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似乎在水上漂浮,没有任何阻力,四肢仿佛被融化分解,慢慢失去了感觉。
昏昏沉沉不知道睡了多久,做了一个梦,眼前很多摇晃的绿色光晕。
后来渐渐看清楚了,那是一棵巨大茂盛的树木,树枝摇曳,空气中来回游荡着丝丝缕缕的阳光气息。
盛夏的阳光透过鲜绿的树叶斑驳了一地,有人在树下向我招手,似乎等了我很久,但是瞧不清他的脸……
我走上去,树木忽然变成了一条墨绿的巨蟒卷住我,吐着猩红的信子,它缠绕着我,越收越紧,要把我缠死,那些冰凉粗糙的鳞片带来轻微的刺痛感,张开了血盆大口……
我连忙挣扎,哪知一动之下,才发现四肢绵软无力,使不出一丝力气……
陡然惊醒,我已是满头虚汗,为什么会做这种怪异的梦?
身上已经换了衣物,好像是两截式棉布睡衣。
我感觉身下是柔软的弹簧床垫,盖着轻薄光滑的被褥,透着丝丝缕缕冰凉的触感。
这是什么地方?我被绑架了?觉得这整件事透着说不出的古怪,但到底古怪在哪?一时半会之间,我却说不出来。
“有人么?”我尝试着喊了几声,沙哑的嗓音就像是海潮退却时的风声,然而却没有任何回应。
我支起身子缓慢地坐起来,一只手撑着额头,另外一只手探到床边,晕晕乎乎地站起来。
我忽然觉得一阵头晕,只能坐回床边不动,静静等待眩晕过去。
好像有点感冒了,两条腿软绵绵的,有点使不上劲。
站到地上,发觉地上铺着地毯,应该是非常昂贵的手工地毯,光脚踩上去,像是踩在云朵上。
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声音在说:“……用的剂量太大了,可能还在昏迷中……”
那个声音说到一半,忽地打住了,另一个熟悉的声音立即接道:“笑林,你才刚醒,不要那么快起来。”
语调异常温柔,却令我后背发凉,如坠冰窟,没想到主使是他……
“为什么要绑架我?方先生,你应该不缺钱吧?”我故意带刺说。
“你先出去,我要跟他单独聊聊。”方起政对另一个人说话,等脚步声离去,他上前揽住我的肩膀,声音带笑,“你以为我在绑架你?”
“难道不是吗,方先生?”我警惕地往后缩了缩,想躲过去。
他却加重手劲,就像一柄铁钳,使劲捏住我的肩膀。
一条手臂搭上我的腰,狠狠一收,整个人就被牢牢禁锢住了。
我一怔,曲肘撞向他胸口,赶紧远离他,还没走几步,脚下却被一绊,我踉跄扑倒在地,下巴结结实实地磕在地板上,幸好地毯够厚。
我算是弄清楚了,这些人都是一丘之貉,想拥有什么东西就一定要弄到手,为此不择手段。
你是案板,我也不是鱼肉,拼死就是一条命。
我无畏无惧,淡淡地说:“既然有兴趣玩,我就奉陪。不过一个人要死,没有人能管得了。”
方起政上前抓着我的胳膊,把我拉了起来,手上紧了紧,却放柔了声音,“你是聪明人,不会做傻事。”
这恭维可不怎么让人喜欢,我冷笑一声,“我从来都不是聪明人。”
他又不是阎王爷,还管得着人要死要活?
他一把拧住我的胳膊,紧如铁圈。我吓了一跳,正想挣扎退开,他一把抓住我,抱了起来。
“你……”我喊了一声,就被扔进被褥里。
我还没反应过来,只听嘶的一声,胸口一凉,我的上衣前襟撕开,纽扣崩裂。
听到腰带的环扣在皮革上摩擦出声响,我骤然清醒过来,用尽力气,曲起膝盖顶过去。
他远比我要敏捷得多,抓住了我的脚,俯下身,“你也要死吗?”
我尚未做出回应,对方的力量与气息霎时笼罩下来,炙热的气息喷洒在我颈边耳后。
我攥紧拳头,急速挥去一拳。手腕猛然被抓住了,恐慌当中,我另一只手摸到旁边的什么东西,不假思索地拿起来就砸向他。
他痛叫出声,顾不上我,我立刻连滚带爬地下了床,但是不知道脚下绊到什么,摔倒在地,头磕到柜子上。
一股浓重醇厚如烈酒一般的味道直窜脑门,我一摸脑门,手上有些粘稠,大约是出血了。手臂被擦伤了,传来炽热的痛感。
“先生,怎么了?”应该是房间里的异响引来了门外的人,脚步声凌乱。
我慌忙地爬起来,却再次摔倒,正好摔到什么东西上面,锋利地刺入腰侧,钻心的疼痛侵蚀全身,我痛得缩紧四肢,失去了意识……
耳边似乎有人声,在相当遥远的地方回响,黑暗的昏沉之中,我却不知道为了什么恐惧,那令我畏惧的东西蛰伏在黑暗当中!
疼痛和疲惫席卷全身,我居然就这样睡过去,睡得迷迷糊糊,如自云端堕下,失重感由始至终伴随着我,全是支离破碎的梦境。
半梦半醒间,我似乎又回到那个地狱般的地方,那是一间空旷的地下室,灯光苍白阴冷。
被人反剪着双臂,半跪在地上,我的面前摆着一个油画架,上头铺开的白布纤维紧密,光泽细腻泛冷。
李子涯一身笔挺的高档西装,坐在椅子上,冷冷地审视着我,“要是你不愿意画,你知道会怎么样。”
我看了回去,反问道:“怎么样?”
一小瓶干粉药剂出现在眼前,打开封口,针筒慢慢往玻璃瓶里注入氯化钠注射液,再抽取出来,针头在灯下闪着令人胆寒的凶光……
我打了一个寒颤,咬牙问:“这是什么?”
没有人回答,有人推来一张椅子,椅子的扶手和椅脚上有固定手脚用的黑色皮带,就像电影里给精神病人坐的那种椅子。
我奋力挣扎,他们按着我的手脚,用绑带把它们和椅子绑在一起,然后针管扎进我的血管里!
从睡梦中清醒过来时,我发觉自己又出了一身汗。
也许眼下的境遇跟那时太像,那些不愿回想的记忆在脑海里翻涌着。
威胁,殴打,折磨,注入依赖性的药物……为了名利,李子涯真是不择手段,也许他以前的那些名作也是这样诞生的。
这就是大艺术家?
我咬紧牙关,心中冷哼,全身还是控制不住地颤抖,躺在床上用力呼吸,尽量平稳住剧烈的心跳。
重新感觉到身体的知觉,腰侧的伤在隐隐作痛。
我小心翼翼地摸上去,包扎得十分妥当,似乎也没有伤到内脏。
再往头上摸去,也被绷带缠了几圈,伤患处已经不疼了,但是有些头晕。
刚坐起来,我就听到哗哗的响声,左脚踝被什么箍着,一摸才发现脚上有锁链,挺有分量,锁链和脚踝之间的缝隙里包裹着软布。
我怔了好一会儿,掀开被子下床。一踏上软绵绵的地毯,手摸到床缘的边角都裹着厚海绵和布条,一点锋角也没有。
再摸床腿床柱,触手柔软坚实,全是包裹好的。
这个房间不大,四壁是厚重的隔音木板墙,没有其它的家具,只有一张床,还包住了所有坚硬可伤人的棱角。
我明白了,我被软禁了,真是名副其实的“软禁”。
我喊了几声,没有回应,这里静得连风声都没有,死寂寂的。
过了很久,才有人来送餐,知道吃饱才有力气逃跑,可我真没有胃口。
我试图跟送餐那个人说话,他并不理会。
方起政走进来,吩咐了那人一句话,那人退了出去,这个空间骤然清净下来。
方起政对我说:“给你换了个房间,别再乱动了。”
我默不作声地低头吃饭,全然视他为空气。
他有点夸张地叹了一口气,哄小孩般地说:“这段时间,我可能会很忙,不能陪你很久。”
他很忙?是不是说明我有机会逃走?
像是看穿了我的心思,他扯了扯锁链,“不要想逃,不要想着死,好好待着等我回来。”
随便他说什么都好,我不予理睬。
他顺着锁链探索上来,感觉到脸上传来异常的触感,我吓得愣住了。
我回过神时,好像被什么东西给呛住了,猛地用手捂住嘴,使劲地咳嗽,痛苦地弯下腰去。
他帮我拍了一会儿后背,“笑林,你怎么样?”
我终于停止咳嗽,缓过气,使劲地呼吸了几下,格开他的手。
他显然十分不满,掐住我的肩膀,这时外面传来脚步声,有人在门口喊了一声,方起政这才起身离去。
我的手狠狠攥紧了被子,一定要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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