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族大殿永远是金碧辉煌不染一丝一毫尘埃的,大门紧闭着,亮起百颗夜明珠才能把整个大殿照亮。
女人芊芊玉手落在晶莹剔透的葡萄上,半倚在贵妃椅上,眼神轻蔑,玉唇轻启:“该当何罪?”
殿内的熏香一直以来是卫婉心安排人弄的,如今居然换了个味道,太香了显得有些轻浮。
她不用想都知道是谁做的,对着底下瑟瑟发抖的女人道:“兔七,该当何罪?”
兔七两只兔耳朵抖得像筛子,:“夫人,我……是兔七一时鬼迷心窍!是他们诬陷奴婢!我肚子里的孩子是那尉迟琰的!”
卫婉心眯了眯眼睛:“哦?”
兔七左右张望着:“奴婢受孕极快,那晚被这登徒子虏入房中,这,这才……奴婢是清白的啊!夫人若是不信!大可找妖医一探!”
这话说的卫婉心眉心微蹙,当即挥手传了妖医,又问:“龙的庇佑?”
兔七站起身,忙喊冤枉:“奴婢整日住在这大殿内,与各位王子公主一同!粘上庇佑之气那是奴婢的福气!夫人若是不信,您大可去看看这殿内上上下下的下人身上,有没有这庇佑!”
说的也不错。卫婉心轻轻叹了口气,不知是在叹自己一时被怒气昏了头,就是叹自己冤枉了人。
妖医所说与兔七的供词大差不差,卫婉心这才放了兔七,下一秒便叫人传唤云桃。
仅仅只要云桃。
小姑娘站在大殿时,卫婉心觉得有些不真切,上一次她们母女也这种姿态见面时,还是在百年前魔尊走火入魔那日。
她拉回思绪,质问道:“为什么骗我?与那废物在一起只学了这些个胡编乱造的本事?”
“是。”云桃脆生生答。
“……”
这让殿内最会看眼色的下人都没有反应过来,更有甚者居然忍不住笑出声。
卫婉心额头布满黑线,厉声道:“云桃!”
云桃后退一步,被这殿内的香薰得慌:“找我来有什么目的?”
“我是你的母亲!”卫婉心坐直了身子,“能有什么目的!?”
“和亲。”云桃不明白这人怎么能昧着良心说这种话,自己也要学。
噼里啪啦。
葡萄滚落了一地,卫婉心没料到她是知道的,不等她开口。
云桃:“有什么办法证明我是你女儿吗?”
“……”卫婉心心底的心虚让她再也无法冠冕堂皇的说出自己是云桃母亲的话,“我自有办法!”
“我身上又没有龙族的血脉。”云桃打量了一下四周。
夜明珠好看,以后魔界也要有,或者让师父当妖皇也行。
奴婢真多,师父不能有,我能照顾好师父。
漂亮的椅子也要,桌子也要……
云桃才不管她有没有办法呢,不把证据拍在她脸上她是不信的,拍她脸上她也当伪造的。
这种情况也就别在乎什么亲情了。
少女等不到卫婉心的话,开始百无聊赖地闲逛起来。
来之前,尉迟琰对她说:“师父不是什么好人你也不许是,他们太过分就揍他们,师父有的是办法带你跑。”
不是好人……怎么样才不算好人?云桃歪歪脑袋,踢翻其中一个桌子上的香炉。
毁掉自己不喜欢别人喜欢的东西,是不是就不算好人?
这一动静让卫婉心更生气了,从古至今只有别人看她发脾气的份,怎么还有她被别人踩着脸面的事情!
女人怒不可遏地走到她面前,高高扬起巴掌。
啪!
云桃身子晃了晃,有些茫然地看着卫婉心,大抵是这一巴掌终于解了心头之恨,卫婉心得意道:“撒谎又废物还这般无礼的人,的确不该做我的女儿,你最好乖乖听话,和亲之日到时乖乖的去,别污了这公主的名号!”
尉迟琰没有告诉她遇到这种情况该怎么办,云桃咽了咽口水,像是把那一丝仅存的理智咽了下去。
霎时间,金碧辉煌的大殿顶上聚满了黑云,妖族大殿只有过彩云聚集,从未有这番模样!
殿内的卫婉心只感觉空气有些冷,披上狐裘:“我告诉你,我卫婉心从来没有过小女儿!你只不过是我不能生育后从禁地求来的魔物罢了,我养了你那么多年……就算不在乎这份养育之恩!你身为公主,这妖族的和平你是不是该维护!”
女人死死地捏着她的手臂,一字一句道:“西门二里徘徊花,是用来镇压你灵魂的,当初本不想让你继续轮回,谁曾想那魔尊疯了!”
“……啊。”云桃看着她,红白的衣摆被不知何处透进来的风吹的微微扬起。
面对女人狠厉地目光,云桃淡漠地摇摇头:“我不想当公主。”
这轻飘飘地一句话好似没有达到卫婉心的目的,她想要云桃痛哭流涕想要云桃悔恨万分。
这是云桃欠她的!要不是去禁地求来这个魔物,她也不至于被世人诟病至此!
嘭!
下一秒大门被猛然破开,晓从青扫了扫眼前的灰尘,嫌弃道:“你们妖界脏脏的。”
不等卫婉心反应过来,一道黑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闪到她面前,拉走了云桃。
留给她的只有少年郎嫌弃的白眼。
门外阴沉沉一片,两人刚跑出两步,云桃慢吞吞开口:“她扇我。”
尉迟琰脚步一顿,余光瞥见少女脸侧的红印。
空气安静了两秒,卫婉心甚至没有反应过来,只听见一句平静的:“扇回去。”
啪!
同样的力道同样的速度。
懵了那么久的下人和卫婉心终于反应过来了,叽叽喳喳地叫人抓住。
也不怪他们反应慢,这妖界大殿的门除了妖后和妖皇真没人能打开,连几个公主王子都没有这个能力。
一道目光阴测测的,向晓从青投来。
卫婉心暗道……他怎么有如此能力。
真正打开大门的人已经一手云桃一手晓从青御剑离开了,身后跟着乌压压的一众人,往地下一看,居然有人在架弓箭。
晓从青哭丧着一张脸:“我要死了吗……”
云桃摇摇头:“嗯。”
“?”晓从青一脸震惊,“那你摇什么头!”
“惋惜你的生命。”尉迟琰替云桃补充。
“……”哇撒。
云桃丢出黑剑,挣脱尉迟琰的手,借着空气跃到了剑身上,看了看周围,朝尉迟琰伸出双手:“我抱他。”
晓从青隐隐感觉揪着自己腰带的手松了松,这种被人提成一个U字形虽然有点不舒服,但是……
“不用不用,我这样挺好。”
云桃也说一不二,收回手:“好吧。”
万人追三人着实诡异,还要躲着射上来的箭,晓从青强行给自己塞了两颗药丸,才让自己没有晕过去。
但御剑的速度有些快,他要吐了。
就怕撞上结界被堵死。
晓从青又给自己塞了两颗药丸,压下晕御剑飞行的感觉,却不料下一秒就撞在了结界上,要不是尉迟琰拉他拉得紧,他就这么掉下去摔死了。
云桃反应就没那么快了,脑门上结结实实地挨了一下,委屈地看向尉迟琰。
魔尊大人严肃地挪开脸,抬手给她揉揉脑门,但嘴角却再也压不下去。
追兵将他们团团围住,晓从青被拽来剑上站着,幸好身后有结界可扶,不然他真得摔死。
云桃后退两步靠在结界上,凝望着看不到头的追兵,扬了扬脑袋,一副有本事就冲过来杀了我的模样。
追兵没有动作,大抵是在等卫婉心和云长泽罢。
尉迟琰歪歪脑袋凑到云桃耳边:“要和师父做亡命鸳鸯吗?”
“嗯?”云桃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反应过来时眼前一黑。
等她睁眼时身处一个山清水秀之地,郁郁葱葱的树木上栖着鸟儿。
她扶着粗糙的树干起身,开始思考这是什么地方。
脑海里传来尉迟琰的声音。
“好了,往前走,晓从青晕在水潭边了。你们俩先待在里面别乱跑哦,这是师父用命做的另一个世界,你小心着,别伤了师父。”
话落,再没有了声音,只有稀稀拉拉的鸟叫。
云桃心脏怦怦跳,跳得她浑身难受,她走得小心翼翼,生怕自己踩疼了尉迟琰。
她不敢多问,如今尉迟琰把他们带到了自己身上,那么外面只有他一人面对那万人。
妖界不会放过他,云长泽不会放过他,他们会借着杀害公主之名,对尉迟琰进行惨无人道的处罚……
云桃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有这种想法,或许是预知的能力。
她不能添乱。
在池边找到晓从青时,晓从青满脸不可置信,却也不敢轻举妄动。
看来尉迟琰也告诉他了。
两人远远对视着,晓从青摇摇头:“不可能,以他的修为,根本不可能做出这种东西!”
“……”云桃不答。
“这种禁术他怎么可能知道!等等等等……魔界的藏书阁。”晓从青吐出一口气,不再说话。
他们能出去,无论如何都能出去,要么尉迟琰活着,来到安全的地方放他们出去,要么尉迟琰死,这空间自动将他们带到安全的地方。
晓从青只记得,这好像叫……神识间。
难怪,尉迟琰那么放心让云桃独自去往大殿。
他竭力思考着尉迟琰和自己说过的话,发现不过只有对云桃的担心,并没有很特殊的话。
他也弄不懂尉迟琰这个人了,明明是一张白纸,如今做出的事情却是如此的匪夷所思。
晓从青明白自己是被牵扯进来的,这一切本来就与自己无关,可人与人一旦成了朋友,有了羁绊,无论如何都会……
云桃靠在树上,回忆着那漫天的乌云,是魔界的味道。
是……魔尊的味道。
少女闭了闭眼,她对这味道太熟悉了,那缕神识回来找尉迟琰了。
或许不是神识。
她的一生如此空白,如今加上这浓墨重彩的几笔,云桃再也无法忽略,特别是那抹墨色。
可她不敢轻举妄动,她害怕伤到了尉迟琰。
半晌,晓从青愣愣开口:“不,这不是神识间。”
鲜活的鸟儿,流动的溪水,温暖的阳光,这是神识间不会拥有的,神识间只不过是一个人的记忆拼凑而成的,不会有温度也不会有声音。
这是连**上都没有记载的空间。
密密麻麻的剑雨朝尉迟琰刺来,他们高喊是他害死了公主。
远处的乌云如海里翻腾的巨浪,尉迟琰叹了口气,黑剑划破手腕,血液并未顺着天空留下,而是稳稳当当的漂浮在了空中。
男人骨节分明的指尖轻沾一滴血液,以此为眼,他薄唇轻启:“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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