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黄时雨刚到家,给自己点了根烟,腾出一只手给路筱发了句到家的信息。
然后就把手机扔在床上,起身,打开窗户让烟的味道顺着冷风飘出去,顺便把昨天洗的衣服收进来。
黄时雨居住的地方不比路筱的住所,她这个只是租的房子,单间不带客厅,晾衣服也没有专门的地方晾,只能挂在窗户外头那根杆上,运气不好还容易发生尴尬的事。
比如贴身衣物容易被吹下去,所以她为了防止这个尴尬瞬间,直接挂屋里头。
刚开始她也不是没想过跟人合租,后来在网上找房子的途中刷到挺多避雷合租的帖子。
想想,确实还是独居自在的多。
黄时雨收回衣服,刚想进卫生间洗澡,床上手机的歌声响个不停。
她不用看联系人也知道是谁,这歌声便是宋朝野给她设的,那时候热恋期,谁还没做过几件上头的事。
黄时雨先把专属歌声关掉,然后按了接听。
她没等对方开口,自个先挑起话题:“我还以为你不会给我打电话呢。”
这话并不是对于这段感情还想挽留的语气,而是质问。
对,是质问。
她的意思很明显,都不用问她们这些合伙人意见,自个倒是联系好收购的公司,先斩后奏都没这么奏的。
“这点是我考虑不周,不过时雨,我也是为了公司的发展前景着想,你是知道的,没有人会比我想让它变得更好。”
那头宋朝野像是换了个地方讲话,原本嘈杂的环境,陡然间一切都静了下来,耳畔只有宋朝野噼里啪啦的声音。
宋朝野说的不错,他很喜欢做游戏,如果把他一个人扔在荒岛上,只能带一件物品,那毫无疑问,他会选择带上算法。
“黑塔给的并购价格你没看吗?”黄时雨倚在窗前,指尖的烟灰抖了几下,眸光漫不经心的往楼下扫。
她住在五楼,从这个角度,可以看见街道的路灯把那些小摊贩的推车照得铮亮,人来人往,炊烟袅袅。
俨然是一座充满烟火气的城市。
六年前的黄时雨也想不到,上海原来也有没那么繁华的一面。
是藏在吵闹、嘈杂的居民区,那里没有香得让人发晕的香水味,只有夕阳下被灼红的红砖一瓦。
“这我知道。”
“速度科技虽说在新兴行业是龙头翘楚,但业绩这几个月一直在阶段性下滑,所以时雨我才会同意黑塔提出的并购方案,黑塔很看好速度科技的游戏项目,如果她们公司的技术再加上可观的融资,想上市还不容易吗。”
宋朝野并没有因为黄时雨的质问,语气有什么起伏,一如既往有种公事公办的态度,帮黄时雨梳理、分析如今速度科技面临的局面。
此刻,他们仿佛还是最佳的创业伙伴,仿若先前冷漠、争执的嘴脸只是幻觉。
近年来,国民需求娱乐度的提高,又逢电竞赛事的时兴,迅速崛起大批游戏企业,势头正盛的速度科技也难免遭受新兴企业的冲击,盈利逐渐萎靡。
确实,宋朝野说的没毛病,有公司入驻局面将会扭转,这对于处在资金链紧张的速度科技,无疑不是一剂最好的良药。
但她想不通,黑塔集团递交的并购案,收购金额会这么低,不符合市场标准。
“我明白你的忧虑,但这事关速度科技的前程,我们更应该慎重行事,等那边调查工作完成后,再商议。”黄时雨眸光微转,盯着指尖燃了一半的细烟。
她抽的是银钗,女士烟,劲小适合她这样没什么烟瘾,偶尔烦躁的时候想抽一根解愁的人。
宋朝野呼吸明显重了几分,“时雨,你不是一直很想成功吗?”
“不,宋朝野你根本不了解我,我只是想活得好一点,并没有给自己规定一定要成功,只是在这过程中,两条分界线总会因为一些事相交罢了。”黄时雨将最后一截烟吸入口,掐灭。
她不是想赢,一定要去争第一,而是输的代价太大,她赌不起。
她听那头的宋朝野继续说:“我眼中的黄时雨是一把利剑,从不会选择屈从,只要一个方向标,出手向来是干净利索,不拖泥带水,犹犹豫豫这不像你的性格。”
是啊,从前她也以为自己商业直觉和领导能力非凡,但如今面对黑塔的并购方案,她却有点摸不着头脑。
她只是还需要时间去找那个问题所在。
黄时雨说:“最迟明天给你答复。”
宋朝野看着直接被挂断的手机,久久不能回神,这还是黄时雨第一次这么直接、了断挂他电话。
“她同意了吗?”
宋朝野有点烦躁的喝了口酒,不紧不慢的说:“不需要她同意,只是一个形式而已。”
“那祝我们合作愉快。”包厢的灯光昏沉,Sam耳垂下的红蜘蛛耳环殷红得像跳跃的火苗,Sam看了他一眼,举杯和他轻碰。
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宋朝野心不在焉的与Sam碰杯,眸光专注地落在手机屏幕上,周遭鸦雀无声,倒不像声乐场所,仔细一听,还是能听见雷电大雨点小的声音。
几十公里外的居民区,又是另一番景象。
黄时雨和宋朝野通完电话,就一直维持着方才的姿势,脑中思绪混乱、飘飘然,显然还沉浸在那桩并购案里。
手机短信提示音响起。
黄时雨侧过脸,正巧看见停留几秒的短信界面。
——你说的蝴蝶在跳舞。
她指尖一抖,点了进去,底下配了张图,沥青的柏油马路上下着雨,雨中有辆汽车亮着如火的车灯,星罗棋布的雨珠闪着光,像一群起舞的蝴蝶。
她茫然的看着这张图,想起了今晚送路筱上车后的事。
“投怀送抱?”
他的声音很低,咬字清晰,带着点雨水浸透过的低哑,站在她身后,黄时雨身体仿佛被电了一下,猝不及防回头。
陆家嘴的江景,汽车驰过的灯光,雨中散步的情侣,以及昏黄路灯下的李行舟,都像是一副静止的油画。
“在看什么?”李行舟眸光转向她,嘴角似笑非笑。
他们现在离得很近,黄时雨只比李行舟矮半个头,几乎不需要黄时雨抬头,两人的目光轻描淡写链接。
黄时雨偏过脸,与他拉开距离,看向细雨朦胧的柏油马路,只留半边侧脸给李行舟。
“蝴蝶在跳舞。”黄时雨淡淡的说道。
她也不管身后的人,听到她这句话,脸上是否会闪过一丝错愕。
“你好像下雨天的时候很喜欢盯着地面看。”李行舟往前走了一步,与黄时雨齐平,平静的说。
大雨像交响乐一样,听得她恍惚,仿佛整个人回到十多年前,妈妈上了轿车把她丢在身后,她拼命在后头追着跑,轿车在她眼前越来越小,她站在柏油路上,撑着膝盖,瞪着瓢泼大雨,雨中有汽车不停按喇叭,雨也同样瞪着她,仿佛把她隔绝在一个小世界,旁人不懂她也进不来。
“因为下雨天也很美丽。”黄时雨笑了一下,转瞬即逝,“就是拍不出来蝴蝶在跳舞的画面。”
细雨霏霏,落地成蝶。
仿佛过了很长时间,也似乎几秒光景般,李行舟的声音冲淡了这份孤寂,也冲淡黄时雨心中的冷漠。
“你要高飞,不要坠落。”
黄时雨洗完澡,还想着李行舟那句“你要高飞,不要坠落”,她是被抛弃的小孩,跟周围的小孩格格不入,又太想融入这个世界,急切地想要往上走,很想努力打好上帝扔给她的这副牌,却也忘了操之过急也会败北。
她吹完头发,收拾好心情缓缓进入梦乡。
可能是方才入睡前琢磨李行舟那句话太久,黄时雨梦里的李行舟安安静静躺在她身旁,对她永远笑着的眉眼此刻换了个模样,蹙着眉头,像一柄锋利的刀刃,看着有些瘆人。
六年时间他从没入过她梦里,此刻,她更多是带着好奇。
为什么她梦里的李行舟是这副模样,她突然间不是很开心,她还是希望他永远笑着,虽然她一直觉得李行舟是个奇怪的人。
黄时雨抬手抚平他眉间微蹙的眉头,反正是在梦里,伸手轻轻拥住他。
与此同时,静安区某栋别墅里,李行舟手上拿着烧水壶接水。
“你回来的这一礼拜感觉怎么样?”
“我能过的怎么样,还能再往差的过吗。”李行舟偏头看了眼坐在高脚凳上的向之南。
水声潺潺,李行舟像想起什么,皱起眉,“她居然装作不认识我,真是的,心烦。”
“反正从头到尾,她对我只有谎言呗。”看水接的差不多,伸手关了。
向之南打量李行舟脸上表情,一眼瞧见他眉间一闪而过的落魄神色。
语气揶揄:“她不是一开始摆明是为了钱接近你的吗?”
李行舟闻言,蹙眉,把手中的烧水壶递给向之南,连同那一道冰冷目光,“把水烧了,凉水塞牙。”
哪里是凉水塞牙,李行舟这屋子净水系统全是顶配,不用烧直接可以喝,分明是见不得别人说黄时雨坏话才对,向之南偷偷在心里吐槽。
“那你对她到底是怎么想的?”向之南乖乖的去烧水。
李行舟目光闪了闪:“我没打算原谅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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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 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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