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斐是皇城捉妖司的一把手,职位比主管皇城捉妖司的尹泱父亲尹旳只低了一级。
青轶和容耀就这样因周一斐暂留在了流风城。
但青轶并不知道,不过晚了几天,等他到达清池城时,却已经天翻地覆。
那日,苏寐与王禄达成“口头协议“后,此后,接连数日,王禄都没有再露面,而苏寐也消失在了所有人的视线中。
至少,仍然滞留在清池城的的周柑等人并没有找到苏寐藏身的地方,属下劝周柑离开,周柑也不理。这一次,他似乎下定了决心,要等到苏寐现身。至于为什么等,他却并不太明白。
那几日,清池城中,风平浪静得让人焦灼。
转眼间,已是数日后的傍晚,夕阳晚照,将破败的茅草屋似乎也照出了几分朦胧诗意。
王禄再次出现在了苏寐日前住过的那间茅草屋前,接着,不一会儿,苏寐也从茅草屋中再一次走了出来。净瞳依旧没有跟在苏寐身边。
随后,苏寐和王禄没有寒暄,而是直奔他们今晚的目的地。
清池城外,无心鬼窟。
传闻,十年前,灵族曾在此对灵族最大的叛徒堕灵焰英进行审判,不料审判途中却突然出了变故,焰英失控之下使出自身异能九味玄火焚烧了整座山,不仅使得整座山十年依旧寸草不生,也使得山中出现了许多大大小小的窟洞。而且每到焰英失控焚山的那个时辰,山中就会传出诡异幽昧的响声。此处,因此落得鬼窟之名。
想当然,十年前那晚所有出现在无心鬼窟的人和灵族,无一从火中幸免。
王禄将故事说完后,就沉默了下来。
而苏寐自始至终没有开口。
这晚,王禄带着苏寐选择了从鬼窟的背面上山,他们在夜色中上上下下,摸黑走了约半个时辰后,苏寐才隐约觉得渐渐靠近了鬼窟的深处。
接着,又是近半个时辰的摸黑行走,苏寐才窥见不远处的前方有一丝火光闪烁。
苏寐心中一动。
王禄脚步更是急切。
苏寐立刻跟随他往前,走到火光闪烁处,向下看去——
被九味玄火烧成深窟的巨大洞窟中,火光耀耀,人群微缈如蝼蚁,无论人或妖妖,都静默地站立着,几乎挤满了洞窟里的每个角落。
而后,苏寐几乎一眼就看到了洞窟高台上站立的韦管事,以及他身旁那把泛着冷幽清光的石座,虚位以待着潮物阁真正的主人。
苏寐不由多看了冷凝沉肃的韦管事一眼,不料她的目光竟差点与察觉到盯视的韦管事迎面对上,苏寐立刻收回了目光。
看清地形后,苏寐已经明白,她和王禄此时定然身处高处某个隐蔽的洞窟中。虽然苏寐无法猜测王禄想做什么,但王禄的确花了心思。
王禄开口提醒道:“苏姑娘,这里既为鬼窟,我想,即便今日这里聚集的都是潮物阁的人,韦管事也不会介意今晚这里再变成鬼窟的。“
苏寐点点头。那位韦管事的确很敏锐。
王禄朝底下看了一眼,接着又道:“还有,我想此刻苏姑娘也应该明白刚才我说的故事的用意了。“
韦管事站立的高台下方,有一向下的暗洞,暗洞两旁,分别站立着两位手拿大砍刀的刽子手。
看到这样的情形,苏寐又怎么还不明白,潮物阁或许也即将在这里进行一场审判,如同十年前一样,那暗洞下方囚着的恐怕就是审判的犯人。
想到此,苏寐心中隐隐闪过不安,皱眉问道:“王老板,可知暗洞底下囚的是谁?“
王禄窥测着苏寐的心思,“苏姑娘担心是方相吗?“
苏寐隐在暗处的手下意识攥紧。
不等苏寐回答,王禄又急迫追问道:“如果暗洞下方囚的人是方相,在这种场合,苏姑娘会选择救人吗?“
无论是谁,苏寐都会救。但苏寐却不会将心底的想法告诉王禄,因此她并没有开口。
这时王禄却注意到了苏寐于暗处攥紧的手,他眼中精光闪过,识趣地没有再追问。
两人沉默着注视着底下的洞窟。
直到那张虚位以待的石座上终于迎来了它的主人——苏寐惊异地发现,潮物阁真正的主人,是一个确确实实的人类,而且竟已垂垂老矣,满是沟壑的脸,浑浊至极的双眼,这样的人怎么能与韦管事对抗?
苏寐也注意到,那人蹒跚缓慢的脚步,以及他到达高台下方时,韦管事第一时间伸出的手。若没有韦管事的搀扶,恐怕那人根本就走不上高台。
这就是潮物阁真正的主人?
苏寐不动声色地继续注视着底下洞窟。
却见韦管事已将潮物阁主人扶上了石座,而他也回到了原来站立的位置上。
韦管事显然并不是一个多话的人,如同那日蓬莱阁对苏寐的围杀,他回归原位后,所说的第一句话还是一句命令,“提人!”
接受到命令的属下立刻开始分别拉动暗洞四方的链条,伴随着链条拉扯的声音,暗洞下方的囚笼渐渐被吊了起来。囚笼里的人也慢慢显露出了真面目。
苏寐定晴一看,发现囚笼里的人竟是椴花谷宣琤!
苏寐有点讶异。
王禄好心解释,“这位宣公子,大概记性不太好,日前来到清池城,不料正好撞上了韦管事。后来听说不知又因为什么惹得韦管事大发雷霆,于是才有了今日的审判。”
苏寐沉默了一会儿,不答反问:“王老板事前不知囚笼里的人是他吗?”
王禄坚决摇头,只道:“只要同潮物阁打过交道的人都知道,既是韦管事的事,那么最好连猜测都不要有。“
话里暗示意味十分明显,苏寐缓缓点头。
然后,两人将注意力再度移向了下面。
洞窟内,审判已经开始。
一个让人听起来并不舒服的低沉声音在洞窟内回荡着,潮物阁竟将宣琤何时进椴花谷,何时第一次出谷,以及因何事扬名,包括他何时在哪儿杀了第一个人,宣琤短短二十多年的人生,调查得清清楚楚,可谓将宣琤的底细揭了个彻底。
苏寐最关注的只有两点,一是宣琤怀着目的接近女妖撷云,潮物阁认为撷云的销声匿迹与宣琤有关,他们不知撷云怀孕且已死在三途司;另一点则是宣琤为偷九味玄火进入过潮物阁,不料却被韦管事瓮中捉鳖。
但看今天洞窟里的阵仗,苏寐总觉得这场审判的意味不止于此。
王禄将商人察言观色的本事也学了十成,他察觉到苏寐眉头动了动,便别有意味地又抛出了一个问题,“苏姑娘,你觉得潮物阁今日的审判针对的是宣琤吗?”
苏寐平静反问:“王老板觉得不是?”
王禄道:“非也。但我想,苏姑娘大概并不知道一些旧事。关于十年前的灵族审判,还有一些传闻,据说与椴花谷有关。”
苏寐侧身看向王禄,王禄笑着接道:“虽然只是一些流言,但当时清池城中的确来了一些椴花谷的人。”
苏寐沉吟了片刻,道:“所以,王老板的意思是……提醒?当时灵族审判传闻与椴花谷有关,而现在潮物阁如此针对宣琤,这两件事是有关联的?”
苏寐本以王禄又会避而不答,不料王禄却神情认真地道:“是。这两件事当然有关联。”
接着,王禄目光便转向了底下的洞窟中。
苏寐随之也向下看去。
洞窟内局势却已发生了一些变化,对于宣琤的冗长的判词已经结束,此时宣琤已被潮物阁的人押到了高台下。而韦管事似乎正在确认行刑前的最后一些事。
韦管事的声音依然毫无人情味,“宣琤,椴花谷是怎么得知潮物阁存有最后一点九味玄火的?”
宣琤虽然面色苍白,但脸上仍带着某种自持的高傲,他讥笑着回道:“那你潮物阁又是怎么提前得知我会去偷九味玄火?“
韦管事声音更加无情,“看来,你是打算放弃这唯一自辩的机会了。“
宣琤冷笑道:“若潮物阁当年没有人在灵族审判的现场,潮物阁又是如何得到最后一点九味玄火的?众所周知,堕灵焰英是唯一天生拥有九味玄火的灵族,她死后,这世上便再没有了九味玄火。你们当年所做之事,与我相比有何不同?“
“哦,这便是你敢肆无忌惮潜进潮物阁的原因?“
韦管事声音虽轻,但苏寐却明显感觉到韦管事周身的气息变了,他被火光照亮的半边脸更是露出了诡异邪魅的笑容。
洞窟内突然变得沉滞无比,好像有千斤顶正从上方慢慢朝所有人压下来。
宣琤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眼里慢慢涌现出一丝惊喜的异动,他一眨不眨地看向韦管事的右手,随后,果然见到一团燎原的烈火在韦管事掌中燃起。
苏寐目光中流露出一丝不可置信,作为人类的韦管事,怎么能够操纵灵族的九味玄火?
王禄显得过于平静的声音再次从身边传来,“苏姑娘,潮物阁总是一个让人惊喜的地方。韦管事十年前进入潮物阁,便是靠着一个又一个惊喜走到了现在的位置,你看,现在有谁敢质疑他做任何事吗?“
苏寐收敛情绪,故意愤怒道:“既如此,王老板又为何建议我与潮物阁主人做买卖?“
今日审判,就如同王禄所说,分明是韦管事的一言堂。王禄引她来这里的目的到底是什么,苏寐更加看不清了。
王禄回应道:“但我也说过,苏姑娘可以待今日过后,再做决定。“
苏寐也应道:“王老板果真商人本色。“
苏寐目光转向底下洞窟,韦管事掌中的那一团火,在通明耀眼的洞窟里其实并不起眼,也并不明亮,但偏偏这一团火却有着令人惊异的毁灭力量。
九味玄火可以焚烧世间一切生灵,包括妖族和灵族。
传闻,除了堕灵焰英,无人能够操纵它。
此刻,韦管事到底想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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