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的行动方式一如既往的简单直接。
——他上前碰了一下夏油杰的胳膊。
被迫消气的夏油杰怨念地看向他：“……明明是那家伙先找茬的啊？”
站他对面的五条悟叉腰：“别忘了是谁先撺掇后辈无视我的。”
“那张口骗后辈东西的又是谁？”
“哈啊？怎么就是骗了，你没有眼睛吗？”
“你这家伙——”
再一次被激起了怒火，夏油杰刚想上前，胳膊上却感受到一股力道，侧头一看，是风揪住了他的袖子，见他看过来，认真说道：“不可以。”
夏油杰：“…………”唉，往好了想，起码这次风没有直接抽走自己的负面情绪。
于是，在那双透亮的蓝眸的注视下，他拍了拍对方的脑袋：“行吧。”便转过头去，不看几步外的墨镜白毛了。
“诶——不打了吗？”失去了对头的五条悟刚抱怨一句，忽见还顶着夏油杰一只手的风抬眼朝他看来。
明明粉发少年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五条悟隐约从中看到了“你乖一点”这四个字。
同样看懂风什么意思的夏油杰：“……噗。”
无差别看乐子的家入硝子：“哈哈哈哈。”
被后辈用脸训的五条悟：“……”淦耶。
感受到夏油杰情绪重新变得平和，风松了手，没有移开脚步却显而易见地不打算继续和夏油杰有接触了。
——如非需要，他不会接近他人，更不会主动提供帮助，哪怕只是一些轻而易举的事也不会。相反的，如果向他提出要求，他同样不会拒绝，多么可怕的事也不会。
正因如此，夏油杰才无法放心他在他人面前显露自己的能力，拥有才能是很不错，但如果当事人不能正确的使用它、无法保护自身，这份才能只会带来灾难。且要是让有心人发现风的特殊之处，不单是风自己，许多与咒术界相关连的人都会被卷入其中。
（想必这就是悟和硝子会再来找我的原因吧……也可能是夜蛾老师拜托他们这么做的。）
想到夜蛾正道对风的谨慎态度，夏油杰也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感觉。
（看来被那件事影响的不止是我和悟啊。）
夏油杰收回放在风头顶的手，转而把人牵住，免得又出现之前的意外，最后问两个同级生：
“东西差不多买完了，一起吃个午饭吗，还是说你们要回高专？”
“一起——”
“我也一样。”
***
因为风的食谱问题，夏油杰在饭点时基本不会在家吃饭，今天也是如此，况且还带着自己的两个同学，就更不会选择回家这个可能会被父母持续追问的选项了。
值得一提的是，经过一个多星期的锻炼，他已经能熟练地用“这个孩子的胃不好，只能吃专门的食物”来打发对此有疑问的店员了。
所以这次用“你这个张口就来的骗子”的眼神看他的是对面的两个同级生。
对此，夏油杰手持竹筷，面不改色稳稳当当地吃进去一口拉面：“我又没有饿着他。”
于是两人的目光又投向坐在他身边的风，夏油杰瞥这俩人一眼，干脆做了他们的嘴替：“风，我刚刚说的是真话吗？”
收到提问的风闻言点点头：“是。”
这几天外出时，两人遇到小咒灵都进了他的肚子，虽然质量比不上旧村时吃的那几只，但足够填补他感官上的空洞。
“真的吃了咒灵？”家入硝子忍不住再次确认。
“嗯。”风又一次点头。
一旁五条悟捏着筷子问：“说来，你吃咒灵时能尝到味道吗？”
对于这个问题，风先是想了想，才给出回应：“……不知道。”
说是“吃”，但对他而言，这些咒灵与其说是“吃”与“消化”，不如说是“吸收”与“分解”，本质上他所需的只是其中含有的负面情绪，至于为什么他会回答“不知道”而不是“不能”，是因为他的记忆里没有任何与味觉相关的认知。
“不知道？”
真正知道咒灵什么味道的夏油杰面无表情地放下筷子：“如果你非要在吃饭的时候讨论这个问题，我可以去找店员借一块用过的抹布来给你尝尝。”
五条悟迅速收起好奇心，低头吃面并拒绝：“大可不必。”
盯着他的头顶看了几秒，夏油杰叹口气。
好歹认识了五条悟这么些时候，这家伙在想什么他大致能猜到些。
无非是担心食用咒灵会给自己带来负面影响。
“嘛，还没有告诉你们。”夏油杰决定委婉地回应一下这份担心，“风可以在我吞食咒灵的时候，替我压制部分负面影响。”
——之前因为解决不了这个问题，他没有跟任何人说过具体的影响内容，所以其他人只能靠他的反应来猜测，现在倒不用那样去顾及了。
“虽然味道方面没办法覆盖，但咒灵带来的负面情绪几乎不成问题了。”
风能在咒灵携带的负面情绪引发夏油杰的心态问题之前，先一步将那些暴虐的情绪镇压。
“喔噢，那太好了。”家入硝子高兴地说。
因为和两人还算熟，而且是稀有的治疗人员，她偶然间见过夏油杰吞咽咒灵玉的模样。
只是……虽然感到了担心，但夏油杰的回避态度不得不让她慎重处理这件事，现在骤然听到后遗症能被解决，她真心替对方感到开心。
“所以还真是抹布的味道吗……”五条悟的关注点有点奇怪，不过很快回到了正轨，“恭喜啊。……你这家伙之前的样子可让人怪担心的。”
身为战斗人员，五条悟见到夏油杰的次数可比家入硝子多，可惜后者一直都表现得若无其事，他不好去戳破同伴的自尊心，便只能装作无事发生了。
如此说完，他又问道：“这样的话，即使遇上高级咒灵，你也能毫无顾及地吞噬了吧？”
“或许。”夏油杰看向身边的风，回答得有些迟疑，明明这件事对于他们来说是双赢，但总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
察觉到他的目光，风转头看过来：“？”
“没事。”夏油杰替他正了正头顶的发卡，把之前漏掉了一缕头发别了进去，才对五条悟说道，“现在暂时没什么目标，有缘再试吧。”
“诶——那你可不要咸鱼太久啊。”
“吃你的面去吧。”
***
一顿饭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等几人从店里出来，天已经黑了，街上倒还有不少行人车辆，热闹程度更胜白天。
四人两两在街头分开，五条悟送家入硝子回高专，夏油杰则带着风回自己家。
夏油夫妻比他们到家的时间要早得多。不过夏油杰同他们解释过风的特殊性，所以对于他俩每天早出晚归的做法，两人都没有太多意见，只是偶尔夏油妈妈会带着夏油爸爸的关心来询问自家儿子的近况。
照例用一切如常的面孔应付过了父母，夏油杰转身回房，却忽然感到些许疲惫。
（还是被发现了吗？……也对，毕竟是父母。）
之前在高专还好，短暂的电话交流不足以让父母意识到他的改变，但现在回到家了，朝夕相处下，哪怕见面聊天的时间不多，也没办法阻止养育他长大的父母察觉到不对。
意识到这点，夏油杰不禁对自己如今的想法感到了动摇，但下一秒，这份动摇便被无数张愚昧可憎的脸给裹挟掩埋了。
“……”
从回忆中脱离，他垂下眼睫，复又抬起，将目光投向房间的一处。
书桌前，风依然在台灯下阅读。只不过对象从一开始的字典，变成了从图书馆借阅的各类书籍，里面大部分是夏油杰替他选的，只有极少数是风自己的选择。
除此之外，他看书的速度快得惊人，但只是把内容扫描进了脑子里。夏油杰知道这一点后，特地向他强调阅读时思考的重要性，最后却败在了风的一句“我应该思考什么”之下。
——要没有自我的人形去思考，实在是强人所难了。
实际上，直到这两天，风才勉强达到不会暴露自身异常的程度。
（接下来该做什么呢……）
正当夏油杰思考下一步动作时，原本在阅读的风忽然放下了书，转头问靠在床头休息的临时监护人：“杰，我不是‘神’吗？”
听到这个问题，夏油杰愣了一下，然后才想起风的阅读进度到了哪里，是第一次去图书馆时，工作人员推荐的类别，讲神与信仰的。
一般情况下，在风提出问题时，只要能够回答，夏油杰都会立刻给出确切的答案，但这个问题不一样，它与风自己有关，所以夏油杰只是反问道：“你觉得呢？”
他期望风能意识到某些事情。
可当事人并没有夏油杰所期待的自觉，他转向黑发少年，语调平静地将自己所看所经历的和盘托出：
“过去的人说我是神，现在的人称我为怪物’，书中写神是人类的臆想，是不存在的。我不知道哪一个是正确答案。”
——仿佛在述说其他人的事情。
他的言语清晰直白，他的面孔波澜不惊。
台灯的光从侧面照来，少年蓝色的眼眸在这一刻通透得如同中空的玻璃珠。
听到他这样说，夏油杰在心中暗叹口气，干脆撑起上半身，在床上盘腿坐了，这才说道：“‘神’、‘怪’以及‘不存在’吗……没有其他选项？”
“嗯？”风歪歪脑袋。
“比如，和我一样。”夏油杰说。
这点运转能力风还是有的：“人类？”
夏油杰却没有对这个猜测做出回应，自顾自说起了其他的事：“我知道一个‘神’，他拥有虔诚的信众，这些信众自愿为他挥洒大量的金钱和人力，甚至无视法律与道德的约束去买凶杀人。”
他说的是自己所经历的事，少女被子弹击穿头颅的景象仿佛仍在眼前，可那时的愤怒早已随时间消散，只余下无穷无尽的荒诞和恶心。
台灯的光线明亮洁净，黑发少年的脸却好似僵硬的雕塑，他的嘴唇上下开合，吐露出如同冰结的话语：“这样的神，其实是个活了很久的咒术师，是个人类。可他拥有强大的力量，很多人都因他的存在而受益，于是，他被其中的某些人奉为了神明。
“风，你觉得这样的他，是神还是人类呢？”
10.12更新日志：修改了五条悟与家入硝子对于咒灵味道相关情报的进度，修改了部分描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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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面忘说了，本文大纲构思于原作152话之前，如果后文与152话之后的剧情设定有冲突，请都算作是我的私设（卑微.jpg）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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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 10 章（小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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