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事情不顾后果的两人遇到了一起，总有一方会变得花更多的时间去考虑后果……当然前提是在意看重。
两人静下心来想，发现自己所作所为都漏洞百出，但事已至此终是亡羊补牢。
要不是容君的离开，他们或许也意识不到自己已经身处绝境。
这季青峰也是狠的，居然要对他赶尽杀绝，嘴上的漂亮话倒豆子似的说，做的事那是恶心至极。
云桃心存侥幸：“容君……”
尉迟琰当即会意，摇摇头：“这种人，为了自己什么都做的出来，何况是对我们？”
小姑娘不接话了，眨眨眼紧紧盯着地面，她觉得自己无用的很，一口答应下大蛇的约定，却到如今毫无进展……
云桃想把这一切归咎于自己并不了解这个世界，但转念一想。
无用便是无用，哪儿能有那么多理由？……这话还是001时期听的最多的话。
她开始变得敏感，这是万万不能的，但如果面对的人是尉迟琰，云桃想——或许自己可以这样。
小姑娘也不会知道，身旁的尉迟琰也同样这样想，并且比她内耗的要严重的多。
尉迟琰甚至找不到任何理由来为自己的无能开脱，也无法在云桃面前展现出自己的难过。
作为云桃的师父，他唾弃自己。
说白了，他就是丢不起这个脸，但也没办法稳住这个脸面。
试炼之地从天上往下看只是一片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森林，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过试炼的人开始徇私舞弊……萃翎峰也变得鱼龙混杂。
尉迟琰向来是两耳不闻窗外事，除了季青峰的话他谁的也不听，至此……他甚至对季青峰抱有一丝幻想，幻想季青峰所作所为是对自己的好。
可咽下毒药钻心的痛无时无刻不提醒着他，这已经不是以前为亡妻而建萃翎峰的季青峰了，只是一个被利益权力熏臭了的人。
青竹居是季青峰赠予他的，他的命也是季青峰给稳的。
就算体内只是普通的去病丹，但也……
尉迟琰闭了闭眼，瞳孔深处是无边无际的黑暗，他迷茫了。
若就此停手认怂，一切都会恢复原状，即便只是表面功夫，可直觉告诉他，再往深处探他会万劫不复。
魔都客栈酒楼的那话，又让他忍不住去探。
趁着夜色，小姑娘睡熟了，尉迟琰离开了两人休息的地方，云桃待人走远才睁开眼。
她跟上去了，无论错与对，即便尉迟琰会大发雷霆……会用更伤人的话骂她。
结界处早就派人守着了，是那些个死士。
还有十几米就快走到那里了，尉迟琰不由地放慢了步子，听着身后窸窸窣窣地脚步声，他吐出一口气下定决心般转身。
月色下，男人垂在身侧的双手有些发抖，不知是冻的还是……那双眸子在血月下变得猩红，但目光却是柔情似水。
云桃躲在树后探出脑袋看他，有种被抓包的尴尬。
“师父……”
“回去吧。”尉迟琰往前走了两步，也亏的结界外的人是听不到结界内的声音也看不到里面光景的……但季青峰就不知道了。
男人走在她身侧：“不睡了？”
云桃眼神躲闪：“我醒了。”
一声轻笑从头顶传来，云桃偏偏脑袋。
“如果我们早些时候拦住容君，你是不是就不会那么心烦？”云桃抿了抿唇，“或者说我们早些杀了他。”
“是吧……但不能这么做，你干干净净的才好。”尉迟琰扒开面前的杂草让云桃更好通过，“毕竟你是我徒弟，这种事情还是我来做的好。”
“那如果我们杀了季青峰，你当上峰主了，是不是之后不会再有那么多的麻烦事？”云桃捏了捏衣摆，有些不自信，“我有天赋的……”
这次尉迟琰沉默了。
云桃咬了咬舌尖，又慢吞吞的重复：“我有天赋的。”
“好。”这次他答应的很快，“那就去寻把趁手的武器吧，到时杀了季青峰，我们就能带上大蛇出去了。”
小姑娘看起来很高兴，有种被认可的高兴，即便她知道自己不可能在短短几日内获的杀季青峰的力量。
面对那双与自己一般猩红的眼，尉迟琰心脏处微微抽疼。
他好像把人教坏了。
破结界之法他不会，完好无损带大蛇出去的方法他也找不到，只能如此。
只好如此。
尉迟琰自己无用，但他觉得……身边的人有用就好了。
那双眼第一次对着云桃透出无情。
如那血月，照着人又没温度。
当即两人就找到了大蛇，听说这个方法后也是吓了一跳，若之前的传送符是胡闹，那这次就是毫无自知之明。
“就凭她？”领头的老蛇拖着脑袋看他们，犀利的目光落在笑吟吟的尉迟琰身上，只觉寒冷，“那你呢？”
不等男人答话，云桃抢答：“师父娇生惯养的做不了这些。”
“哼！”大蛇从鼻腔中发出意义不明的闷哼，始终不看云桃，但对上尉迟琰的眼，它心中有了个了然，“希望有用。”
它好歹在前任魔尊身旁侍奉过，或许这才是一个魔尊该有的冷血无情，但对比之前尉迟琰对云桃的无微不至，他真真觉得讽刺。
若这么做只是想找个垫脚石，大蛇也觉得挺符合魔尊这个冷血无情的人设，但小姑娘的眼里太过纯真，竟然让它心生不忍。
蛇是冷血动物，上一次让他于心不忍的还是……想到这里，大蛇心下一惊，总感觉有那么一段经历但就是记不起来。
奇怪……
下一秒，老蛇便幻化出人行，是一个白胡子老头，左额有一颗及其大的黑痣，他向云桃招招手。
“若要打季青峰，当然得选个武器，我这儿什么也没有，倒是那些个试炼者驯服一半的灵器多的是，你找个趁手些的。”
老蛇领她就要进身后洞窟，起初两人都并未发现大蛇身后居然是一个洞窟。
云桃想要带上尉迟琰，老蛇不屑地哼哼：“他手上那个，可用不着再选。”
可云桃还是想带上他，不为别的，她并不识得这些灵器的好坏，若选错了耽误了大事那该怎么办。
许是看出她的顾虑，尉迟琰露出一个让人安心的笑：“选喜欢的，这讲究一个缘分。”
“……我想要你……”
男人摇头，打断了她的话。
云桃低下头，看起来有些失落。
两人彻底进入洞窟后不见了身影，一旁的的大蛇也尽数化为人形站到尉迟琰周边，围成了一个圈。
一看过去都是些白花花头发白花花胡子的老头。
“这小姑娘怕是刚出试炼之地就被砍成一百八十块咯。”有人笑呵呵道。
想到那个场面……尉迟琰有些反胃。也不知自己何时何地看过这种，居然能想象出来。
“魔尊？哈哈哈倒是有几分魔尊样了，看你也是舍不得的，现下怎么又舍得了？……她找你的那段时间里我们已经和你说过了，随随便便献祭一个人就能打开这结界，何故整那么多麻烦事？”他左侧的老头说道。
“要是真那么简单，你们也不至于还被困在这里？”尉迟琰偏开头，躲避那张嘴里飘出来的腐臭，大抵是刚吃完腐肉的，“路上死那么多人，顺便抓一个也比你们在这费尽心思劝我的强。”
那人搓了搓手，有些心虚：“献祭嘛，当然的有诚意，那人需是心甘情愿的，那么多人……又有谁心甘情愿呢？”
有人挪到他跟前，看着他那双眼。
“很漂亮的眼睛……再染些血就更像了。咯咯咯……怕是只有你那徒弟能心甘情愿了？”
“咯咯咯……”
周围不约而同间响起了骇人的笑声，尉迟琰淡漠地推开面前的人，觉得臭的厉害。
云桃这一进去啊，不是被洗脑献祭就是真的会选个趁手东西大战季青峰了。
但前者更有可能些……尉迟琰闭眼，不再理会身旁老头的一言一语。
他知道的。
这些大蛇一看就是魔界的人，若是就此拉拢，那么魔界回到往日辉煌那就……
轻而易举吗？
尉迟琰不明白是自己的心在扭曲，还是那魔尊残魂在作祟……
他居然也想要权势滔天。
“看在你忍痛割爱的份上，我就说点事情……让你更加坚定这个想法吧。”
“咯咯咯！”
“魔尊本是天地生，何来父母一说？顶多幼年时期被哪家好人捡去养了罢，看在你如此在意的份上，我也就告诉你吧……你爹为了护你被季青峰五马分尸埋于萃翎峰山下，对，就是那个对你百般疼爱的爹。季青峰的亡妻……就是你那不忠的母亲啊咯咯咯，当初为了救你，她居然不知廉耻般献身于季青峰！”口臭老蛇笑的张扬，口水鼻涕一起流着，“你说，季青峰该不该杀？”
尉迟琰不记得有这种事。
他闭眼，显然是一副不愿接受事实的模样。
口臭老蛇捋捋胡子：“其实不提父母，你大抵也是想杀了季青峰的……毕竟他可是亲手杀了你一次。”
是。尉迟琰偏头，内心居然肯定了这句话。
“真是个有仇必报。”老蛇将鼻涕在袖子上擦了擦，“如今云桃也得死，日后你不会杀了我们替她报仇吧？不会吧不会吧不会吧~！！”
说着他便激动起来，一圈小老头都在那儿咯咯咯的笑。
“但是你记住咯，云桃是你杀死的，日后你若是要报仇，也得先杀了自己。”口臭老蛇笑的恐怖，大嘴里似乎还能看到动物的皮毛。
“啊？死什么？”
噼里啪啦。身后的小姑娘拍拍手将一堆灵器丢在地上，笑吟吟地往尉迟琰跑来邀功。
“它们都喜欢我！我也喜欢它们！这就是缘分吗？”
一炷香不到……她就这么把洞窟搬空了！！
那老蛇呢！？
这下到一群小老头慌了，纷纷涌入洞窟找老蛇，那是他们的族长啊！
这下子尉迟琰才睁开眼，对上云桃那双乖巧的脸，他说不清楚的苦涩。
小姑娘献宝似的把一个串着个小金铃铛的红绳系到尉迟琰手上，男人很配合的抬起手。
“它对我说，它是件保命的灵器。”云桃系的认真，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等了一会儿抬头对尉迟琰讲，“它说它也喜欢你。”
尉迟琰没听见除云桃声音外的任何声音。
“刚才和你一起进去的……”
“杀了。”云桃笑的单纯，乖乖地站到他身边。
“……”
“它们说，杀了大蛇我就安全了，我就能见你了……师父，夸我。”
那张纯真乖巧的脸说出了最偏执最残忍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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