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难过?”尉迟琰坐到她身侧,想给她倒杯热茶,发现壶里什么都没有,打开盖子里面都结了蛛网。
饶是随便找一个客栈都不至于这样,况且这壶一看就价值不菲,壶口处甚至镶嵌着金子。
云桃摇摇头:“我一直是不被人喜欢的,而且,一百年那么久……”
人都死了又活了,没有感情是多么正常的事情。
她推开门让门口的侍卫去换来了热乎的茶水,给尉迟琰倒了一杯。
“师父是渴了吗?”云桃把茶水推到他面前。
“你在难过。”这不是问句,而是肯定的陈述。
来的路上,他能清楚地感受到云桃是不抗拒的,甚至是开心的,面对那些花花草草也是如此好奇。
尉迟琰歪了歪头,和小姑娘对视。
“云桃。”
“师父,我好像没有父母。”少女的声音终于有了一丝破绽,带上了些许委屈,“我好像,也不应该拥有。”
她好像什么都不懂,又好像什么都明白。
尉迟琰轻轻摇头,两只手揉了揉少女的脸,拇指擦掉挂在眼角的泪滴:“总哭。”
“师父,如果当时我表现得更热情一点……”云桃咬了咬唇,“算了,我早就说过我不会待在这里的。”
“本来不支持你和师父私奔的。”尉迟琰放下双手,“现在支持了,过两日我们就走好不好?”
世界那么大,他就不信没有他们的容身之处了。
大不了他就成为真正的魔尊,给自己的乖徒弟真正的荣华富贵。
这两日,他想再看看妖皇一家对云桃的态度,如若真的没有亲情,那他们接回云桃的目的是什么?
这也是他想知道的,不会是像季青峰那样……想用云桃威胁自己吧?尉迟琰摇了摇头,觉得有些太高看自己了。
少女的衣裙依旧是破破烂烂的,尉迟琰趁着夜色出了门,奇怪的是他居然对妖界的地形有些熟悉,很快找到了集市,选了几身适合云桃且不同颜色的襦裙回来了。
这才把少女哄得有了刚入魔界的那种开心模样,换了一件又一件让尉迟琰看。
水蓝色、鹅黄色、月牙白……
最终尉迟琰决定让云桃穿上与那徘徊花一个颜色的那件,上面用金线绣了几朵徘徊花,裙摆是红白渐变的,像那条小锦鲤。
就是差了些珠花和簪子。
云桃在他面前转了一圈又一圈,头发散开来,倒是衬得她有几分温婉。
“师父,我好看的对吧?”少女迫不及待地问。
尉迟琰靠在门框上,双手环胸,马尾落在左肩,男人露出一副明知故问的神色,挑了挑眉,玩笑道:“不好看就不要你了。”
“……哇撒。”吓得云桃去铜镜前仔细查看自己的模样。
幸好她对自己的模样有足够的信心,当初创造她时,那些人都说自己除了情感,其余所有都是完美的。
包括这张脸。
夜深了,尉迟琰把云桃哄睡后才去了自己房内。
和云桃那里大差不差,不一样的就是连床都没有铺好,他只好垫了旁边的草席就这睡了。
他开始怀疑,妖界是不是空有一副外表罢了,但一想到那个茶壶,他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单纯是对他们的不重视而已,或许也没有想过除了云桃还有两个人也要来……
脑海里闪过少女站在主桌旁边愣神有小步走到客桌的模样,尉迟琰闭了闭眼,牙齿咬得发酸。
他也希望这只是个意外,一家子人只是还没有反应过来多了一个人而已,或是没有反应过来主桌不够坐……
云桃眼角的那滴泪没有落下来,但印在了他的手指上,到现在都还在发烫。
尉迟琰闭上眼。
思绪逐渐飘远。
“如若我们前世相爱,师父为什么认不出我?”梦里的云桃问。
仗着这里是梦,尉迟琰胆子大了些:“云桃不是也没有认出我吗?”
这话让小姑娘愣住了,抱着手嘟着嘴生闷气。
他只觉着可爱,抬手捏了捏那肉嘟嘟的脸:“现在相爱不可以吗?”
“啊……”云桃懵懵地看着他,“为什么要相爱?我不爱师父啊。”
尉迟琰喉头一紧,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说的没错,她也只是在问为什么没有认出来而已,并没有问为什么今生不相爱。
男人眼里满是落寞,一转头再也看不见任何事物,只有一滴泪留在拇指指腹。
烫得他睁开了眼。
太阳从窗外射了进来,照得人浑身上下都是暖的,尉迟琰翻身起床,简单洗漱了一下,推开门就去看云桃。
不等他先去推门,兔七便大步跨过来挡在他身前:“这位大人,男女授受不亲的道理你不懂吗?”
尉迟琰抬起的指尖微微颤了一下,往后退了退歉意地弯了弯身子。
兔七翻了个白眼,推开门自顾自地走进去了,还不忘带上门。
尉迟琰也听见她在关门前说:“没教养的废物东西。”
说的也没错。
尉迟琰耸耸肩,往旁边的柱子上一靠,吊儿郎当的味道都浓了几分。
那他就看看这有教养的天才东西能做些什么。
嘭!!
“公主你!”兔七本想把那破掉的脏衣服用法术烧掉,被床榻上只穿着里衣的少女一把推开撞到桌上。
云桃不言语,只是捡起地上的衣服仔仔细细地叠起来。
兔七咬着牙。
真真觉得是门外那登徒子把自己公主教坏了!
她走上前,拽住少女纤细地手腕,力气大到似要把她骨头捏碎。
“这污秽之物留着晦气!还不如一把火烧了!公主你真是越来越骄纵了,被那废物教得也成了废物是吧!”
少女的眼神没有任何变化,狠狠甩开她的手,一句话一个眼神都没有给她。
兔七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没教养真是没教养……”
她一脚踢飞地上的包袱,里面装着尉迟琰昨晚给云桃买的新衣裳。
目光挪到云桃身上时,兔七冷不丁地对上那双血红色的眼,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竖瞳……
“魔物!”
尉迟琰听见这话眉头一跳,推开房门看见的就是黑气缭绕的云桃。
他快步走上前,却被兔七拦住。
“你个废物凭什么近我家公主身!”兔七的指甲忽然变得很长,带上了警告意味。
既然自己不能过去……尉迟琰歪头看云桃:“来师父这儿。”
云桃抱起地上的新旧衣服,屁颠屁颠走到他身边,似是到了尉迟琰身边她才会安心,才会变得乖巧,对着男人明媚一笑时那黑气和竖瞳都消失不见了。
啪啪啪。
“第一次见下人对主子这样说话的。”晓从青打着哈欠靠在门框有气无力地鼓掌,“都不知道没教养的是谁了。”
兔七眼神躲闪,立马收敛了刚才凶巴巴的样子:“我还不是怕这废物祸害我家公主!”
话落,还狠狠剜了一眼尉迟琰。
“哦,那你走吧。”尉迟琰看了看云桃的手,擦伤已经好了不少,只有淡淡的印子了,不愧是医仙给的药,“废物对你家公主造不出威胁。”
兔七跺了跺脚,说实话,看穿着,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才是公主,脑袋上的珠钗晃动的不成样子。
云桃开口了:“下人就是下人,揪主子头发叫主子起床我也是第一次见,若这是你们妖界的规矩,那也蛮恶心的。”
她这话连带着整个妖界都说了,兔七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我以前都是这样对你的怎么不见你不满意!”
“……”
不知是不是气昏了脑袋,这丫鬟抬起手指了一圈他们三。
“一天到晚和两个男人混在一起!妖皇的名誉都被你糟蹋完了!”
“那你们妖皇的名誉应该挺小的。”云桃皱了皱眉,“贴身侍奉的婢女这番德行,我都不知道是谁丢脸了。”
“你什么身份敢这样和我说话!要不是我你以为你在这中城会有一席之地吗!?”兔七高高抬起巴掌,像是下意识地动作,却不料这巴掌被一根针打断。
晓从青耸耸肩,朝扎在她手心的针勾勾手,那针又飞回去了,他勾勾唇:“小姐你……有喜了呢。”
兔七倒吸一口凉气,不明白这人是怎么知道的,她哽着脖子:“我有夫君不奇怪吧!至少名正言顺,不像某些浪蹄子……”
说着意有所指地看了看云桃,嗤笑道:“说是师父,半夜三更还独处一室,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怠慢了你们,没给你们准备三间房呢。”
她昨晚一直在看着他们。
尉迟琰挑了挑眉,刚想开口,云桃抬手捂住他的嘴,替他答:“浪费口舌,我看你们妖界要变天了。”
“变什么天?我们妖皇坐了几千年的位置,将这……”兔七话一半,忽然意识到不对劲。
她有些后怕地看向面前的师徒两人。
“你们,你们……要篡位!”
云桃学着尉迟琰的样子耸耸肩挑眉:“我可没说。”
尉迟琰看上看下看云桃,也贱兮兮地说一句:“我可没说。”
果不其然,兔七这话被禀报到了妖皇那里。
不等兔七继续和他们掰扯,就有人来带她走了,说有挑拨离间之嫌。
昨晚弄茶水时云桃就发现这侍卫特别的公事公办,连兔七给他的贿赂都没有收,甚至要禀报到妖皇那里去,兔七苦苦哀求说自己是为了保护公主,他才松口说不去。
至于贿赂他干什么,云桃就不知道了。
三人的午膳是在这座小院里吃的,侍卫不让他们出这小院,这不可能是兔七的意思,她还没有那么大的本事。
只能是妖皇的意思了。
尉迟琰是担心的,要是真有点什么,他拿命出来保云桃她都不可能全身而退。
看出他的顾虑,云桃给他夹了一大夹韭菜,不明所以的尉迟琰嚼了半天都咽不下去。
把他气笑了。
“好的不学。”尉迟琰嚼吧嚼吧说。
晓从青白了两人一眼,自顾自地夹了一根韭菜,小心嚼了一会儿便咽下去了。
三人是一条绳谁上的蚂蚱,也不知道这绳子什么时候能断,晓从青又夹了根韭菜嚼吧。
“你们别给我搞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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