骰子在水晶灯折射的光泽下滚动,滚出了个五。
“哇哦,”拍卖师掩唇轻笑,“什么情况,我反超啦?”
女孩埋头喘息着,她的两架飞机在冲刺跑道上折腾了千百遍,停在离终点两格近的地方。
局势尚可逆转。
“我不要玩了,”她心力交瘁地扯头发,情绪崩溃,“放我出去。”
“放我出去!”
“你赢了,我们就放你走。”
女孩拼命摇头:“求求你了。”
“继续玩,”拍卖师狭长的双眸弯如月牙,“你就差一点点了。”
女孩掷了个六,走到终点又倒退了四步,她浑浑噩噩地玩着,机械地重复前进倒退的动作,不知过了多久,看台上爆出浪高的欢叫,她如梦初醒,定睛一瞧棋盘,鲜红的四架敌机已尽数抵达终点。
游戏结束,女孩输了,她最后一架飞机停滞在终点下方一格。
终于输了,终于……结束了。
女孩离开座位,没走出一步,就摔在椅子边上。
“你赢了,我们会答应你一个要求,”拍卖师叫男仆撤走道具,含情脉脉斜睨着地上的人,吐露字句,“同样,你输了,也要接受相应的惩罚。”
女孩瘫坐在地,本能地向后挪了挪:“什、什么惩罚?”
全场蠢蠢欲动地起立,每张面具下的脸笑得餍足,拍卖师也笑,打了个清脆响指,包围场地的数扇拱门轰声拽起铁锁,里头走出一只只蓬头垢面的怪物。
它们衣不蔽体,皮下肋骨根根暴突,如行尸走肉缓慢前行,直到被脖颈套着的锁链勒住,不满地低吼了声,其中一只被开了一枪,伴随着吃痛的嚎叫,笼子里的女孩们也吓得尖叫。
“他、他们有枪!”
“哪里在开枪!不要啊!好可怕!”
输了游戏的女孩吓得面如死人,她被一个红点瞄准了,东闻西嗅的怪物们齐齐朝女孩的方向转去头颅,披散的乱发下射出两道毛骨悚然的绿光。
邓烟雨难以置信地站起来。
每一只都是绿眼睛。
这不是他们的同类吗?为何会变成这样?
镜头熟练地扫拍切换着,飞速运动,邓烟雨半眯眼,所有怪物的脖子上都刻着一串漆黑文字——
ce-124,ce-407,ce-599,ce-700……
她惊惧地吞咽,脸色惨淡。
这些数字,不会代表了它们的数量吧?
下方徘徊着密集的怪群,鸟笼里的女孩缩在角落瑟瑟发抖,有的闭着眼一个劲祈祷,拍卖师抬手,吩咐落网,隐藏在天花板的机关应声扭转,在一顿咔咔暴躁的声响里,一张铁制巨网从高处放下,把鸟笼也关在了里面。
“限时三分钟,你能撑到活下来,放你走。”男仆冷漠启口,告诉她规则。
“什么?”女孩吓得魂不附体,死死抓住拍卖师的腿,“不要,不要啊,我不行的,能不能换个惩罚!”
“亲爱的,这可不是你说了算。”拍卖师温柔掰开她的手,转身便走。
“我求求你了!”女孩摔了一跤,连滚带爬冲上前,被罩下的铁网弹开。
“放我走啊!”铜墙铁壁把她隔在生的另一头,她歇斯底里地大叫,回头看着怪物从对面有序放进来,女孩丧失了理智,嘭嘭拍打铁网,“你拍卖我吧,拍卖我!我不想被它们吃掉,求求你求求你——”
她拧歪了拇指粗的铁丝,拍卖师没想到她力气如此大,握住她手腕。
女孩也握回去,满腔希望倾注在他身上,面颊淌着水渍,眼中闪烁着乞求的光芒,疯狂暗示他:“你让我做什么,我都可以,让我做什么都可以!我什么都会,什么都能做!”
拍卖师并不说话,怜惜地摸了她的手背,把她往里一推。
女孩摔在尘土里,仰起头,摇晃的视野里出现瘦骨嶙峋的脚背,污黑的脚指甲勾如鹰嘴。
拍卖师踩上台子,扬开双臂,声震天地:“娱乐至上!”
全场爆喊:“娱乐至上!!!”
“格鲁美万岁!”
“格鲁美万岁!!!”
怪物们如获召唤,亢奋地举臂攥拳,引颈狂嗥,发出激昂的嘶吼。
下一刻,它们冲向女孩。
“啊啊啊啊啊啊————”
女孩撕心裂肺地尖叫,爬起来赤脚逃窜,眼泪飙在了身后:“爸爸!爸爸救我!!”
“救命!救命啊啊啊啊呃呃呃——”
一只怪物箭步扑上去,森白獠牙咬住她的后颈,鲜血噗地狂喷一脸,无数只疯涌而上,把她压在身下,抓住手臂,大腿,各个部位,开始奋力撕扯。
“孩子们,冲啊!”
“吃了她!吃了她!!”
“407!别停下!咬断她的腿,妈妈就奖励你一块婴儿肉!”
追逐赛登时打响,掌声雷鸣,喝彩掀天,女人们摇着扇子激情指挥,男人们举着酒杯吹出口哨,面具下的嘴巴叫得热血沸腾,冲在看台最前方的小年轻抓着大把绿油油的钞票振臂呐喊,吼出了满脖青筋。
邓烟雨跪倒在地,额头贴着冰冷的笼底,抖如枯叶。她想捂住耳朵,可双手绑死在背后,她只能听着女孩被活生生大卸八块时的惨叫。
很快,惨叫声被吞噬了,怪物呼哧着热气,一口一口争先恐后啃咬骨肉,抢夺肢体发出的撕裂声断断续续传上来。
“不……要……再……”邓烟雨恶心得痉挛,胃里的东西拱上食管,喉咙涌上一阵热意,刚要发作,就听旁边拖得长长的一声:“呕——!”
周围的女孩比她先吐了,浓稠的液体从她们口中肆无忌惮呕出来,她们的胃袋绞尽了一切,吐得上气不接下气,最后昏倒在笼子里。
“放我……回家……”
“让我……回家……”
瑰丽绚烂的灯光照耀着她们,周遭飘来虚弱沙哑的恳求。
邓烟雨终究难忍生理上的反应,吐了一地,汗湿的发丝搭在眼前,恍惚地望向水晶灯纯净的光华,喊出唯一能支撑住她的名字:“公冶警官……”
“你在哪……”
你是不是找不到我?
我真的要死在这里了吗?
再也见不到爸爸妈妈,再也见不到你。
邓烟雨长时间盯着曼陀罗水晶灯,花苞里的灯珠日积月累绽放金光,把厚玻璃烤出一丝轻细的裂痕。
她呆滞地凝望片刻,失焦的眼神逐渐聚拢了光芒,重新拾起求生的意志。
不,不能放弃。
她要离开这里,绝对不能放弃。
“喂,上面的都吐了。”金笼里的红裙女孩伸了个懒腰,食指绕着耳边的头发丝,脸庞浮出淡淡的厌恶。
“嗯,让‘蝴蝶’带下去清洗吧。”
“我也要休息。”红裙女孩说。
美食家叫人来解锁,她走出金笼,捂了捂鼻子。
“各位,不好意思,”铁网重声收起,拍卖师叫人清理场地,歉疚道,“个别拍品需要清洗,我们将中场休息半小时。”
鸟笼依次放落。邓烟雨甩开男仆的搀扶,勉强站直腿,走出笼子。怪物被抽回拱门里了,场地上只剩一摊新鲜血迹。
邓烟雨和几个女孩排队往场外去,脸色苍白,冷静得不像个人。
这是个好机会——
就赌这一次,她拼死,也要逃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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