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不酸呀。”云桃用力抿了抿唇,实在不明白这心脏怎么会酸酸的。
对方只是看她,脸上堆着笑。
晚宴定在了酉时,到时太阳已有了回家的趋势,萃翎峰外顶着阳光也是冷的,可内里却是人体最适宜的温度。
云桃觉着惊奇:“不冷,这也是结界的功劳吗?”
尉迟琰手上担着少女的毛绒斗篷,另一只手的食指无名指被抓得稳稳的。
“是吧,有时间了师父也去学学看,让魔界也这样。”
“不要。”云桃摇头,“我还是喜欢有区别的春夏秋冬。”
要是年年如萃翎峰般温暖,不就看不到冬雪秋风了吗?
尉迟琰心中了然:“好。”
这宴所有人都心知肚明,鸿门宴。
二人刚刚落座,其余人就开始蠢蠢欲动,看着摆盘精致的菜品,云桃忍不住先动了筷。
“没教养。”
不知从哪儿冒出来这么一句。
三个字重重落地,但没人理,少女一筷接一筷的喂到尉迟琰嘴里,即便他不是很想吃。
车马劳顿,总要补补。
这无疑是给了季青峰等人下马威,刚进门就摆谱了。
但季青峰最好奇的还是,谁给尉迟琰的底气带着一个半仙就来的。
“咳咳。”主位的季青峰摆摆手,自己率先夹了一筷子吃食。
底下的人见状,缓缓动作起来。
仙才辟谷,可他们不是。
一旁的荷月从怀里掏出几支漂亮簪子,递到云桃面前,脸上露着笑,声音却小:“鸿门宴,小姐,一会儿我给你们找机会,你们跑吧。”
云桃目光落在簪子上,接过,目光对视间她愣了愣,那小丫鬟如今穿得雍容华贵起来,颇有些贵女模样。
少女脸上有了笑,是欣慰:“很漂亮。”
“谢小姐夸赞。”荷月知道她听了进去,又被夸得脸热。
云桃歪着脑袋:“今后不用送我这么贵重的东西。”
两人的声音拔高了几分,故意说给众人听,云桃也明白在场的眼睛都盯着自己。
荷月一愣,云桃的意思是拒绝了。
她本该想到的,两人敢孤身来就有法子走,可……
“小姐。”她眼里带上哀求,“这是我辛辛苦苦攒很久的银子买的,小姐这是嫌弃吗?”
面前的少女捏了捏桌下她的手,荷月咬着唇,故作受伤:“好吧。”
在她的印象里,两人的脑子加一起都斗不过季青峰。
荷月直起身子,这余山舟乖巧的注视下吃饭。
开始在心里盘算要怎么带云桃走,反正魔尊应该死不掉。
小姐就不一定了。
正当她思绪飘远时,自己的袖子被扯了扯,云桃眼里有些湿润。
她指了指自己肚子。
荷月一愣:“什么……”
“疼。”云桃声音微微发颤,耳朵红的要滴出血。
身侧的尉迟琰比荷月还慌,抬手扭过小姑娘的身子直视自己,余光却瞥见裙子上的一抹红。
……
难怪第一时间没找自己。
尉迟琰没管其他人,朝少女腰间系上斗篷,拦腰抱起。
云桃慌地挽住他的脖颈,把头埋在他的胸口不看任何人。
连尉迟琰也不想看。
她还以为自己不会有这个呢……
002曾对她说过自己不会来月经,声音更近恨组织的人。
荷月放下筷子,扯起云桃座位上的软垫,不管不顾地冲了出去。
三人毫不在意在场的其他人,也没有人在离开时说一句话,明显是把他们不放在眼里。
余山舟死咬着牙,手上的筷子被活活捏碎。
岂有此理!
高堂上的季青峰身边跟了两个每人,他举起酒杯:“逃不出的,各位吃好喝好。”
这举动,哪还有一点清冷峰主的样子。
其余人在尉迟琰走后,放下心中的戒备,大快朵颐起来。
屋内一片其乐融融,金盏上也染了女人的口脂。
人,好像多了起来。
屋外骤然下起了雪,这是荷月都不曾想到的,传闻萃翎峰从来没有下过雪。
她带着少女处理后,换上自己的衣服。
“做了那么久丫鬟啊,我还是忍不住想给小姐打扮一番。”荷月给她季着腰间的带子,“来日方长,你和魔尊大人现在走吧。”
说着,又给少女脖间围了狐裘,自己则穿着一身夏衣。
“小姐知道自己为什么这样吗?”荷月耐心地问。
看着云桃点头,她放心下来,嘱咐着:“回去不能吃凉的酸的辣的,多喝水,让魔尊大人啊买点红糖。”
想着,她忍不住说:“小姐身子不太好啊,第一次吗?”
云桃:“嗯。”
荷月拍拍手,大功告成:“没关系,以后多补补,去吧,和魔尊大人现在就从密道离开。”
窗外的雪愈发大,屋顶的瓦片被风吹得滑落在地。
声音吓得两人缩了缩脖子,她这屋子不算好,甚至有些老旧。
云桃淡淡开口:“我们不能走。”
这是意料之中的,荷月拿起梳妆台上的珠花,小心翼翼地别在云桃发间:“你们要救那些蛇。”
“约定。”云桃道。
门外的尉迟琰听到动静推门而入,被少女发间的珠花吸引了目光,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番,他发觉平常给云桃穿得着实朴素了些。
如今穿着鹅黄绣花裙,衬得她明媚。
荷月赶忙合上了门,一股风吹来冷得她打哆嗦。
这情况,放在萃翎峰是不应该的。
荷月打包好月事布,递给尉迟琰:“小姐不懂,我不信你也不懂。”
她对尉迟琰的语气不客气了许多。
尉迟琰接过小包,只觉有些烫手。
“说来惭愧,我着实不太懂……”
男人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不等荷月发作,云桃举起手:“我懂的!”
那些人教过她,当时要她的女老板居多。
荷月哼哼两声,开始检查着各个窗户,也开门看了看四周。
她压低声音:“你们现下想好对策了吗?”
“……”师徒俩对视一眼,呆呆摇头。
荷月:“那你们来干嘛?”
云桃抢答:“履行约定!”
荷月表情凝在脸上,声音有些不可置信:“你们就这么赤手空拳的来履行约定?”
师徒俩对视,呆呆点头。
荷月:“……”
不干了!
荷月不干了,气鼓鼓地坐在位置上,身旁的尉迟琰像是犯了错的小孩,低着脑袋。
“你就这么想带着小姐来送死,做什么亡命鸳鸯!?你咋不自己去死让小姐独守空房啊!好啊好啊……你是魔尊死不了,不代表小姐也死不了啊!”荷月气得站起来,就差指着尉迟琰鼻子骂,“以前我只当你是不谙世事,如今看来只不过是个没脑子的猪!”
云桃眨眨眼,想反驳。
“小姐不许说话!”荷月声音拔高几分。
云桃被尉迟琰的手闭麦。
“这萃翎峰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你不把萃翎峰的势力放在眼里也就罢,你现在都不把小姐安危放在眼里!”荷月气得咬牙,“次次将小姐带到水火之中,你真的,真的……”
后半句话只有云桃猜不出其中意思。
见尉迟琰不答,荷月有些不可置信:“你真当小姐是棋子?”
吧嗒。
白子落盘。
这句话云桃听得懂,她看向尉迟琰,没有任何时候有现在这般期待别人否定的话语。
空气凝固了半分钟。
“没有。”男人的声音不算大,但很坚定。
那半分钟里,尉迟琰脑海里闪过少女的种种模样,最终停留在被魔兽啃食时,那破布娃娃一般的云桃。
赢了。
云桃想,心里暗自得意。
纵使棋局再乱再大,她一定会赢的。
“今天就算我死在这里,她也会安然无恙。”尉迟琰轻声道。
屋外的树枝被雪压断,哗啦啦的响。
荷月胸膛剧烈起伏着,她生气:“那你为什么把她带来?放在魔界不也……”
“我需要让她知道我的一切。”尉迟琰垂眸,“无论平安与否。”
“说白了就是你的私心!”荷月不赞同他的观点,“明知小姐柔弱,少让她见些刀光剑影又怎样!?”
说完,她喉头一哽,想起芙蓉宫那晚的少女。
月色下的死神。
云桃不弱。
这个想法忽然在荷月脑中挥之不散,她知道云桃没有失忆但又不懂许多事。
但身世终究是个谜,荷月不信她是妖界的小公主,云桃身上没有一丁点妖族的痕迹。
想着,荷月吐出心中一口气,不依不饶:“你在利用小姐。”
“没有。”云桃抢答,“这是我心甘情愿的。”
“他在利用你,他蛊惑了你。”荷月咬着牙一字一句道。
尉迟琰不懂为什么面前的少女对自己有如此大的敌意。
他甚至有些怀疑,面前的人不是荷月,又或是已经被季青峰策反。
可她一心一意都在为云桃。
直到荷月歇斯底里地喊:“男人都不是好人!”
“……”云桃抬眼看尉迟琰,又看看荷月。
荷月一想到余山舟就狠地牙痒痒,她明明那么相信这个哥哥。
直到昨晚不慎听到余山舟与季青峰的谈话。
“现在那小丫鬟相信你吗?”屋内的季青峰喝了两杯酒,语气有些东倒西歪。
余山舟好似也喝了,激动道:“那晚我找了容君那群人……峰主你是没看见,好一场英雄救美呢。”
“哈哈哈,她不是你妹妹吗?怎么舍得骗她到现在。”季青峰调笑道。
余山舟啧啧摇头:“这种野丫头,我爹认了,我可不认,余家上上下下也没什么人想认,当了丫鬟还想进我余家?白日做梦!”
荷月抽咽着同两人讲了一切,刚开始她只当余山舟想要更大的权力。
云桃握着少女的手:“没关系,我杀了余山舟,让你当余家唯一的子嗣。”
“噗。小姐,余家子嗣多着呢。”荷月笑了。
“豆杀了。”少女嘴里含着尉迟琰递过来的花生酥,嘟嘟嚷嚷道。
说不定她真能做到。
荷月摆手拒绝:“不行不行,其他人是无辜的。”
“那我把季青峰杀了,你当峰主 ”云桃思索答道。
荷月无奈:“……小姐要不让我当个魔尊?”
尉迟琰:?
云桃想了想,眼睛一亮,亮得尉迟琰心寒。
“那我把师父杀……咦……”好像不太对。
师父本人已经打算气愤离场。
尉迟琰轻弹少女脑门,算作惩罚:“再乱说话就打嘴。”
“嗷。”少女小小地不满了一下,下一秒嘴里就被塞了甜腻腻的糕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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