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寐不信,急急奔回家,院门竖花圈,她眼眶一红,推开院门,冲进屋中,她久未联系的母亲唐开漾在灵堂祭奠尤然,母亲说:“给你打电话,你怎么不接啊,”尤寐呆呆站在那里,她看不清楚,疯狂地摔着灵牌、灵花、香炉和贡品,地上是一片狼藉,连带着遍地的画着丁香花的发黄的地图。唐开漾对尤寐说:“你姐姐被男人给骗了,她受不了打击跳楼了。”
院子里还有尤然亲手种的丁香花惨在地上,那天也残了尤寐的心。尤然过世的那一段最难熬的时光,尤寐靠着信念,总算挺过来了。她不是尤然,尤寐不会为了男人要生要死,谁辜负了她,她就要反击回去。
此时此刻,尤寐坐在边几前面,拆开白色塑料袋,她的身旁傍着一只落地的丁香花灯,灯色辉煌。
忽听微信传来信息,她望着热气腾腾的馄饨,先放下勺子,霍中浚发来信息:外卖到了吗?
尤寐偏头看一眼馄饨,又捏起票子,果然不是她下单的店,她迅速翻进手机后台,取消自己的订单。一顿操作后,尤寐想着,人生到了霍中浚那样的富贵境界也开始做减法了吧,无贵不欢的他也会点外卖,还是为了她,她倏地抿笑,两天下来的愁闷跑出心窍。
她靠向沙发,轻轻抬睫,眸中流过几分稀碎的泪,她看着平时普通的一碗馄饨,今夜却香里香气的。
贵重的不是馄饨,而是他关怀她的心意!
她终于撬动他的石心了?
尤寐拆掉白色塑料袋,只见一碗普普通通的馄饨摆在她的面前,她忍着口水,小肠鸣鸣,将塑料碗端去厨房,又下一点花椒。
她坐回客厅的边几吃馄饨,执起勺子,舀水入嘴,忽然想到了什么,取过边上纸巾,擦了擦手,握着手机,犹犹豫豫,点开微信,翻到霍中浚的头像,停在拼音9键,输出一字,又删了删,她给霍中拨了一通视频电话,电话那头的霍中浚一面接着她的电话,一面翻握手中的文件,看她吃东西。
尤寐说:“谢谢霍先生的深夜美食。”
霍中浚嗯一声,坐在办公桌前,遂将手机竖放,尤寐的耳畔传来好听的男中音,"嗯"的声音低沉又酥,尾音上扬,在这样寂静的深夜,天上的星友都睡昏了,她无端觉得安心。
手机一响,霍中浚就猜到尤寐的来电。他倚在靠背前, 放下一只笔,捏了一把鼻梁,支起精神,触发手机的视频。他的屏上,露出一张粉嫩的脸,他的耳中传进一抹温柔的女声,带着空气里调皮的尘埃融进他的耳膜里。
她的小客厅干净美观,客厅的正面墙上摆着一面薄薄的屏风,下面是一套白色沙发并一个岩板的圆形茶几,茶几下面铺着一张大地毯,她盘腿坐在一张小边几前面吃宵夜。
尤寐又说了一些感谢他的人情等语,捏勺就吃,也不多惊动他,尤寐那一头静下来了,霍中浚缓缓撩下文件,遂转头望她,视频中的她穿着一身薄薄的粉色睡裙,挨着沙发,他见她馋着小嘴。
白色塑料碗口贴着一根银丝,她皱起眉头,当着霍中浚的面,轻轻捏起银丝,抽过一张纸巾,裹了银丝扔在塑料袋边。
霍中浚:“倒了吧!”
尤寐摇头:“没关系,外卖本来就不是很干净。”
外卖不分贵贱,自古系脏系浊,为何人人不醒,只因美味方便。
尤寐继续吃馄饨,碗里的十二个馄饨就像十二朵花蕊,她握着勺子调匀着汤。
霍中浚道:“你喜欢吃辣?”
尤寐点了点头,她方才从厨房的调料盒沾取了花椒酱,只是一小珠就被他发现了!
尤寐笑了笑:“是啊,没有辣椒的话,我就难以下咽,你不喜欢?”
霍中浚道:“也不是。”
尤寐继续舀馄饨,她吃了一口又吃一口,吃到第九个馄饨时,那个馄饨上面竟有一只干蚊子,那她刚才是吃了蚊子泡过的汤吗?接下来还有三个馄饨,脏是不脏,却是被蚊子卧过的,她要偷偷夹起,悄悄扔掉吗?
霍中浚沉声道:“别吃了,重新下单。”
尤寐道:“味道不咸不淡,挺好吃的。”
略过半刻,视频中的霍中浚沉着脸色。
尤寐头脑砰砰,心头隐约不宁,他不会又给她弄一碗宵夜,那她要撑着了,他想观她吃到积食吗?然后大半夜过来,送她去就医,于是,她情不自禁投入他怀。
尤寐被自己胡思乱想给整不会了。
尤寐道:“真的,没关系啊,不过就是一根头发,一只蚊子,又不是蟑螂。”
霍中浚道:“还想尝?”
尤寐道:“那怎的,你富贵出众,我清寒之家,是不挑嘴的。”
霍中浚:“……”
尤寐咕唧一句:“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富人不要饱,穷人挑剩肴,”她还故意对着霍中浚摆手儿,表示再见。
霍中浚也没应她,终究气她粉面朱唇太过伶俐,面色平静:“ 你前任这样纵你?”
他似在说一件稀松平常的事。
他还是不要说话的好。
尤寐的眉尖堆着不高兴,她也没应他。
尤寐正要退出视频通话,见他单手握着手机,认真地盯着她的馄饨,而她踌躇未决。
他身后暗处,落地窗上披着夜幕,远处江岸灯光璀璨似炫色明珠镶嵌于江,似繁星汇江,引流自淌。
霍中浚没有翻下手机,眼中情绪交加,翻来翻去:“早点休息。”他尾音拉长,懒散的声调,声线低沉。
尤寐敛气,唇角一僵,馄饨凉凉。
说起袁伦与她的过去情分,从前他也不会委屈她,每次他给她点外卖,她胃口又小,吃不了太多,两人你言我语,十来句后,她越发恼起来,袁伦就会哄她,他会吃她掉剩下的食物,平时把好吃都让给她吃,汤太烫了,他就帮她吹,菜太油了,他就为她沥水,尤寐要不是被他宠了四年,她的厨艺早就炉火纯青。
霍中浚无意提一嘴她的前任,尤寐也不与他较真,倘或言语不防头,他冲撞了她,她会自己生产消气丸,不同他置气,毕竟,她习惯了靠理智生活。
于是,她语气稍冷,道:“霍先生,我的前任是流毒无穷,我的现任是铁石心肠。”
忽然,一通电话打进来,她挂断视频,接听起来。
“尤小姐吗?不好意思,我给您送错外卖,我送错地址了,您收到的这一份外卖,是别人的。”
“嗯,”尤寐一惊,瞟一眼小票,上面果然不是尤寐的住址。
“您吃了吗?”外卖员问她。
“嗯,”当然吃了,不会早点打过来啊,救命。
“那这样,我自己补偿给您损失,您不要给我恶评,好吗?”外卖员道。
“不用啦!我也不会评论!”尤寐挂断电话,又看一眼塑料碗中的馄饨,默默翻到微信,戳开霍中浚的头像,她想了想,发送了话。
尤寐:这份宵夜,多少钱啊!
片刻,霍中浚回复她:两千。
“什么,两千,”尤寐语速快,咬牙切齿,吐字极清,声线极冷,心底结冰:“混蛋,我没吃到,”她自言自语着:“他这是长了眼睛不会用吗?那一碗白色塑料碗有哪一点值两千的样子,都不提醒我,光看什么去了,她错失了什么,他对外卖一无所知!”
霍中浚:倒你胃口了。
尤寐:你可千万别再补我一顿。
霍中浚:嗯,早点睡。
尤寐:等等,
霍中浚:?
尤寐:你送我的玫瑰花,落车里了。
霍中浚:你总落东西。
尤寐:晚安!
客厅浓烈气味沁入她的鼻子,她起身,走去卧室的卫生间,她一边对镜刷牙,一边想着,这么会投资的一个男人对老百姓的宵夜一无所知。
一顿洗漱,她翻上床,胡思乱想,他的话反复横跳在她的耳边:“你前任这样纵着你?”
她曾经刷到过他的朋友圈里的图片,那是一男一女坐在游艇的背影,两人的身后是一望无际的海洋,他站在女人的面前,那坐在游艇中的女人,身材玲珑,盘着发髻,戴着两只超大的耳环,她的双手圈着他的脖子,她仰视着他。
仅仅只是一个影子,就觉得那个女人很美啊!
他也这么对待过前女友吗?他也为前女友担过饥饱之忧吗?
卧室中,粉色的纱帘随风而动,窗外带进一些凉意。
她皱着眉,微微失眠,今夜的馄饨太烫嘴了。
床头柜上的手机屏幕一亮一亮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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