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经历中学习的是愚者,从历史中学习的是智者,看来你并不会吸取教训。”李子涯那标志性的笑容礼貌疏离,却带着一股恶意。
几个穿西装的打/手堵住我的去路,迎接我的是一记直拳,狠狠击中我的腹部。
我只是双手交叉抱住腹部,跪在地上,仰着脖子,死死地瞪着他。
李子涯注视着我,慢条斯理地说:“为什么逃走?我给你钱,你替我画画,这不是很公平的交易吗?”
一个打/手上前掐住我的脖子,把我从地上提了起来。
我用力扼住着他的手,看向李子涯,“为……什么……”
为什么是我?我的画真的有那么好,能让堂堂大艺术家想要据为己有?
我不期待这个问题会有答案,打/手一拳砸在我的脸上,断齿和血一起喷了出来。
双腿不停地在半空中乱蹬,脑袋缺氧让我没有思考能力,力气越来越弱,混沌当中,眼前掐住我脖子的人的脸庞发生了变化,变成了李子涯的脸。
周围的黑暗包裹过来,在彻底被黑暗笼罩的前一刻,我听到一个声音大喊着什么,仿佛就在我的耳边……
黑雾骤然大散,我发现自己独自一人站在空无一人的广场上。
无数的画作从天而降,一幅一幅在我眼前铺陈开来,最后是那幅《花丛里的少女》。
每幅画布上浮现李子涯的脸,它们以一种严重违反面部肌肉走向的方式在不断地扭曲,在大笑大叫,嘈杂刺耳的声音令我头痛欲裂,手脚无法抑制地颤抖。
那些脸开始融化,黏糊糊的,像沥青那样的黑青色粘液滴答滴答地掉在地上,逐渐汇聚成一大摊,蔓延到我脚边。
一瞬间整个地面崩塌,我掉入无尽的深渊……
从梦中惊醒,我发觉全身大汗淋漓,不住地喘气。
为什么又梦见上辈子我临死前的那天?
那天并不是意外,李子涯发现我的右手废了,不能再拿起画笔,命人灌我喝了两斤高浓度的酒,丢入水里……
我还能回想起溺死前的体验,痛苦与解脱两种念头在脑海中互相搓磨……
忽然一只手揽住我的肩膀,“怎么?做噩梦了?”
我下意识地往边上一躲,方起政轻轻笑了一声,摸了摸我的额头,“幸好温度不高,我叫医生过来给你看看。”
回想那个梦,一股郁结的气盘旋在心头。懒得搭理他,我别开头,不出声。
“脾气太硬了,偶尔服服软,我可以对你更好。”他反倒挨了上来,靠着我说话。
我抬手揉了揉眉心,用被子紧紧裹住自己。
方起政轻轻地叹了口气,摸了摸我的后脑勺,我心中一震,又往被窝里缩了缩。
突兀地响起敲门声,门口传来一道温厚的男声,“阿政,你说的病人在哪里?”
“是他了,刚刚受伤了,现在又发低烧。”
那个医生掀开被子,替我看了看,沉默了很久,才听到他说:“别担心,我检查过了,可能是抵抗力差引起的伤寒感冒,吃些药就没事。”
他重新给我盖好被子,压低声音对方起政说:“你这是搞什么?那位先生脚上怎么会有脚镣?你可不是封建社会的恶霸,把一个大活人就这样关着?不说违法的事,他这样也容易产生精神方面的问题……”
医生说了很多,方起政始终沉默着,我不清楚方起政的想法。但从此之后,他很少再出现在我面前。
“先生,我愿意帮你逃出去。”医生给我复诊时,突然说。
我吓了一跳,还以为是暴露了,假装镇定地问道:“医生,你说真的?你和方先生不是朋友吗?”
“正因为是朋友,所以我不能看着他做这种错事。”
听医生的语气诚恳,上次又替我说话,我确实很感谢他,决定相信他,何况除了相信他,我也没有其它办法。
医生的计划是借我去医院检查眼睛的机会,帮我逃走。
一切都很顺利,我跟着医生上了车,才开上道路,却忽然听到医生用几乎破音的声调喊了一声:“啊!”
伴随着汽车高速运转的马达声,一道车轮摩擦地面的锐响传来,就如空中气流那种刺破耳膜的尖利声,随即我的脑袋狠狠被撞到玻璃上,钝痛感扩散全身。
一瞬间,我感到难以言喻的剧疼,就仿佛整个人被溶解重组……
嘈杂的声音倒灌入耳中,我在梦里烦躁地皱起眉,那声音依旧在耳边萦绕不断,我睁开眼看去,陌生的环境让我有些愣神。
我定了定神,骤然感觉到全身剧痛,只能转动脖子望向周围。
就发现床边坐着一个年轻男人,二十出头,长相英朗,气质温和沉稳,偏偏眉宇间有种强盛的气势,令人不可直视。
他神态疲惫,眼下一片乌青,似乎好几晚没睡好,正双手抱臂地小憩。
我拧起眉毛,再三打量他,“你是谁?”
他猛地瞪大眼睛,先是一愣,站了起来,这时我才发觉他个头很高,俯身下来时,阴影笼罩下来,简直遮住了我眼前所有的光线。
我本能地产生了某种危机感,紧紧盯着他,往后缩了缩。
他双手撑在我两侧,低头看着我,惊喜地笑着说:“笑林,你醒了?你的……”他的神情惊异不定,“眼睛好了?”
什么?我下意识地摸了摸眼睛,之前我的眼睛怎么了?
还来不及想明白,对上他的眼睛,那种深邃灼热的目光令我愣了一下。
“抱歉,先生,你是谁?你认识我?我又是谁?”
听到我的问题,他诧异地盯着我看了很久,请来医生好好检查,初步判断我失忆了。
我注意到他的神情又发生了变化,却读不懂其中的含义。
他放轻声音,嘘寒问暖,可这未免也过于熟络热情了些。
“我们是朋友?”我直接问。
他笑了一下,那双温柔和煦的眼睛牢牢地注视着我,“我是你男朋友。”
我拧紧眉毛,认真地观察他脸上的表情,试图找出一丝破绽,“先生,这种玩笑一点也不好笑。”
“这不是玩笑。”他摇头否认,“笑林,你一定是忘记我了,没有关系,我们可以重新认识。”
他将每个字都说得很清楚,又强调了一遍,“我叫方起政,是你的男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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