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南城的春天一向气温骤变,忽冷忽热,成为南梦大学学生朋友圈的热门吐槽对象。本地人对此习以为常,在这个季节,令他们困扰的则是随之而来的内心的躁动与无聊。
好不容易熬到了周末,学生们各自回家或相约出门游玩,小部分人窝在寝室不愿出门,有温暖舒适的床铺和各种电子产品相伴,路上空空荡荡,很少见人。
室内拉着窗帘,一道细长阳光调皮地钻进来,无息慵懒地赖在少女被轻薄布料包裹的臂膀上。少女趴伏在桌面,慢悠悠晃着长腿,清秀嫩白的脸上透着烦闷。宋长亭是南城本地人,家离学校并不远,家中父母也都在本地工作。她平常周末没有回家的打算,此时正坐在寝室里无聊地打发时间,单手撑着脑袋,刷着v信联系人列表,几个好友组的群里消息聊得火热,她却一个也不想点开。
只有鸟鸣声和簌簌风声相伴的午后,好像所有人都有自己要做的事,除了她。在如此万物复苏勃发之际,她无端感到空虚。突然想要出去走走,不论目的。
同寝室的另外三个人都在:
蓝茵,标准追星族女孩,正捧着贴了某明星大头贴纸的电脑看物料,时不时瞄几眼隔壁游戏爱好者闪烁五颜六色光芒的电脑屏幕;
黄丝丝,就是那个游戏爱好者,翘起腿,电脑上挂着游戏却没在玩,正在专心听身旁路乔发自内心的电视剧吐槽;
路乔,追剧狂魔,此时被家庭伦理电视剧中的狗血剧情气地直抒胸臆,C语言大爆发,怒斥突然抛弃女主的男主和执意跟在男主身边的女主。
宋长亭看看三个室友,想了想,放下手机,抬头提议道:“不如我们下午出去玩吧,大家都有空吗?”
三人原本都在做自己的事,一听出去玩的提议,立刻放下手中的事积极回应。
蓝茵一把关上电脑,应和道:“好啊,这物料我都刷四遍了,再看真的要看吐了。”
黄丝丝把游戏小窗,直起瘫坐的身子,“这游戏无聊得很,挂着就行。我也想出去玩了。”
路乔果断叉掉电视剧播放软件,一拍桌子说:“咱们什么时候走?这剧我看不下去了,他们爱怎么样怎么样吧。”
宋长亭见三人激动的神情,轻轻叹了口气,“别急别急,我都还没想好去哪里。大家有什么想法?”
这时黄丝丝骄傲地拍拍胸脯,开口:“我知道学校南门附近有一家日料,味道挺不错的,吃过的都说好。我们可以慢慢走过去,在路上逛一逛,吃个饭再回来。”
就这样决定,大家收拾片刻后已经走出了南门。路上有同样出校门游玩或觅食的人,好不热闹。宋长亭平时不爱出门,不清楚南门街上都开了什么店。此时听黄丝丝聊哪家店好吃,哪家店是预制菜,宋长亭好奇得很,左顾右盼,想把每家店的样子都收入眼底。
视线快速转动,突然一抹白从她眼前闪过,她抬头去寻,发现是不远处对面开的一间小书店,店名叫“竹间月”,装修风格清新典雅,店面小而精致,玻璃窗内亮着几盏柔和的球形吊灯,果真如月亮一般。在长街上各种五花八门的店中,显得独特清新。
一个女人正坐在店门口,一袭洁白长裙垂下,露出光洁小腿,膝上摊着一本软壳书,女人正抬起葱白手指翻过书页,显得娴静认真。女人和这间小小的书店一起,在满是烟火气的街头独留一份书香。
宋长亭呆呆地看着这美好的场景,明媚阳光洒在女人身上,更照得她似在发光。几缕墨色长发软软搭在肩头,又垂落在淡黄书页上,被微风带着轻轻扫过纸张。
这时女人像是对远处的视线有所感应,抬头望一眼对面,宋长亭的目光猝不及防与对方接触,就此被吸引。女人眼眸清亮似水,在光线中呈现浅色,盈成一汪不深的小潭。宋长亭隐约能看见对方白皙姣好的面容,清清冷冷,令她心头一跳。女人脸上似乎挂着淡淡的微笑,宋长亭也不确定,快要迷失其中,根本忘了自己身在何处。
女人很快别开视线,继续垂头看书,翻到下一页。宋长亭这才清醒过来,意识到自己已不在这场视线交汇中,心却依旧怦怦跳着,悸动难以平息。
走在她前面的室友们发现她正呆立在原地,看着对面的什么,喊她:“怎么了?看见什么了,这么魂不守舍的。”
“书店。”宋长亭还想再看,可念在室友都在一旁,只好匆匆走过,跟上去。
和室友来到日料店坐下,店里空间小但整洁,采用木质装修,头顶晕开昏黄的灯光。点好单,菜品很快便端上来。章鱼小丸子淋了照烧酱,风味十足。宋长亭伸筷子夹起一个,不经意地脱口而出,问起那间小书店
谈起这个,坐在宋长亭对面的黄丝丝来了兴致:“我之前出来吃饭的时候有见过,在这么多家餐饮店中间还真不容易发现呢。我虽然没进去过,但是看见到老板,人家可是个大美女,不过好像不经常在店里。”
她顿了顿,品尝完一个寿司,又说:“听说老板是南城本地人,好像住得也不远。”
蓝茵端过茶泡饭,点头:“我也这么听朋友说的,好像新开不久的样子,还比较清静。大概店里的事都交给店员了,应该挺清闲的。”
宋长亭静静听着,等老板赠送的几个芒果寿司端上来后,她也一直念着脑海中那一抹白色倩影,筷子扒拉章鱼小丸子的酥脆外皮。
“怎么,看上人家老板啦?”坐在一旁的路乔挤到宋长亭身边调笑。
宋长亭脸涨红,小声反驳:“哪、哪有,只是好奇而已。”接着埋下头,忽略身旁不怀好意的笑,默默吃东西。
几个室友都清楚她的性子,不是真实的事她都会极力否认,既然现在这么支支吾吾的,那多半是说对了。
“你要是好奇的话,我可以再帮你打听打听?”黄丝丝素来消息灵通。
“不了不了,吃饭吧。”宋长亭摇摇头,心想,要打听的话,也该是我自己上啊!
几人看破不说破,晚饭间,聊着校园墙发的八卦,没再谈起关于书店和书店老板的话题。
晚饭结束后的一路上,宋长亭经过竹间月,再去寻那心心念念的身影时,女人已经不在书店门口了,店门锁着,里面看不见人,兴许是打烊了。她内心不由地泛起一阵空空的感觉,期待着再次看见那个阳光下安静捧着书的女人。
月亮代替太阳挂在天上,宋长亭仰头一望,衣袖拢着月光。她突然觉得,月光和那女人也十分适配,女人独自坐着读书时,周身散发冷而不寒的气质,却在展露笑容时如同冰雪消融般生出温暖。这场邂逅,就如午后一个令人迷醉的甜美的梦。
一整晚,宋长亭只能在忙起来时稍稍淡去脑海中女人的身影。刷着视频,内容没看进去,眼前全是女人浅浅的笑。她也不清楚自己这是怎么了,从未对一个人生出过这样的感觉,这种令人心跳加速又念念不忘的感觉。
周末过去,又是忙碌的一周,宋长亭辗转于不同教室和作业之间,忙个不停,没再频繁想起那久留于脑海中的身影。
转眼间又到星期五的晚上,宋长亭摊在椅子上舒了一口气,好不容易结束一周的课程,整个人像转动不停的车轮,累坏了。她简单收拾了一下东西,拾起手机回复来自朋友的消息,休整洗漱后窝在柔软被子里安然入睡。
很快,她被拉进一个梦,睡梦中浮现小小书店中一抹窈窕身影,女人这次身着清新的淡绿色半袖长裙立在书店门口,腰肢盈盈一握,单手环在身前,掩着饱满的某物,抱着另一条自然垂下的瓷白手臂。她好像知道宋长亭会来,早早迎在竹间月门口,凝着不明显的笑,仿佛书店在对宋长亭说:她只迎她一人光临。
梦里的人轮廓模糊,宋长亭不知不觉走近,想要将她看得更加真切,凑上前去时,嗅到淡淡清香,莫名让她觉得有些熟悉。女人抬头对着她,清冷的脸上绽放如日光般和煦的笑,比这阴晴不定的三月更像春天。她的唇像两片粉嫩的桃花瓣,张合间说着什么,可惜声音太轻,宋长亭听不清。她着了迷般越凑越近,耳畔是温热湿润的吐息……
月斜星移,沉入香甜美梦怀抱的人一夜睡得安稳。
九点左右,宋长亭在叽叽喳喳的鸟鸣声中自然醒来。被子耸动几下,女孩伸个懒腰,从被窝里爬起,捋了捋蓬乱的头发,陡然回想起昨晚令她魂牵梦绕的梦中人,一瞬间僵住,顿感懊恼地捂住脸,耳尖泛红,心想,都念着人家老板多久了,怎能如此念念不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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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一间书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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