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破卷起发白的光潮,熟悉的血腥气直往口鼻间钻。
仿佛过了很久,但细数只是几个眨眼的功夫,林一昀甚至来不及晕太久,很快又被一声巨响炸得反胃。
胃酸上涌,胃袋揣了团火似的发烧。视野被血糊得一片模糊。
这感觉他也许在哪里经历过。
他想吐,而身体更先一步感知到危险——耳鸣取代了高分贝的爆炸声。耳朵里除却弦被拨动时的嗡鸣,林一昀登时什么也听不见了。
周遭环境半明半暗。他勉强稳住身体,打量了一圈,察觉自己身处的空间与科幻作品常出现的星际飞船内舱结构类似。
前方操作台上躺着一团以极其扭曲的姿态淌血的不明“物体”——林一昀姑且不想承认那是个人;周围散落着的肢节残骸,坑坑洼洼的电板下裸露闪着细小火花的回路,还有随处可见在空间内喷溅状呈现的血迹。
舷窗外,绽开的白光迸裂出拖起长尾的余波,在星河间四面八方飞驰。
这大场面未免有点太超过。
就眼前种种来看,他要么是被拐到了某个新的电影片场,要么是被捞出大气层在宇宙里经历完了一场恐//怖袭/击。
难道我真的疯了?林一昀想。
毕竟,除却疼痛是真实的,眼前的一切未免都显得太过不可思议:宇宙、飞船、爆炸,全是些他从未想过的事物。
可二十来年平平无奇循规蹈矩的生活,根本难以构想出这样的画面——更不用说他也本不算什么有想象力的人。
在这之前,林一昀确信自己挂了。
他父母双亡,手头没存款,平常普通地当着21世纪的社畜,死于见义勇为,被撞得七零八落。
也就是一睁眼一眨眼的事,走马灯便开始转啊转,画面到他加班念叨宵夜时暂停,而后很长一段时间,林一昀跟世界的联系就此彻底断开,如同他毕业后再未上过线的游戏账号。
让人甚至来不及感叹一句倒霉。
但仔细一想,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毕竟人总有一死,不说重于泰山——当然没那么高尚,林一昀很了解自己,他只是觉得,死于上班加班过劳猝死,跟死于救人,后者总是要更好听一点的。
所以现在又是什么情况?
时间太短,尽管还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林一昀依旧可以从可见度极低的惨烈环境中推断出:这并不像是他熟悉的环境。
听觉这时由一键静音一下调到了最大音量,恢复的刺激像针刺进他的耳朵,痛得他额头青筋暴起,背部几乎被冷汗湿透。
林一昀听清播报的内容后,一瞬间又感觉还不如听不见的好。
「警告——敌袭——警告——」
「能源不足,能源不足,能源不足」
……
声音一遍又一遍,固执的,嘈杂的。破损的舱内空间唯有冷冰冰回荡的AI声。
林一昀从未听过类似音节,却近乎无师自通领悟了它的意思。
还真是恐怖袭击,他想。
舱内可见度并不高。这时唯一的光源也已经跟着舰船摇摇欲坠,噌地带起一片火花,闪烁两下,没一会儿便彻头彻尾熄了火。
卷土重来的头痛在脑袋里打摆锤,使得林一昀很难再继续思考了。
这并不是好的预兆。
他能感受到体力正顺着汩汩的血液往外流失,从指尖一步步蔓延的失温让指节冷得僵硬发白。
这滋味他经历过,并不陌生。
发生的一切的一切,都向他残酷地说明了一个事实:原来刚才短暂的清醒只不过是一场难得的回光返照,好比头顶刚跳了两下的灯。
如果这是一本热血小说,照常理来说,林一昀怎么着也该本着求生本能努力自救了。
但他停了几秒钟,又顿住了。
算了,好麻烦。
没有必要,他想。
梦也好,现实也好,为什么来到这里,为什么经历了这一刻,这里是不是真的这些统统都不重要了。
我已经死了——林一昀意外自己竟然如此冷静。
当死亡伴随着剧烈的疼痛降临时,他无法出声,无法思考,无法呼救;肢体仿佛给小孩随意掰扯的廉价玩具,和飞溅的血一起掉落在地。
那时的天总是黑的,安置他的亲人只剩下没有血缘的妹妹,病房里摆着一盆没开过的兰花。
也许命运的暗雷提早埋好,濒死前,也有兰花的香气从他的鼻尖漫过,林一昀因此接受了命运,顺理成章。
死人就应该老老实实睡墓地,他很早就这么想了。
因此,往好处看,他也许会再死于一场奇诡的白日梦。最不济也是死在星河间,和数不清的星球,尘埃,还有太空垃圾为伍,无声无息重新化作构成这个宇宙的一部分。
而达成这个结局如此简单,他只要闭上眼睛,老老实实睡一觉就好了。
打定主意后,林一昀换了个舒服点的姿势,开始闭眼休息。
或许是身上真的有几分疲惫在,原本耳畔蜂群般刺耳的警报声逐慢慢远去了,人的思绪变得无比轻盈,他很喜欢这时候。
哪怕供暖和照明设施早在遇袭时已被破坏,寒冷,黑暗,脱力像一块压制着他生命体征的巨石。
林一昀熟练地蜷缩起身子,睡着了。
万籁俱寂,他的意识最终靠岸停泊在彼岸的河流边上。
这艘仅剩一名乘客的舰船,在他恍然未觉的时候,正逐渐被宇宙间流淌着的静谧缓慢地入侵,拆分,瓦解;又被沉默的、亘古不变的黑暗鲸吞入肚。
直到绝对静止的地带被毫无征兆硬生生地撕出了一道裂口,然后惊雷般的巨响砰然坠地。
已经归于死寂的空间被打破,顷刻渗进来强烈的光照、热度和手忙脚乱的声响。
仿佛恒星的光照散射,舱内每一个角落都充斥着无数走来走去的轻语。
他们说:
“怎么可能毫无求生意识?”
“难以置信,这太难以置信了,他为什么不呼救?如此重的伤势,我不敢相信!”
“天啊,拜托了,拜托了,请清醒过来,虫神在上,我们不能失去任何一位珍贵的…”
戛然而止。
珍贵,珍贵的什么?
来者们极不安的情绪过渡进林一昀的梦。
半梦半醒间,林一昀直到最后也没有等来后话。
反而是说话的声音消失不见,一切重又变得安静起来。如同回归到诞生之初,一种难得的平静托举起他。
后来回想到这段记忆时,林一昀的脑子依然一片混沌。
他用只言片语拼凑出了生命体征微弱的自己获救的事实,寒冷,羸弱和濒临死亡是他对当时情境的全部印象。
那同样是林一昀在这个世界距离死亡最近的一次,也是唯一一次。
这么想来,他又想叹气了。
唯独能记得的,是在简直要将视网膜灼烧的强光里,隐约有什么东西,拂过他的脸侧。
那动静轻轻凑去跟前,五光十色的幻觉中,林一昀捕捉到唯一一抹发冷的银。
它冰冷,锋利,像是刃尖上覆的霜。
……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还活着。”
林一昀跟脑子里的声音说。
【您可以这么理解哦亲】
因伤失去意识前,林一昀对自己经历不久的清醒处境有两种大概的认知。
一种是他在做梦,另外一种是他被绑架去了外太空演电影。
而他现在得到了两者都被否决,听起来比后者更离奇,概率堪比小行星撞地球的第三种:
“你说我是穿越了?”
林一昀:“……”
他又问了一遍:“你认真的?”
小林是攻哦,不要站错啦(*^.^*)
小剧场:
很多年以后——
还没出场的瑟:我还记得第一次见到您
小林:啊,我也记得,印象深刻
(二人同时)
林:是在那个餐厅嘛/瑟:是在伽马星系
林/瑟:……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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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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