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淼车开的不算快，二十分钟后，路边已经有了些干枯的植物，随风摇动着。
西边沙漠里，出现一些整整齐齐用草扎的格子。
当地俗称“草格子”。
这种草生命力顽强，耐旱，固沙，别看它矮矮的又小又苦，等扎了根，一眨眼便能窜出绿意来。
“全是人工栽的啊。”纪炽雨惊奇的问。
林淼点了点头，目光所及，看见的看不见的，全都是这里一代又一代人一点一点种下的。
“那你们挺牛的啊，这可不是什么轻松的活儿。”
“还好吧，只要努力，一代又一代，总有一天这里会绿荫葱葱的。”
林淼望向远方，眼里迸发出光彩，坚毅，顽强。
穿过这片。
再往前一点，视野里，不全是漫天黄沙。
而是零星的房子，散落在广阔的戈壁周围，大片大片矮植丛从左手边划过去，不算稀疏，高高矮矮的，同一朝一个方向倒。
那是被风沙吹出来的。
左边沙漠，右边田块。
“那是……庄稼吗？”
纪炽雨指着车子右边不确定问。
“嗯，改良的耐旱庄稼。”
“来之前，我还从没想过，沙漠里也能种庄稼呢。”
那里，黄中带绿，是镇上人种的耐旱庄稼。
在沙漠里泛着绿，星星点点聚在一起，从风沙中摇摇晃晃。
林淼笑了笑，安逸区的人就是这样，纯真，好奇，总是用一种惊奇又诧异，同时带着敬佩的眼神盯着荒寥、孤寂，挣扎着向上的西北。
林淼却生出漫无边际的无力，他有时在想，不公，不平。
可辽阔、无垠的西北又慰藉他。
人就是这样，羡慕别人安逸祥和的同时又割舍不下心里的“根”。
镇子很小，小到站在镇子的这边，尽头漫天无际的黄沙随风掀起，清晰的另一端猝然出现在视野里。
路两侧是挨得很近的矮店铺，有些灰扑扑的红牌子，看不清底色隐约黄中泛白的底纹。
每家店门都闭得紧紧的，窗户很小，封的很死，门无一例外全都用一种和褥子差不多的帘盖着，林淼解释说风沙太大了，这样能挡住不少的风沙。
“这里居然是这样的哎。”纪炽雨抬着下巴，有些惊奇的扭头往外看。
马路上几乎没什么行人，路边少有的几棵稀疏的绿化带植物上也蒙了一层厚厚的黄沙。
车子拐到镇子唯一的一家小宾馆，林淼平稳定下车，“咔哒”一声解开安全带，利落迈腿下车，迷彩裤子从纪炽雨眼前一闪。
“咳咳咳……”
刚一下车，他就被呛得猛咳一阵，泪眼蒙眬，急忙拉紧拉链，把半张脸缩进冲锋衣里。
他眼尾泛红，迈着步子跟在林淼身后。
林淼微微弯腰掀开厚帘子，门被他推开了一条缝。
纪炽雨自然越过去，低头弯腰钻进去，林淼紧跟其后。
屋里挺黑的，没开灯，只有零星光束从窗户缝透过来，看不真切。
一进屋，一股浓浓的饭香味扑面而来，纪炽雨打量了一圈，喉结不自觉动了动。
说是小宾馆，其实就是自己家改的的，隔出一间又一间屋子，收拾整齐了。
老板娘窝在柜台后边的躺椅上看视频，幽幽灯光照在她脸上，看见有人来，才不急不慢起身，把手机放在一旁支着，恋恋不舍一瞥再暼。
“呀，小淼，你怎么来了？”
老板娘惊喜抬起头，眼睛亮亮的，亲昵地把手撑在柜台上，隔着柜台看林淼。
“孙姐。”林淼和她打招呼。
老板娘不动声色打量了几眼身材高挑，容貌出色的纪炽雨，调低视频的声音，“这位是？”
“哦，我是来旅游的，陷车了被林……林淼救了。”
纪炽雨立刻插了句话，抬脚往前走了两步。
“哦，嗨，这偏地方来旅游的人也是邪门的多，”老板娘理解又不理解地看了他一眼，“不过你一个人啊，很勇敢了，陷车那很正常啦。”
老板娘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一把瓜子，一眨眼功夫咔嚓咔嚓磕了起来，有一搭没一搭和林淼聊天。
林淼和老板娘认识挺久了，说起来，也挺好玩的。
林淼刚开始进展很慢，渐渐的，开始和一些有经验的前辈汲取经验。
空闲时间总是奔波在各片沙漠，期间总会遇到一些和纪炽雨一样的倒霉人。
每回救了，离得近的只有孙姐家，他索性就都送来了。
一来二去，他和孙姐就熟了。
“嗐，帅哥嗑瓜子吗？”孙姐自来熟递过来一把瓜子。
纪炽雨接过来加入“咔哒咔哒”大军。
“帅哥住几天，一晚吗？”
“先一晚吧，明天我得找人去沙漠里挖车。”
纪炽雨有些头疼，本来旅游挺开心的，净整一些悲催倒霉事，想想就头大。
“这好说，明天去路口吆喝一声，一定有人乐意帮忙的。”孙姐摆摆手，多大点事，家常便饭，瞧把小孩愁的，眉头紧蹙都不漂亮了。
“那感情好。”纪炽雨顺势回了一句。
“这样吧，我找人给你问问。”林淼说。
“好啊，那麻烦你了，谢谢你，林淼。”纪炽雨语气真诚的感谢他，侧过去身子看着他说。
孙姐终于磕完那把瓜子壳，手伸进匣子里一顿扒拉，钥匙碰在一起提溜哐啷一顿响。
“嘶，这间吧，风景好。”
孙姐把钥匙拍过来，豪气冲天。
纪炽雨掏出身份证递过去，这是刚下车林淼塞过来的，他自作主张压在他那儿的。
孙姐瞥了一眼，点了点头，无所谓说：“嗐，你们就是正规，我们这小地方啦，没那么严格，只要别给我破坏东西，顺走东西，别赊账，其他都好说啦。”
纪炽雨手顿了顿，还是把身份证推了过去，开玩笑似的说：“哎呀，我是个守法好公民，姐放心啦。”
孙姐拍掉手上的瓜子屑，打开一旁积灰的电脑，吹了几下键盘，零星的灰尘原地打转。
纪炽雨不动声色往后退了一步。
孙姐又拍过来一个本子，“填一下个人信息哈，写上姓名身份证号手机号，家庭住址啥的。”
那个本子也“饱经风霜”，纪炽雨看了上一位住客的住宿信息，居然是四个月前！
看得出来，地方很偏了。
纪炽雨认认真真登记完，孙姐的电脑转了半天，终于发出熟悉的开机声响，漫长又失真。
“嘿，卡住了。”
孙姐使劲拍电脑屏幕，试图让它反应快点，鼠标一顿乱点，提溜哐啷。
林淼和纪炽雨对视一眼，纷纷露出无奈的表情。
两人都凑过去准备帮帮忙，孙姐“好了”一声，电脑利索地跳出正确的界面。
“身份证放这里，扫一下来。”
“好嘞，帅哥。哎，记住了，二楼左拐尽头，倒数第二间，去吧。”
孙姐笑眯眯把身份证递给他，哎呀，水灵地方的帅哥就是养眼，心情都好了。
“行，谢谢。”
“谢什么，应该的啊。”
这边信号还算稳定，虽然只有两到三格，手机转了没几下顺利付上钱。
纪炽雨捏着手机，屏幕亮着，“能加个联系方式吗？”他笑盈盈盯着林淼，把屏幕转过来，露出早已经调出来的二维码。
林淼犹豫了一下，萍水相逢，他只是帮了个小忙，似乎没有必要加好友。
林淼这个人啊，有些闷，内向，没想象中的那样开朗，对人情世故处理也一般。
平时强迫自己大大方方，可骨子里的那种怯，或者说“不自在”压根掩不住。
所以，他明显顿在原地，也不说“好”或者“不好”。
只一双眼睛，也不知道聚没聚神，反正是看着二维码的。
纪炽雨眉头轻挑，呦，不乐意加他。
他眼珠子转了转，声音软了几分，“能请你当我的导游吗？”
纪炽雨画风一转，硬生生把想报答他救了自己说成想请对方做自己的小导游。
他为自己的聪明才智默默吹口哨，原地转圈。
“什么？”林淼显然压根合不上拍，表情有些怔，掏兜的手顿了两下，又若无其事掏出来贴紧裤缝。
“这不是旅游嘛，再找个导游好像也挺麻烦的，人生地不熟的，要不，我是说，如果你有空的吗，能不能带我玩一圈？我会给你高于市场价的价格的。当然，我不强求你，只是问问你的意见。”
纪炽雨说的真诚，好像除了林淼，整个武威再也找不出第二个导游了，表情忧心忡忡的。
说完又眼巴巴的。
无端让人想到农村路边装可怜的小土狗。
林淼无声“啊”了一下。
手缩了缩，沿着裤缝摩挲。
纪炽雨一看就知道他动摇了，继续小声询问，垂下眼睑，“你不乐意的话没关系的，我就是问问，我就是问问。”
越说越落寞，头都低下来了。
林淼有些别扭僵硬，西北人大多豪爽，直，像纪炽雨这种一句话三百个弯的，直觉怪怪的。
“嗨呀，小淼左右你也没事，带带他呗，反正最近也种不了树，就当旅游玩一下嘛。”孙姐探过身子说，拍了纪炽雨的肩膀，语气惋惜：
“可惜我不会开车，否则我就带小帅哥去了。”
小帅哥她是真挺稀罕的，这边的又粗又糙的大老爷们见多了，水灵灵的小伙子格外吸引人。
那叫一个白净呦，和家里吃的面一样，又白又讨喜，啥也不干就叫人心软。
纪炽雨叹了口气，耸肩不准备为难人了，“好吧，你……”
“行，明天我来接你。”林淼下定决心说。
“哎，行。”纪炽雨立刻眉眼含笑，语气也荡漾不少，头立刻抬起来了，手先一步把二维码递出去。
“那，”他抿了下唇，“加个好友行吗？淼哥。”
淼哥。
林淼顿了一下。
纪炽雨很e
林淼i中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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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 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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