却了教训的话语，没有多说什么。
整一上午，先是集体跑，队伍松散地绕着操场跑了5圈，也就是2000米，然后分班拉练。13班带着做了一些简单动作，然后带着去测项目，测的第一个项目是引体向上，做到第30个的时候，旁边那哥们也不测了，跳下来围观。
徐教官跟国际班的教官一起讨论贺余欢是哪里来的鬼才。
贺余欢一直做到45个，留着力气给接下来的项目，跳下来喘了会儿气。
徐教官记录下45，一边让下一个学生上去测，一边走到贺余欢身边，爱才心切地问：“你以后打算走什么路子？”
贺余欢躺在树荫下摆烂，没心没肺地道：“我没什么远大的理想，过一天算一天。混混日子，考个大学，谈个对象，然后回去继承我爸的公司。”
原来是个不肯吃苦的富二代。
徐教官隐隐觉得可惜。
后面又测了仰卧起坐、100米、3000米，为了不那么扎眼，贺余欢都收着劲儿，随便测测。当解散的时候，只有贺余欢还有力气去帮老师搬书，其他人已经是跑完三千米的咸鱼了，瘫在操场上把自己晒干。
13班散得比较早，1班还没散，1班班主任见贺余欢三两下就把全班新到的资料书从校门口搬到办公室，羡慕地望过来。
搬完书贺余欢赖在办公室蹭空调，13班的班主任唐老师正在分析成绩，贺余欢自来熟地蹭到老师旁边，看到苏执宜成绩，断层第一。比第二名高了70分，第二名跟第三名差了10分，第三名到第五名是同分，后面的同学都挨得很紧。
唐老师本来在看年级排名，看到辛苦搬书的功臣在旁边探头探脑，翻到自己班，一路拉下去，找到了贺余欢的成绩。
贺余欢考了年级619名。
唐老师叹了口气，“班长，你这个成绩，想考好一点的学校，难啊。”
贺余欢打哈哈，坚决反对一切想要卷他的压力，“我有大学读就不错了，家里出个大学生，我爸就该高兴了。”
能做班主任的“作为班长，应该以身作则……”
“作为学生，到点了就该吃饭了。唐老师好好工作！”贺余欢转身就溜，把老唐未完的话都堵了。
苏执宜成绩好，一直是明城市四大名校的共同常识，因为不论哪个学校的老师都会拿他做例子。作为齐名的四个重点高中，经常会在学期中、期末前进行联考，很少有人能够一直拿到前列的名次。而苏执宜在初一便是以寂寂无名的身份，打败了众多优渥出身的学子，屠榜了原本的第一。之所以说屠。是因为比第二名高出许多分，更别说后面的名次了，对比惨烈，让一直心中骄傲的天之骄子们也备受打击。
此后长达三年，都一直在联考第一，从未更换。说他是明城市这一届的状元，也不为过。
贺余欢想去告诉苏执宜这个好消息，顺便缓和一下两人之间的氛围，当他跑到操场时，其他班级都已经解散了，1班还在烈阳之下站军姿。
教官也不给他们挪一个地儿，恐怕雪媚娘一般的肌肤，要晒黑了。不过晒黑点也好，显得健康，不然苏执宜那副缺血色的样子，总让人觉得没吃饱饭。
贺余欢正待在树荫底下胡思乱想，乍然听见杂乱的起哄声，1班教官训斥：“站好自己的。体育委员出列，把人扛到校医室去。”
体育委员面露难色，他也累得要死，而且苏执宜显然是昏迷过去了，他一个人怎么背得动苏执宜。
贺余欢骤然听见苏执宜昏倒的议论声，脑子嗡嗡的，立刻跑过去。被太阳烤得焦红滚烫的胶皮操场上，苏执宜直直地侧倒在地，昏迷不醒，靠着地面的脸庞都烫得红了。
贺余欢把人扶到自己膝盖上，掐苏执宜的人中，“苏执宜？醒醒。”
怎么一个没留神，就看到他在操场晕倒了。
贺余欢化身怒目金刚。
1班教官被瞪视，下意识辩解道，“现在的学生，身体素质也太差了。”
“教官，别的班都解散好一会儿了，你们班还不解散吗，1班的同学去晚了，食堂就没饭吃了，没饭吃下午还怎么有力气训练？”
1班的同学看贺余欢就跟看普度众生的菩萨似的。
教官也不想下午再有学生晕倒，顺着梯子下了，“用得着你说？全体都有，向后转！齐步走去食堂。”
苏执宜软绵绵的悠悠转醒，眼前还是乱冒星星。
贺余欢背他，苏执宜的手跟两根面条似的，挂都挂不住，他只好把人用公主抱的姿势揽着。
“哇哦~”
路过的妹子们惊呼。
贺余欢抱着颠了颠，给人换到一个合适的位置，苏执宜作为一个快成年的男生，太轻了，他抱着人匀速跑到校医室。校医室里的空调吹着，人立马冷却下来。
校医给苏执宜量了血压，“不只是中暑，血压也挺低的，是不是没吃早饭，低血糖了吧？喝点葡萄糖水，待会儿好好吃饭，军训期间还不吃饱，高中生了这点数都没有。”
贺余欢勺了葡萄糖粉，兑了温开水，扶着苏执宜一点一点喂下去顺气。苏执宜体温冰凉，即使在高温下暴晒，身体的温度也冷热不均匀。
贺余欢去食堂打包了两份饭菜，递给苏执宜一份，见他半天不接：“要我喂你吃饭？”
校医已经去吃饭了，留了钥匙给贺余欢，叫他走的时候锁门。经常受伤的贺余欢跟校医也是老熟人了，应了下来，跟苏执宜俩人在校医室里吃饭。
贺余欢：“中午不回寝室在这里休息也可以，一般中午不查寝的。”
苏执宜慢吞吞地拿起筷子，沉默。
“我刚刚去了办公室，看到你成绩了，牛啊，又考了第一。而且比第二名高了七十多分。”贺余欢搬了凳子凑到校医室病床前，捧着饭吃。
他打了两份一样的饭菜，土豆牛腩、糖醋里脊，娃娃菜，红烧茄子，没有带骨头的饭菜，可以直接勺起来吃，都是下饭菜。
“要是有不爱吃的，直接夹出来。我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贺余欢大口干饭，很快吃完了，而苏执宜那边好像没胃口似的，吃一口咀嚼半天。
贺余欢：“不好吃？”
苏执宜游离的视线回到贺余欢身上，“还行。你呢？”
“好吃啊，我又不挑食。”
“不是，你考了多少分？”
“哈哈哈，我考了六百多名。”贺余欢往后一靠，乐颠颠的，充分展现了无可救药的年级倒数之姿。
苏执宜动了动筷子，“我可以放学后每天帮你补习一个小时。”
无可救药某人：“不要不要，我才不想学呢，要不是我爸，我就干脆去打电竞了。或者办一个篮球俱乐部，自己搞战队，去打向全国，打向世界！”
苏执宜跟霜打的茄子似的，捣了捣红烧茄子，“嗯。有自己梦想，挺好的。”
“考了第一，你怎么不高兴啊？要是我考了第一名，我爸得抱着我飞起来。不过那是我幼儿园的事儿了，现在他估计也抱不动我了。”从幼儿园拿过小红花后，就在倒数的路上一去不复返的贺余欢说道。
如果不是贺老板重视教育，老把他往好学校里塞，贺余欢恐怕就要变成街溜子了。
“考第一，又能怎样呢。”苏执宜自嘲道。
“第一名很了不起啊！很厉害啊！开学考有很多高中的内容，我看都看不懂，你考了这么高分，说明你暑假不仅送外卖了，还自己提前预习。佩服！我反正是做不到。对了，”贺余欢把暗戳戳地，“我们学校不是有奖学金吗？这个学期的奖学金，肯定又是你的了。”
苏执宜还是没什么表情，“奖金又怎样呢，反正也到不了我手里。”
热腾腾的饭菜，私密的空间，让压抑许久的苏执宜忍不住倾诉，“他们把我奖金转走了，还把我手机摔坏了。我最后的五十块钱，也被撕坏了，今天早上人工窗口没开，机器不吞那张撕破粘在一起的纸币。我没吃饭才晕的，不是教官的问题。”
“教官有问题，你呀你也笨。”贺余欢把备用机递给苏执宜，“手机坏了修呗，我替你找靠谱的店。这个备用机压在你这里，你先用这个。你要是相信我的话，银行卡绑定到我这里，不绑定你家人的账号，这样下次的奖金就不会被转走了。”
即使是备用机，也比苏执宜原本的手机贵上许多，说是压在他这里，其实就是给苏执宜用。苏执宜压抑的情绪，彻夜的无眠，在这一刻翻涌，无人在意的委屈居然有了倾泻的出口。
没有签上晋江，想了很久。如果我走了，不继续写这本，苏执宜终于有希望离开，却要被一直困在那里了。他困在暗无天日的小黑屋那么多年，终于等来有人爱他。
贺余欢没有在一切已经发生后来拯救他，而是在苏执宜深陷泥沼的时候，伸出一只有力的手。借着这只手的喘息，苏执宜在泥潭中开出一朵莲花，长出枝干，变得坚韧。
而今我要为了自己的温饱，砍掉这只手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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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分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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