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志便去挖红薯,而萧鸣笙也没闲着。家里的咸菜,是由卢妈妈做的。咸,与菜,分开的,又是合一起的。
也不知这儿能买到什么菜,薅些不要钱的红薯梗回去。
她蹲那儿,薅了几把,才想起个要紧的,“我倒是忘了问,那李家嫂子,她家是养了几头猪,可是要来割去喂猪?”
“家里有四五只吧。”袁志答。
阿草拨着红薯梗,歪着头想了想,“对了,有一年,她还送了腊肉过来,好像是说猪长得好。”
“倒也是个实诚人。”
念着那几头没见过的猪,萧鸣笙也没多薅,能做一罐咸菜便好。等过阵子,萝卜该也上了,到时来腌萝卜,才有滋味。
没等回去,李家三媳妇便急匆匆来了,裤脚和袖口还是挽着的,湿了一半。
“姑娘怎么自己来了?你们想吃,明日我就送上去。”这租,也不知是要拖到什么时候能还上,原本让他们自己来挖的说辞,就挺让人羞愧的。
萧鸣笙久没见日头,皮肤白皙,却是不经晒的。就走过来的功夫,在日头底下的时间也不长,如今已经是燥红。
饶是个外人,看了也是于心不忍的。
跟着老三媳妇一道过来的,是村子里的一个男童,眼珠子是滴溜溜地转,带着些笑,很是伶俐的模样。
就是他看到这片田有人的,他们的衣物比村子里的人好,像是过年才会穿的好衣服。
那一定就是住在山腰那个姑娘了。
“听说嫂嫂家里也养了猪,孩子又病了,我们自己挖几个就是了。这红薯藤,要割回去喂猪吗?”
萧鸣笙指尖沾了红薯梗的汁液,说话时一抬手,老三媳妇看了更是红了脸。
“家里的大猪可以出栏了,就在这几日……几只小的,吃得也不多……”她呐呐解释着,又看着那篮子,小声问道,“你们,也是要喂什么吗?”
“没呢,想着是秋日了,做一道腌菜。”
“还要吗?这多着呢……”
话罢,她就要帮着扯一扯,也不知是来得急了,还是这田埂不平,将将要跌下去。
萧鸣笙眼疾手快扶了一把,近看更察觉出这妇人眼下的青黑来。
老三媳妇有些局促,借着姑娘的力站稳了,又赶紧后退了几步,不安搓着手,连个谢字也说不出来。
“我少出门,没带水,不想今儿的天热,嫂嫂家就在附近么?能同嫂嫂讨口水喝么?”萧鸣笙又笑吟吟问。
家里乱糟糟的,老三媳妇怕脏了姑娘的眼,不方便应下,也不好拒绝,反而是那孩子欢快道:“好啊好啊,婶婶家就在前面了,要是从村口的路走,要走好久的路。从这儿走过去,不用一下就走到了。”
……
梅花坞的景色清幽,有忙里偷闲的,有一头汗的汉子打着赤膊,一来一回搬着重物。
坞,是指造船之处,也指山间洼地,或是村落。
梅花坞名字的由来,似是前者。这里的渡口,不大,往来船只不算繁忙,能找到活做的,多是有门路的,或是力气过人的。
今日也不知是刮哪阵风,跟随渡船而来,竟下来了一位绯衣官袍的大人。
梅花坞是归京城管辖,但天子脚下——只是这天子的脚,甚是宽大。
梅花坞的人也是十天半月才进城一回,说到底也是个升斗小民,看了大官,个个噤若寒蝉。
伺候的人,更是战战兢兢。
还是绯衣官袍身边随侍的灵透,赶忙是让人去安排马车,送大人回城休息。
崔明端因着公务,着急赶回来,确实也该即刻进城去,但看了一眼渡口来来往往的人,也不知怎么了,忽然问起:“那些是什么?”
随侍瞥了一眼,腥气甚重,难怪大人还要特意问,“似乎是螃蟹蛤蜊。”
大人爱洁,要不是半道船坏了,也不至于是挤这渔船回来。幸好是要上船倒头睡到京师,否则该是头疼了。
马儿没那么快到,崔明端浑身不大舒坦,便自己走出渡口,沿着一条路就这么走着。
随侍虽然处事灵透,奈何不熟悉梅花坞的路,也跟着大人走着,越走越僻静,前头就是个村落了。
群山幽蓝,白墙青瓦,别有一番意境。
他案牍劳形了大半年,极少有这样闲适的时候,便停下来,对着横贯在山林的那条龙云出神。
此刻,随侍终于是想起了:大人看的哪里是山啊?这错落的民居,没什么稀罕的。但是,半山腰,可是住着一位贵人。
阿藤也半抬头,小心说起府里的节礼,“府里都是按着年节送东西去的,大人外派的这几年,属下也是将跟管家交代好的,照着大人的月例置办了东西送去……今日倒是顺路,大人可要上山去一趟?算算日子……”
萧家已经在夏日的时候就出了孝。
大人和萧家女郎定了亲,是未婚夫婿;若照着陛下的封赏,大人还得俯首称臣。
崔明端沉迷看山,倒也没全失了理智,负手而立,又是威严的模样,阿藤晓得是说错了话,但大人喜爱清静,也不喜底下人在口头告罪求饶。
阿藤识趣闭嘴,大气也不敢出。崔明端则是再贪看一眼缓慢移动的云彩,便转身而去。
恰在此时,似乎就是巷尾传来了一个小童轻快的声音,“姑娘要喝水,我们村的水,也是从山上引下来的,是山泉水,放心喝就是了。”
伴随而来,似是一阵浅淡的笑,才要凝神去追一追,已然随了秋风而去。
崔明端忽而是顿在原地,抬了右手,红衣在老墙映衬下,越发鲜艳。
好极了,崔家六郎停下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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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辣兔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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