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最后一丝光球化作灰烬，眼前的世界被伏绛唇手里的光点照亮。
“姐姐，你好香。”
风漾没管那道光点窜入她的识海，眼里只有伏绛唇满身鲜血的模样。
“木头。”她开始施治疗术，手掌颤抖地擦去他脸上的血迹，他的双手深可见骨，胸前也有个血洞。
她将伏绛唇抱起来，他体表的绿火十分微弱，所以恢复得格外慢。
没关系的，风漾告诉自己，然后走出去。
外面十分安静，只有空青红着眼圈等在外面，二人在里面呆了一整天，他看到伏绛唇的模样也是一怔。
“阿绛。”他欲言又止，满目沧桑，很快掩饰性地开始画阵法，“我们回去。”
风漾把伏绛唇放在她的床上，终于察觉不对劲：“空青，碎嘴怎么了。”
空青哑了嗓子：“你来。”
风漾木然地跟着空青走向羊微津的屋子，第一眼看到羊微津，她眼底的寒意松动了些，随即发现大家都守着他的床，床上是图觅。
“什么意思？”风漾的身体控制不住地虚幻，她瞬移到图觅床边，发现图觅还有微弱的气息，她瘫在地上。
“怎么回事，羊微津。”
羊微津身子晃了下：“我该死，对不起。”他开始打自己的脸，一下又一下，毫不留情。
卞月上前制止：“碎嘴，你说好不再这样，这样有什么用呢。”
羊微津的力气太大，卞月被带得不稳。弓影用力抱住羊微津：“傻了吗，你这样有用吗。”
“碎嘴的阴阳镜可以交换人的生死状态，阿觅知道这个用途，那日在南吴，碎嘴曾经用过，阿觅或许记住了。”空青靠在门框上，低声说。
“生死状态？可是阿觅没死。”
“是，我不知道为什么还没死，但是按照我的推算，快了。”
“那为什么阴阳镜会起作用。”
“我……不知道。”羊微津失去力气，被弓影架着坐在地上。
“好，你最后得出什么结果？”风漾的语气十分冷漠，面无表情地看着羊微津。
“阿漾……”羊微津绝望地看着风漾，他没办法面对风漾的眼神。
风漾不再看他，走出房间。
她坐在地上，背靠着床坐了很久，久到整个人沉浸在暗夜里，不敢回头。
不适地眨眼，她想，大家都还没死，没关系的。
下一瞬，她想，迟早会死的，有什么区别。
最后，她疲惫地起身，羊微津没有过错，她不想加重他的难过。
敲开羊微津的屋子，他很快开门，见是她，竟露出愧色。
风漾轻轻抱住他:“碎嘴，对不起。”
羊微津身体僵硬，也说对不起。风漾把他拉出来，跳上屋顶，空青也没睡着，看到二人，只是微微挑眉。
屋顶上还铺满了软褥，三人并排躺下，一时无话。
过了很久，风漾开口：“碎嘴，你没错，我不该迁怒你。”
“阿漾，我知道，你也很难过。”
“碎嘴，你到底得出什么预言。”
羊微津长呼一口浊气：“四季轮转，百年重生。”
“四季轮转，百年重生？”风漾和空青下意识重复。
“四季之火么，我、木头、迷龙还有谁。”
“秋之火，秋溪，她身上有白色火焰。”
三人的悲意一时被这消息冲淡，茫茫地看着夜空。
大战已至，七人在小楼里自成一统。中都军和南吴、苗疆并不接壤，袭击首先从帝都开始，大部分中都军都被调往帝都。
空青在屋顶上修炼，隐约可见伤病过重的人员从一个个阵法中走出，被抬回山那边。
大战第一日，雷霆组冲锋在前，不敌南吴小队，南吴士气大涨，几乎冲破帝都防线。
大战第五日，帝都防线冲破，外围农田遭到践踏，南吴疫病传播，中都军实力大降。
风漾在屋里听弓影的魄魂汇报，听到农田遭践踏时，眉心微动。
“我们应战吧。”
其余四人沉默，以国王的神识，他们一旦出现在战场，升卿的安危便无法保证。
卞月紧抿着唇：“阿漾，最后无论是什么结果，我们都输了。”
“阿月，此战没有输赢，我们要让更多人活下来。”
卞月不解：“怎么做？”
“擒贼先擒王。”话音落下，四人都是一怔。
空青用阵法将五人带到战场前线，铺天盖地的呐喊和厮杀，风漾一时晃神。
弓影指着一个方向：“国王在最中心，我们疾行过去。”
风漾同四人一起疾行，忽然周身的白芒消散，隐入识海，她眼睁睁看着四人消失在视野里，眼中罕见地露出迷茫之色。
为什么，她没办法使出疾行咒，天地规则像是消失了，她召唤不出。
“漾，你识海里的这个光点吞了，它还不让我说话。”阿满从风漾识海里滚出来，气喘吁吁地说。
“姐姐，我只有吃掉规则之力才能长大。”识海里那道声音十分委屈。
风漾握紧拳头，忽然明白了一切：“你，我会喂你其他咒术，不要擅自吃掉，否则我死，你也别想长大。”
那声音不情愿地嗯了一声。
羊微津走到一半发觉风漾没跟上来，忙喊停，四人朝后看去，穿越重重人群与风漾遥遥相望。
风漾捏碎传音咒：“你们先去，我拖住这些南吴人。”
说罢，她使出画娘的咒术，周身冒起精纯的白芒，除前行的四人，场上所有人都朝她看来，一时间场面像被按下暂停键。
国王的神识连接着每一位南吴子民，也不由自主地朝她的方向投去目光。
空青的攻击已至，国王面不改色地接下，手臂被斩出一道深深的黑痕，他转动眼珠，空洞地看着空青：“那小蛇已经死了。”
空青晃了一下，又使出一击。
下一瞬，回魂，他眼里显出盎然的兴致，偏头躲开：“你也快死了。”
羊微津早已开始念咒，国王的眼中浮现痛色：“你根本不能杀我，杀了我你的根基就全毁了。”
羊微津痛苦地跪在地上，国王说得没错，他身上背负了许多人的性命，他如果干涉国王的运命，不仅会遭到反噬，这些南吴群众的因果也会背负在他身上。
那么，后果可能比死战到底还严重。
“不是的。”羊微津喃喃自语。
弓影分出八道影子，和卞月一起抵挡由于离国王近而恢复神智的南吴民众，他们像是杀不完的蚂蚁，一堆堆涌上来。
弓影的影子将看到的画面传到弓影识海，他忽然喊了句：“不要！”连忙转身，他目眦欲裂。
羊微津握拳成爪，生生将自己的心脏剖出来，鲜血四溅，国王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同样面色痛苦。
是同等痛苦的蛊咒。
此时，风漾的余光看到天际的鲜血，识海松动，所有人又开始战斗，远处，苗疆部队赶到，以不可抵挡之势前进，中都军无法近身。
她强自镇定，周身信仰之力大盛，在她的庇佑之下，中都军恢复几成战力，苗疆的推进变得缓慢。
她捏碎一张瞬移咒，来到羊微津身前，对身后的三人说：“去抵抗苗疆。”然后抱起羊微津，朝后退，她的双手沾满鲜血，手上黏糊糊的十分难受。
转身的刹那，国王本已衰败的身躯微微动了一下，她瞬间捏碎一张瞬移咒，带着羊微津出现在百米之外。
国王没死，只是□□的痛苦，他忍痛许多年，早已习惯。
“风漾，我不想杀你的。”国王的眼神竟然有些不忍。
风漾定定看着他，半晌，转头，四处环顾：“阴白在哪里。”
“你知道他？”国王笑起来，“我们还有战力。”
风漾也扯开一个笑：“我们也有战力。”
吴闲和甘印山，秦野和杜康，还没上战场。
“你就是最大的战力，杀了你，中都便没有胜算。”
风漾好笑：“国王，您太看得起我了。”说罢，她身后小队的攻击和设界同时出现，堪堪挡下小队的全力一击。
风漾的身躯虚幻几分。空青在成长，这小队也在成长，如今的一击，比她过去所见强盛许多，是以匆忙之下，她生生接下，也没有用空间之力。
余光里，中都军的伤亡十分惨重。不能再进了，否则帝都的普通民众将没有立足之地。
一退再退，还能退向何处？
停了对羊微津的治疗，她用他的手按住左心房，将他轻轻放在地上：“碎嘴，你先休息。”
又一波攻击朝她袭来，风漾的周身设下结界，阿满将攻击移到他处。
“中都军听命，以我为界，退守帝都。”
风漾的小界越来越长，蔓延至整个中都与南吴的防线，士兵们莫名信任站在前方的红衣女子，她能守多久呢。
“风漾，你能守多久？”国王笑着问。
“直到我的意志消散为止。”风漾站在小界里，眉眼弯弯。
“可是我们不能等了。”话音落下，风漾看国王离自己越来越近，也不闪躲，就那么笔直地站着。
想起曾对傅日暄说的，她将不胜不归，直至战死沙场。现在想来，可能看不到胜利了，真是可惜。
视线里，国王忽然僵直地倒在她面前，一阵黑烟从他身上冒起。风漾轻轻眨眼，她闻到了傅日暄的气息，可他不是土系灵力么。
这雷霆，是谁的？
“阿漾，吃掉。”嘴里被塞了一颗魂石，她下意识吞下，身体变得凝实。
她低头，伏绛唇的掌心抵在羊微津的心口处，伤口很快愈合，羊微津转动眼睛，醒过来。
他忽然落泪，不顾伤口的疼痛，跳起来抱住伏绛唇身后的人。
雷霆是图觅的，雷系灵力，曾经的最强雷霆，国王也难以抵抗，一击即死。
“阿觅，你还活着。”羊微津把图觅抱得很紧，图觅无奈地笑，眼底也带了悲凉。
傅日暄是大陆上最后一位土系灵力者，他化作的灵石才有资格抵抗垂老本源的规则之力。那是强盛时期的金系和土系，与垂老的本源，或许不能说是同一个了。
人会变成另一个人，本源也会长成完全陌生的模样。
傅日暄将帝都的人事处理完，将残余的生命献给他最得意的弟子，希望她的雷霆能为中都带来希望。
“其实，碎嘴你本不会死的，不然我也不能好好站在这。”图觅摸了一手的血，此时挣脱羊微津的拥抱，嫌弃地说。
羊微津一愣：“是，我竟然没死。”
这一章开始，伏笔就都收回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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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开战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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