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墅高大，灯火通明。
但郊外风冽，入夜又冷，明明是热闹的气氛，平白添份萧索。
筱悔站定，门口来接她的是之前围堵过她的斯德礼跟班，戈恩。
小西装，抹发胶的背头，他瑟缩地站着，鼻头通红，不时吸两下，也不知道等了多久。
戈恩眼睛四处瞥，瞟见筱悔，人忙提步，挂笑：“枭银你总算来了。”说着，手伸来欲接筱悔的背包。
“我自己来就好，谢谢你。”筱悔拎了拎背包，示意很轻，眼神软而真诚：“快进去吧，外面很冷，别着凉了。”
红鼻头抽抽，戈恩愣怔地眨眨眼，头低又起，笑容真挚了些：“嗯。”
于是他在前头引路，筱悔居后，目扫一圈，掠过门庭的守卫，花园里修剪的花匠，满院清扫的机器人，心沉了沉。
“斯德礼还请了长辈么？那我这样穿会不会太不正式了。”筱悔扯扯自己的卫衣。
戈恩回头上下打量，尴尬地笑：“确实有一点。不过没事啦，斯德礼少爷说了，主要是因为索伊大少要回来，他高兴，所以设宴庆祝庆祝。”
瞌睡送来的枕头怎么是块板砖？
“什么时候回来呢？”
“我也不知道啦，这个你得自己去问。”戈恩加快脚步，嘀咕声隐在风里：“反正你现在问什么……斯德礼应该都会同你说。”
是么？并不见得呢……
筱悔望前方人群团簇的露天宴会，远不止校内那几人。
甚至占大头的，都是圣亚市有头有脸家族里的少爷小姐。
比起兴起而设的晚宴，更像是一场索伊少爷归来前的宣告和示威。
——
彻底入了会场才发现，斯德礼已被各族的少爷小姐们淹没了，压根没空理会她。
见状，戈恩像任务没完成似的，极度不安，不断左顾右盼，想着把筱悔推进那簇人团里。
“没事，你安心玩你的。”筱悔顺来个盘子，晃晃，自然的样子散去戈恩的恐慌：“我会发消息同他说。”
听着，戈恩眼泪都快下来了，对于何枭银这个扒着绮拉的对立派一员，他从没给过好脸色，嘴里也没蹦过一句好话。
甚至，在围堵何枭银失败后，他一度认为这家伙是个极为下作的人。
但现在，戈恩坚信，以前是误会，何枭银一定是名善解人意的好同学。
晚饭还没吃。筱·善解人意·何同学·悔拿起餐夹，将开胃的，顶饱的，消食的都夹了一遍，满满当当地垒高一盘。
顺手，打了行字询问斯德礼自己可不可以随意逛逛。
“当然，只要枭银弟弟不跑到后头祖宅里就行。”宽容友善的兄长这样回道。
软糯的糕点进口，筱悔退出聊天界面，视线放回明光耀眼的大别墅。
“去卡英家书库看看吧。”恶人系统撺掇，“很好的机会，等索伊回来就来不及了。”
糕点化开，入喉，甜得有些腻。
“这些就交给戈恩咯，谢谢。”
食物高叠的盘子被塞进戈恩手里，当事人拍拍手，一身轻松地离去。
在家里饱餐过以免失态的戈恩：“？？？”
——
顶着乱糟糟的鸡窝头，白卫衣的少年踏进金碧辉煌别墅的内部。
清扫机器人遍布，圆溜溜的十分可爱，经过她身旁时还会提醒：“客人请抬脚，谢谢。”
“啊......”筱悔笨拙地侧开身，忽地停住，目光垂落，一道狭长的人影笼罩了她。
“客人是迷路了么？”特地设置的机械音不分男女，冰冷冷的。
紧张感从脊背往大脑攀，筱悔攥拳，自然地转身——半长黑卷发，钢色皮肤质感，同主人家一致的蓝瞳，翼领，白色手打领结，标准的燕尾服。
“我是卡英氏族的管家，纶利诺。”他行礼，隔着恰到好处的距离，“您需要帮助么？”
危机感在体内叫嚣，很奇怪。
“是的，斯德礼少爷邀请我去卡英书库，”筱悔顿了顿，浮现少年人的迷茫和信任，“你可以领我去么。”
“当然。”纶利诺微笑，碧色的眼珠礼貌对视：“我愿意为每一位客人服务。”
他缓步至筱悔右前方，身姿笔挺，步态优雅，黑卷垂落轻晃，背影无不似人。
但合金色的皮肤，齿轮滚动般的原始机械音，无不宣示着，他为人造器物的身份。
与导游式介绍类管家不同，纶利诺话并不多，只是引路，走廊曲折，有着卡英家独特的设计风格，越往里，筱悔越觉卡英族的住所别有洞天。
甚至连管家也是。
“到了。”纶利诺站定门前，老式的古朴大门配有锁孔，可要真正打开门，靠的是门旁的智能对接系统——
怪不得斯德礼同意她乱逛的请求，跟她那“来者不拒”的小屋不同，卡英家但凡有门的地方应该都设置了这种科技的硬货，拦住像她这样的“不轨之徒”。
书库建得很偏僻，连廊道墙壁的赛博烛台，都采取昏黄的暖光，塑造一种神秘诡谲，危机四伏的氛围。
纶利诺歉意地笑笑：“实在抱歉，客人，我并无书库的权限，恐怕你得跟……少爷知会一声。”
“哦哦，好的！”筱悔佯装懵懂应下，打开智能给斯德礼发消息——
“戈恩和我说你们家有位叫纶利诺的机器管家，是么？”
过一会儿，斯德礼消息弹出来：“？戈恩这小子满嘴胡话么？我家管事的是硫泾前辈，前段时间跟着父亲出去了，哪来的什么纶利诺……”
“还机器管家？戈恩是脑子坏掉了么？！”
戈恩脑子坏不坏筱悔不知道，但她的脑子是要坏掉了。
“你怎么这么倒霉！”恶人系统在脑海里蹦跶来去，几乎和她的心脏同频：“快想想办法啊！”
在想了……大脑运转地发晕，筱悔连吸气也不敢，旁若无事地继续发消息——
“哦，原来是戈恩唬我，那没事了。”
“诶，斯德礼少爷，我好像到了你们家书库这了，方便来给我开个门么？”
“最好带上守卫一起。”
颇具暗示意味的信息。
紧而，手飞快动着，筱悔分别给谭澄情和梁宿发消息，并甩上定位。
“谭警官，银区罪案的新消息不来看看么？”
“要死了！梁老师救命！”
一个斯德礼不一定靠谱，那再加上谭澄情和梁宿二人，将这盆水搅得更浑浊。
到时候，无论这家伙是冲着她还是卡英家，无论她是死还是活，都会给她一个交代。
“小少爷怎么说？”纶利诺教养很好，见筱悔停下手上动作，才慢条斯理地询问。
筱悔两手背在身后，有些无奈嗫喏地说：“斯德礼少爷……好像不乐意，明明之前考核输给我的时候答应过了，好不守信用啊……”抱怨声渐小。
暗黄的光闪烁，纶利诺俯首听，半边脸被光照得锃亮，唇角好似上翘：“客人居然还赢过小少爷么。”
“啊啊，也不是。”筱悔垂眼，害羞地解释，“其实是打过一个赌，斯德礼少爷在这个赌约里输给我罢了。”
现阶段，她手头能用的卡牌只有“速力”“夺吸” “隐身” “打肿脸充胖子” “留存回忆的钱夹”五张，其余皆处于冷却时间。
但筱悔总有种感觉，二者间的差距过大，不管她动用哪张异术卡牌，最后均会被碾压。
现在，要么是拖时间等待“救援”，要么是动用所谓系统赋予的天赋“孽魂”。
纶利诺仍是个称职的管家，顺着来客的话题往下：“是什么赌约呢？”
明明是平常的问话，但筱悔就是嗅到了危险的前调，心愈跳愈快，她扯起一个笑：“就是……”
“唰！——”
纶利诺倏忽逼近，与此同时，筱悔的“形骸·隐身”发动，身形瞬间隐匿。
【异术·元素·速力】
早有准备的异术施放，筱悔未选择缠斗，而是卯足劲地往别墅大厅狂奔。
“小老鼠倒是跑得快。”纶利诺笑，露出金属光泽的牙齿，下端尖尖，像只野兽。
白手套脱下，具热感应功能的碧眼一扫，手顺势指去——
“咚！”空气墙突现，奔逃的筱悔一头撞上，猛地震回，发出闷响。
不待停顿，筱悔弹起，左右尝试，无一不是墙壁，将她锁在一方空间中。
机械手指握拳，围困筱悔的空间亦缩紧，一点一点，颇有几分猫捉老鼠的恶趣味。
空间，空间……筱悔徒然一扯背包，掏出毋忘石，抱紧，猱身朝空气墙一扑。
阻滞感消失，成功了。
毋忘石？居然还有意外收获。
识货的纶利诺咧唇，钢质面皮好似划拉开一道裂痕，嘴角延至耳根，转瞬占据半张脸。
圆溜的枪口从黑黢黢的口腔中探出。
“砰——”威力巨大的光束激射而去。
能源稀有，本想用于破除卡英家的防御，结果倒是这位客人先享用了。
他真是名不称职的管家。
……
身后的空气，不，是一切，都像被吞噬，被破坏，被堙灭。
而这样的能量，几乎要追咬上她。
筱悔压根连躲也做不到，光束愈追愈散发，仿若一张巨网，将她笼罩于绝望之下。
【异术·元素·夺吸】
具现——消散——具现——消散……
试验场地从模拟舱转移至现实，对使用者伤害只会更大。
当然，破坏力也会更直观。
卡牌临界，筱悔猛地后抛，亦于此刻，同恶人系统做下交易。
【天赋·孽魂】
恶人系统在小本本上记录——
今日份业绩：“异术·元素·夺吸”（报废）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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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良莠淆杂 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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