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沉沉的夜,仿佛无边的黑丝绒掩住天际,拣不出星的微光。尤寐骑车回家的路上,经过菜市场,买一些鱼虾,买一袋苹果,开回小区,她把一盒月饼送给保安室的三个保安,感谢他们常常替她代收快递,然后,她喝着奶茶搭着电梯上楼。
她刚到家,门把挂着两张口腔诊所的优惠券,她摘下优惠券,折在手中,右手轻轻抬指,大拇指和食指的指腹相互搓搓,按下密码锁,打开铜门,走了进去,随手就把优惠券扔向茶几,将喝空的奶茶扔进垃圾桶,她来到厨房,打开冰箱,把鱼虾水果塞进冷冻室。
她洗手后,脱裳洗浴,吹干头发,涂抹晚霜,坐厅翻机,点开微信,找到通讯录的添加新的朋友,屏幕显示三天前,七天前,有过期的,也有没过期的,她触屏删除过期信息,删着删着,她暼眼一看,猛然发觉,好似删除一个双“H”企业logo发来的加友信息,会不会是霍中浚呢?鼎城钢铁公司的logo就是双“H”,她分明记得,那天霍中浚在公园晨跑,她见过双“H”。怎么误删了,手指不听她使唤了吗?白天遇不顺,夜间来泄火。
她看向窗户,走了过去,隔着一面玻璃,夜,清冷的月光幽幽泻下,沉淀了一天的喧嚣。月华如练,轻轻拂过静寂的城市,城市在月光中沉睡。
今日中秋,她情绪微微失控,又误删信息,口内念着:“不失不气,天降财运。”
她捋一捋耳边的几缕卷发,深深呼吸,平复情绪,重新坐回沙发,她翻出魏迢迢的微信,复制对话框中他的号码,这么多零,她重新将手机号码往通讯录中粘贴,还鼓起勇气连发三条短信:中秋快乐哟,明天周六,你有空吗?载我一程……她想了想,忽然瞄见随手扔在茶几上的口腔诊所的优惠券,又想到上次自己浑说牙疼,她眨眨眼,破天荒地想到一个荒缪的主意……于是……她不管不顾地发信息……你陪我一起去洗牙嘛。
约莫几分钟后,不见其回信,难道他不用微信,看上去也不是断网的老干部啊,加不上他的微信,短信总不会不看吧,又不是山顶洞人与虫为伍,难道他睡了。
霍中浚迟迟没回复她。
尤寐去一趟厨房,喝点啤酒,戳开短信界面,毫无波澜。窗外的夜,太静,厅中的灯微亮,月光像朦胧的面纱织出如雾般的光辉,洒进来……
她决定一试,短信乱轰,轰炸他的手机。
她这么想着,手指已经编辑短信了,飞快地操作起来了。
尤寐:我其实不想一个人去洗牙,那也太孤单了,多一个人多一份热闹,你看到信息,记得回复我哦!
发送信息后,她搁机于边几,便去阳台洗衣,滚筒机转曲,她一面塞衣,一面关心音信,她搓着内衣,有些分心,被搓磨的指尖发疼,微微刺痛,她搓妥内衣,扔进专洗内衣的小机桶后,擦干双手,重回客厅,踩上地毯,捡起两张口腔诊所的优惠券,翻看正反面,既荒缪又觉是一个机会,她来到厨房,打开柜子,掏出一袋薯片,吃将起来。
十分钟后,她听到微信提示铃,迅速扔掉薯片,立马捞机,触开屏幕,她扫一眼信息,信息来自一个陌生的号码,这个号码,尤寐当然不认得,应该就是广告号。
过了一会儿,又进来一条骚扰短信,她翻到通讯录界面,正要戳开添加“新的朋友”一栏,只见上面多出一个好友申请的信息。
尤寐随意划开,蹦出一个“来自忠君实录”的微信好友申请。
霍中浚的微信名是:来自忠君实录。
中浚,忠君,还挺复古哈!
来自忠君实录:好的。
她加上他了,鱼儿上勾了,尤寐戳开他的头像,黑不溜秋的脚印,这是脚踏实地自我勉励的意思吗?他还设置了三天仅见,竟然没有允许朋友查看的范围是全部,没有尤寐想象中光明漏到底的公司宣传图。
他发来一则微信:你好。
“唔……”尤寐的疲累感消散殆尽,他加她了,愿意加她,就有后续之谊。
尤寐执着手机,难掩脸上的欢喜,快乐的哼起小曲,连忙给霍中浚发微信:
尤寐:恭喜你成为我的微友。
尤寐抿唇,盯看他的头像,这脚印怪可爱的,遂连着给他发了几则信息。
尤寐:你睡了吗?
来自忠君实录:没有。
尤寐含笑,便在沙发上盘腿而坐,立刻拿着手机对着茶几上的两张优惠券,一顿拍照,发给霍中浚。
尤寐:你看看这个。
来自忠君实录:?
尤寐:你明早有事吗?
来自忠君实录:没有,怎么啦?
尤寐笑了,伸出一条腿,握拳捶了捶沙发。
尤寐:我有两张优惠券,不能浪费了,我不会讹你的钱,只会讹你的人。笑脸.Gpj
来自忠君实录:??
尤寐:开心,GIF。
来自忠君实录:嗯。
尤寐:你明早同我一起去看牙医,好吗?
她等待对方回信,拒绝或同意。
来自忠君实录:好的。
尤寐:晚安噢!
来自忠君实录:晚安。
霍中浚答应明天陪她洗牙,尤寐发达的脑神经狂欢起来,猛地炸开花。她仰面朝天,睡在沙发上,曲膝散晃,兴奋欢喜。他发“好的”尤寐激动得不得了,他回应她了,还以为他会无动于衷,这不是挺自来熟的。
尤寐抿唇,雀跃地,高兴地,她歪靠沙发扶手,对着他头像上的脚印凝笑,她搭起双腿,是不是该矜持一点。
等等,霍中浚竟这么痛快地答应她,不像他的行事风格,难道仪表堂堂的霍中浚有隐形假牙,或者她加错号码了。
秋夜静谧,黑绒似的夜幕上,十五的月亮犹如一只撒了风油精的白玉盘,那熠熠发光的小绿珠,撒着点点碎舞。尤寐信息给魏迢迢。
尤寐:迢迢,睡了吗?
魏迢迢:准备睡了,怎么了?
尤寐:就是…你发给我的金主的手机号码,没错吧。
魏迢迢:没错,怎么了?
尤寐:没事,随口一问,核对账户。
魏迢迢:噢。
彼时,魏迢迢半睁睡眼,半回信息,似嗅到猫腻,却昏头睡过去了。
她回到卧室,轻轻捎门,仰躺大床,仰面,呼吸平稳。
霍中浚加她了,这个冷人,真是闷骚,会聊天啊。
她躺着胡想,随意一翻,陷入床中,辗转反侧,翻上翻下,兴奋得睡不着觉,无论换多少个睡姿,精神清明,她闭目养神,想着自己身处于一片大海之中,双手自然而垂,仰面朝天空,地下是汪洋大海,她想着想着,又想到了霍中浚的脸庞,那么干净的一张脸孔,那么清洁的气息,那么结净的一双手,她都不知道她滚向床尾了,把抱枕当作被子来盖,天花板的小夜灯萦绕着淡淡的荧光,她微微扭头,翻身趴床,她接近他,别有用心,这钓个男人,心态徘徊于崩与不崩之间,他真是有毒啊!
仅仅一个月的相处时间,她常常想起他,思绪就会体验四季轮转。
尤寐睁开眼睛,瞄着天花板的三盏小夜灯,东想西想,失眠着,失眠着。
她坐起身,走出卧室,来到厨房,打开一个柜子,找到了一盒快过期的安神补脑液,当初,她被渣男渣伤的那几日深夜,全靠它续命。
没想到,今次换人了,仍睡不好觉,
尤寐想着,我带着目的接近你,若有一日,真相大白,你会怎么看待我呢?我不是没想过,若是不做勾引你的事,若是我把真实目的告诉你,把实诚留给你,做出一副贪不成你的分手费的样,拿出骨气给你,每年中秋或者除夕,你想起来,曾有这么一个女孩闯过你家,我在你的印象里就是一个有骨气的女人,就只是一个有骨气的女人,这就是你这一生对我的零星记忆,每逢佳节,在有妹妹和妹夫的家庭聚会,你偶然谈及过往的露水情缘,你偶然听到袁伦聊我,可能漫不经意撂话:我见过她,处过几日,她挺会演,还有骨气。
尤寐埋首枕头,她心底有一个声音在悄悄地响着,你愿意吗?你愿意仅此而已吗?
夜色如浓稠的墨砚,深沉得化不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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