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四点。
沈清从阳台进入相连的次卧，正准备悄悄回房，忽然听见客厅有轻微的电视声音。
他退回房间脱掉帽衫，从备用衣柜里拿出一套不常穿的睡衣换好，揉了几把头发走进了客厅。
客厅没有开灯，齐旭正坐在单人沙发上看电视，关节娃娃被放在沙发的扶手上，屁股下边垫了一个方形的饼干盒，委委屈屈地当成了它的椅子。
茶几上堆满了被席卷一空的各种零食包装袋。
谢宁气得围着沈清疯狂转圈：“那是我的！他吃了我的！啊啊啊——”
沈清：“……”
齐旭感觉到身后有人，转过头有点意外：“哥，你怎么起来了？”
沈清：“大晚上不睡觉，你看——”
奶奶的现代社会生活指南？
“噢，我闲着没事，”齐旭指着角落的散尾葵，“就按书上写的，试着把梧桐树灵引到散尾葵里去了。”
“一次就成功了！”齐旭脸上压不住的兴奋，“有点睡不着，干脆陪你的妖宠看看电视。”
沈清耳边，粉色的妖灵在大叫：“谁要他陪！让他把我的冰淇淋吐出来！”
沈清：“……”
“不过哥……”齐旭挠挠头，小心地问，“祂刚开灵智就看这个，会不会不太好？”
沈清：“？”
齐旭一见他哥这个表情，就知道沈清没看内容，只看了片名就来给自己的妖宠做现代社会教育。
他拿起遥控往前调，调出播放完的上一集。
常规的片头之后，几个大字跳了出来——
“第十八课 如何看待同性恋”
配图是两个高鼻深眼的外国裸身男模相互依偎，眼神拉丝，滋滋冒着爱的电火花。
旁白画外音：“现代社会中，同性之爱是非常常见和热门的话题……”
粉色的抱枕立在沈清的右肩膀上，紧紧地抱住他半个头，悲伤地声嘶力竭：“冰淇淋……”
沈清：“……我想祂应该不在意。”
“啊是么……”齐旭放了心，他想了想又问，“哥，你这个妖宠有性别吗？公的还是母的？”
虽然沈清没有给他透露过自己的实力，但齐旭相信，他哥绝对不会跟自己一个水平，封印的妖灵至少也是妖兽级别。
“祂也不能一直呆在死物里边，会消散的吧？哥你准备给祂弄个什么躯壳？狗？”
沈清：“本来是，现在么……”
他看了眼出门前被他收进垃圾袋鼓囊囊的食物包装：“可能是猪吧。”
齐旭：“？”
“这是不是也——”太没气势了？不符合他哥的身份啊，哪有术师领头猪在玄学界混的？
沈清说完，余光撇了眼肩膀上的妖灵，以祂的脾气，听见这话指不定会气得炸个四分五裂，不料刚才还抱着他的头抽抽搭搭的妖灵，此时正聚精会神地看着电视。
电视画面上，那两个男模已经从见面了解走到了约会那一层，两个人牵着手在游乐园里甜蜜散步，玩各种游乐设施，最后在绚烂的烟花下眼含爱意地深情对视，然后靠近……再靠近……
沈清略微转头，看向肩膀上正襟危坐的抱枕——虽然没有五官，他仍感受到了祂的认真。
沈清突然有种带坏老年人的感觉，他干咳一声：“别看了，去睡觉吧。”
“喔。”
齐旭没有多想，他见沈清似乎还要坐会儿，体贴地没有关电视，而是拿起遥控按了暂停，画面定格在两人即将吻上的那一帧，自己回了房间。
肩膀上的抱枕依然没动。
沈清疑惑地朝电视看去，只见画面上其中一个男人手里握着一只巨大的冰淇淋甜筒。
沈清：“……”他果然想多了。
他走到冰箱面前，从里面把小桶装的哈根达斯拿出来打开放在了餐桌上，然后自己坐回沙发，先是把茶几收拾了一顿，又从兜里拿出了那只火场里带出来的白瓷瓶。
沈清感受了一下，瓷瓶里的东西妖气很淡，既然晕倒在地上的那三人是驭虫师，这里头估计是他们饲养的妖虫。
这只白瓷瓶身上有普通的灵术咒法，但施术的人水平一般，灵术咒法的效用也不强。
能被这种程度的咒法封在一只白瓷瓶里，想必不是什么厉害的东西。
但……这妖灵为什么要他把这瓶东西带回来？
沈清下意识地转头去看餐桌。
粉色的抱枕多长出了一个角，看起来像一只胖乎乎的派大星，祂四肢紧紧抱着冰淇淋桶，剩下的一个头扎进桶里吃得不要太香。
沈清：……他就不该期待一只看见食物的猪能给他什么反应。
他思考了一下，还是从茶几下的暗格里拿出几张现成的符纸注入灵气，贴在桌面上做了一个小型的低级法阵，然后把白瓷瓶轻轻地放了上去。
沈清谨慎地打开瓶口的咒法，静静地等待着。
片刻后，瓶口忽然发出了温和的莹白光晕。光芒在昏暗的客厅环境下一闪一闪，一只只圆圆的虫子从瓶子里面飞了出来。
它们半个身体呼吸灯似的发着光，在沈清法阵的范围内飞舞，约莫有百来只。
这是……萤火虫？
沈清木着一张脸，看见光速吃完一桶冰淇淋的妖灵弹进茶几上的阵法，快乐地跟着一群萤火虫飞来飞去。
很好。非常好。
他大半夜跑去火场给他的宠物带回了一群宠物。
沈清毫无灵魂地一扬手，把符纸连带着萤火虫一齐扔进了散尾葵的花盆里，转身回房。
……
第二天沈清是被刀剁在案板上的声音吵醒的。
一刀比一刀凶狠，像在杀人分尸。
沈清颅内像塞满了薄荷叶，脑子被强制清醒，睡意全无，他挣扎半天，还是起了床。
一打开门，沈清就看见齐旭穿着围裙从过道伸出上半身，手里还提着一只刚洗好的拖布。
空气中萦绕着浓郁的炖肉香气，沈清听见厨房位置传来咕噜冒泡的轻响。
“哥，是不是吵到你了？”齐旭扯下口罩，抱歉地说，“我就是想做个骨头汤等你起来喝。”
他小声嘀咕：“我看房间挺隔音的呀……”
其实不怪齐旭，沈清体质特殊，有妖气的情况下五感异于常人，这点儿距离再好的隔音也拦不住。
谁能想到不过短短几天，他屋子里就来了一堆妖物。
妖气是妖物生存环境的必要条件，要是像以往一样清理得干干净净，这些家伙没法呆，总不能栓根绳子挂在窗外。
更何况这其中还有个栓不住的危险角色。与其让祂到处祸祸，不如放在眼皮子底下看着，直到弄清祂是个什么东西。
沈清闭了闭眼，关门去主卫洗漱。
等沈清回到餐厅，齐旭已经给他盛好了汤放在他的座位前，能看不能吃的小人也被齐旭拿到桌子上当吉祥物。
碗里的排骨汤香味扑鼻，新鲜排骨切成整齐的小段，和金黄色的甜玉米一起浸在奶白色的汤汁中，再搭配红枣枸杞，勾得人胃口大开。
沈清打开手机，苗凤的对话框没有动静，倒是程延五点多的时候给他发了消息。
[程：庞平案的几名嫌疑人已全部抓获，目前交给了异事局处理。]
[程：感谢沈先生对此案的积极配合和协助。]
沈清想了想，也给他回复了两条。
[第二研究院沈清：不客气。]
[第二研究院沈清：是否方便问一下，那几个嫌疑人什么情况？]
昨晚他因为救人迟了几分钟，赶到的时候那仨驭虫师已经全躺地上了，想也知道是面前这只馋得流口水的妖灵干的。
目前沈清还摸不清这只妖灵的来路和目的，祂对那三人做了什么不得而知，现在他们被异事局接手，万一被查出什么，很可能他会惹祸上身。
如果引起异事局的注意，他所要面对的调查就不是做一份假数据那么简单。
现在还不是暴露的时候。
沈清默默地思考着。他眼睛微微一动，看见关节娃娃扁平的脸上长出了一根大口径的吸管，目标明确地插进他的汤碗里。
大口喝汤，大口吃肉。
然后此地无银地留了个汤底，装作无事发生地收了回去。
沈清：“……”他无言地看了娃娃一眼，站起身进了厨房。
齐旭震惊：“哥，你吃得好快！”
这可是刚出锅，不烫嘴吗？
他看见沈清弯腰又拿出一个新碗，重新盛了碗汤。
齐旭：……他哥也太讲究了，自己的碗也不喝第二次。
厨房里，沈清面无表情地盛汤。
裤兜里的手机震了两下，他把汤勺放回去掏出手机，是程延的回信。
[程：情况？沈先生是指什么？]
[程：今天周末，沈先生应该不用上班吧？不知道沈先生有没有空当面聊一下，正好我也有些事情想请教。]
[第二研究院沈清：可以。]
[程：那就约个午饭？]
沈清看了眼时间，才刚刚十点多。他和齐旭这顿算是早中饭一起解决了，一个小时后再来一顿恐怕是来不了。
[第二研究院沈清：下午茶吧。]
三分钟后。
[程：好。]
[程：那就这里。]
[程：【地址】]
现在的谢宁：冰淇淋！——
以后的谢宁：清清~~（然后恶意撒娇被揍）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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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宠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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