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有张药用包装袋空壳,未印任何文字,应该是他打完针忘记扔了,邓烟雨拿起来刚要扔,一眼瞥到垃圾桶里的透明安瓿瓶。
掰碎的硬质玻璃在灯光折射下几乎渗透出冷冷的,消毒药水的气息。她想起下午他小臂的针孔,思绪停顿数秒,鬼使神差地,将包装袋翻去背面,在左下角找到一行“CE-408”的小字。
晚上七点半,公冶回到小区。
他甚少去夜丘,未免出不必要的纰漏,来回都开了导航。星湖区必经的高架发生车祸,路况不佳,他绕了远路,比预计晚了十分钟。
导航亲切说着再会,公冶方向盘右打准备驶入小区大门,突然一道黑影冲出扑向他的车头。
他赶紧急刹!
站岗台上正给外卖小哥指路的保安也目睹了这一幕,一切发生太快,他着实惊到了,跑下来匆匆和车主敬礼道歉,把冲出来的人扶到边上。
扑车的是名女子,穿扮得体,蕾丝领前戴着硕大的宝石胸针,不像是无理取闹的人,大家更倾向于她高跟鞋崴了脚才扑去车子前头。
风连绵不断,她努力站稳,犹如庄重的黑芙蓉开在夜里。
公冶按下车窗问:“撞到没?”
“没事,没撞到没撞到。”大堂人员也纷纷跑出来查看,都说人没事,几公分之差,有惊无险。
“女士您还好吗?是否需要帮助?”
“您是这的业主吗?”
女子的视线始终锁定在黑车车主身上,她仍在怀疑自己的眼睛,飞快跳动的心脏却出卖了她。见陌生人靠近,她急忙绕到驾驶座的车窗前和公冶解释:“我知道你有很多疑问,我只希望和你坐下来聊一聊,你能不能……”
住宅区的路灯映射着女子异国风情的琥珀瞳,和眼角轻微的细纹。
保安退在一旁,无措地观望,担心后面有其他私家车驶来。公冶同样认为这里不适合交谈,何况此人情绪过于激动。
“我不认识她。”他说完关上车窗。
保安及物业拦着这名女子,不让她再靠近车子:“实在抱歉女士,请您不要在这阻碍车辆通行。”
公冶踩下油门驶向地库,后视镜里的女人越来越小,她无法摆脱保安的拦截阻挠,狠狠喊了一声:“渡莲!”
他没听见。
但有人过来了。
那人道了歉,把女子强硬地拉走,塞进路边一辆黑色古思特。
“让我去见他!放手!他就在那!我要——”
啪!
一记耳光响亮地甩上她的脸,她总算安静了,盘发也乱了,几缕发丝垂落在眼前。
她静静瞪着扇她巴掌的女人。
顾令萍呼出一口气,坐正整理胸前丝巾,吩咐司机出去抽烟。
驾驶座车门关上后,女子羞愤地擦掉了眼泪。
“你答应过我什么?”顾令萍说,“我给你和他见面的机会,但我不认为你有权擅自行动。”
女子极力稳住自己的呼吸,抬高下巴:“你才是最没资格阻拦我的人,你害他降级,害我们苦寻多年,清绝就不会这样做……”
“赛薇·辛克莱尔,这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警告你,再让我得知你私自去找他,就请滚回你的南陆。”
“顾院长,你要逼疯我吗?我是来帮助你的!”
“你不过是想帮你自己!”
赛薇抓住她:“我也是为了你啊!我发誓,我们不是来抢人的,而且渡莲恢复中枢人种身份对你我都好,你带他来南陆生活,你是他养母,光凭这一个身份就能备受议会重视!”
顾令萍眼神如刀子,发狠地钉在她脸上。
赛薇像是脸面都不要了,还在疯狂地抛橄榄枝:“你知道乌壑率领的反对派有多嚣张吗,虽然这次倒阁失败了,但他们无疑会发起第二次不信任案,维克托里政府完了!哈哈!至于清绝,她被维党政府控制二十余年,即便是渡莲也不会再接纳她了,对我们有利的条件太多太多了,你,好好想想!”
顾令萍扶膝冷笑:“马特奥是绣花枕头,你们又算什么东西?”
赛薇美丽的面孔扭曲了,薄唇不住发抖,屈辱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夺回清绝的计划失败,所以把主意打到了渡莲身上,很好……”顾令萍嫌恶地甩开她,赛薇惊呼。
“一个旁支,身体里流着谁的血都不清楚,赛薇,凯旋饭店你没去吗,你是想走霍利斯的老路?”丝巾下,一把枪露了出来,赛薇就看着它被举起,抵在自己光洁的额头上。
“嗯?”
“你,要在这开枪?”赛薇疾言厉色,却坐姿端正,害怕得眼泪都流了下来,依旧挺着脊骨,“你既看不起我,那就把渡莲还给我们,你口口声声说他是你的孩子,可笑,可笑!我才是和他血脉相连的人!我才是!!我会告诉他,清绝在等他!到时候看他是选择你,还是——”
“要起义也得有资本。”顾令萍扣动扳机,传来清脆的空发声,赛薇本能地打了个哆嗦,义愤的吼声也戛然而止。
“血脉不能代表什么,清绝如今过得生不如死,可她儿子不在乎,她儿子如今时时刻刻想起的只有我——我这个养母。”
赛薇捡回一条命,浑身发软。
“你们利用我攀回宝座,和我当年骗清绝出国,有何分别呢?”
顾令萍得意地笑了,把枪丢给赛薇。
“兰登派你来找我谈判,简直是他这辈子做得最愚蠢的决定,”顾令萍换了惬意的坐姿,闭目养神,“说起来,乌老要的人,我能搞到,让江理事他们不用费心思了,我来做。”
赛薇吓出一背冷汗,脸色难看:“是那个……小姑娘……”
“她父亲有那么好玩的秘密,她还和渡莲走在了一起,多方便啊,江邂月是猪脑子吗,还不动手?”顾令萍陡然睁眼,缓缓地弯开嘴角,愉悦地笑了,“我怎么就没想到呢,你说这两个孩子,怎么能这么让我省心呢?”
赛薇麻木地与顾令萍对视,实在笑不出来,只能坐得离她远点。
司机瞟了眼手表,觉得差不多了,踩灭烟头回到车上,顾令萍说:“先回酒店。”
她松了松丝巾,视线投向繁星下静谧闪耀的揽月邸,那慢慢收拢的眼神仿佛是在观赏兽笼里的猎物。
外面响起开门声。
水煮沸了,邓烟雨在厨房系围裙,听到动静,走了出来:“回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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