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及此,沈叙白无奈一叹。
“故而那日在戏楼,我要你冷静。这于你是婚是情,于宣王呢?你认为,他的野心准许他舍弃这样的契机吗?”沈叙白从未这般郑重地对她说过这么多庙堂事,但不说,他明白,她的性子是过不去的。
楚凝在他的话里静下,望着他愣愣思考。
所以,顾昀澈根本不可能随她毁婚,因为他真正想要的……是她父亲的旧部下?
“这都只是管中窥豹,事不尽然。”沈叙白的坦诚布公就到这里,这句话是总结,他不欲当她面再论。
“天下沈氏何其多,缺咱们不缺。”他玩笑着,掐住她湿嗒嗒的脸:“况且,乱说什么永无后继的话?你磕拜三下,我不就有闺女了?”
闻得此言,楚凝眼圈又热了。
她是想不到自己嫁个人,能有这诸多牵绊,方听罢这一席话,她便知道,这婚是万不能从的。假使姥爷在世,他一定要说,沈家在清平盛世前都是小我。
楚凝眼前一片模糊,鼻音很重,勉强呼吸着:“崔氏是锱铢必较的人,这样坏她事,你们怎么能好过?还有,还有那位宣王,他也下不来面子……”
“敢情舅舅在你这,就是个贪生怕死的?”沈叙白曲指轻敲她额。
她又有哭腔了:“是我不想你有事。”
楚凝心里难受得很,她当时是没法奈何了,索性放开了哭出声,任情绪发泄。
头疼的自然是沈叙白。
小姑娘流泪是最为难人的,尤其是她这种,相貌娇娇怜怜,性情却坚实,平日甚少哭泣,但一旦哭了,就是真被戳到心了。
不轻易哭的人,也最是不轻易哄。
“好好一件喜事,哭成这样子。”沈叙白倒是耐心的,拭着她的泪,还有那闲情逗她趣:“来,叫声爹我听听。”
话落,他就被自己的新闺女拍开手,跟他作对,楚凝哭得更厉害了。
沈老太太在旁边悄悄低头掖完眼后,用力赏了亲儿子一掌,斥他老大不小了,又欺负人小姑娘。
*
楚凝一直失魂到翌日夕阳西下。
院里的池塘边有座小方亭,她整一下午都坐在那美人靠,闭着眼伏在栏上,脑袋枕着胳膊。
起初太阳照着,晒得暖,云萝便就随她去了。昨儿在祠堂事发得骤不及防,得知后来她虽迷迷糊糊地在宗族牌位前拜了揖,但云萝明白,她是不能心安理得的,甚至有悔。
否则回屋后她如何会食不下咽,夜里更是辗转难眠,几番起身出屋找水喝,时至夜阑仍是翻来覆去,又跑到书房去练字,天将明才堪堪睡下。
云萝不忍多劝,只静静陪着。
但这会儿日头快要西沉,阳光渐薄,风也起了,天本就凉,她再坐下去非得病着不可。
“姑娘……”云萝轻轻唤她一声。
楚凝脸侧枕着,羽睫阖敛,那张玉容没有笑颜,无悲无喜。今日她散着云鬓,有几缕顺着姿势滑落下来,沾在她颊侧和唇上。
她太过安静,云萝不确定她是否真睡着了,试探着轻声开口:“回屋歇吧,暖和。”
楚凝没吭声,倒是动了动,换过一边脸枕。
知道她没有在睡,云萝这才靠近了说话:“眼看就要日入了,再晚些来不及梳妆,姑娘莫不是忘了,顾四爷说是要过来的。”
静默一段,楚凝慢慢睁开眼。
她还当真的……险将这事遗忘了。
见她有了反应,云萝继续道:“也不晓得顾四爷是怎么个来法,总不能是明着?”
楚凝慵倦着身子坐起来,轻一摇头。
“不会。”
昨日他从后门走,今夜也定不是从正门来。
“姑娘过嗣到沈家,未尝不好,”云萝趁着她肯说话了,及时抚慰:“过去在国公府,公爷明面儿上从不吝咱们用度,可其实呢,何事不是向着他们继房?三公子自小就爱盯着你刁难,每每府上有好玩意儿,他就拣你喜欢的先占走。大公子若是在,这份委屈,绝是不让姑娘受的。”
说到哥哥,楚凝恍了一瞬神。
这话倒没错,毕竟哥哥嫡长,要承爵的,是名正言顺的小公爷,崔氏都得好声好气。哥哥走后,没人护着她,继房才敢来捏她这软柿子。
“要奴婢说,姑娘早该离了国公府,那崔夫人这样待你,还有脸巴望着推你出去攀高枝呢,做她的春秋大梦去吧!”云萝说着都替她恼起来。
楚凝原是恹恹的,闻言看她一眼:“慎言。”
背后说说就罢,换作人前还这般口不择言,是要出事的。没权势靠山的人,一句话丢去一条性命,不足为奇。
这道理她常提醒,云萝住了口,别过话道:“姑娘心神不宁,奴婢就是担心,你人都要病倒了。”
一宿没睡好,楚凝揉揉酸胀的眼睛。
“只是头脑还乌七八糟,想清静会儿,何至于那般严重。”
她这样说,云萝放心了大半。
楚凝站起来,准备回屋。既和他说好了,她便不能这副落魄的样子见人,总要收拾收拾。
还未走出亭子,有婢女跑过来,看着是有急事,人到她面前都赶不及歇歇,喘着气就道:“二姑娘,宣王爷邀了花戏楼的班子,请您今夜过去听戏。”
楚凝黛眉不由蹙起。
“好端端听什么戏?”云萝奇怪,观察一眼楚凝神情,看出她不想去,于是拒道:“我们姑娘今儿人不舒坦,回了吧。”
婢女为难:“王爷人已在了……”
云萝一时没转过脑:“在了?在哪?”
“在……大院。”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2页/共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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