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之后,留在客厅里几人各有安排。
黑西装始终坐在沙发里假寐。而花臂走到窗台前,继续打量起那个奇怪的神像。
陆嘉禾并没有什么信仰之心,所以对窗台上的神像也并未有过多在意。
他选择远离那两个人,走到面朝他们的一处墙角坐下。这里的视野很好,可以把猎物都稳当当地锁定在视线范围里。
短短半天的相处,陆嘉禾差不多摸清了每个人的个性。
对他而言,黑西装是比较棘手的家伙,他不擅长对付这种过于招摇的家伙。
黑西装和他相反,十分高调,对外暗示自己掌握了一些他们所不知道的情报,并利用这点招揽来追随者,以此消弱被驱逐的可能性。
现在的局势似乎都在黑西装的掌控之下,他的一言一行都控制着事情的走向。
但陆嘉禾不甘愿做黑西装的棋子,也不想做棋局上的博弈者,他另有打算……
“诶哥,你叫什么来着?我当时没听清。”
这时,陆嘉禾看到四眼走了过来,他起初一直徘徊在原地,最终还是选择接近曾帮过他的陆嘉禾。
四眼找了一个理由过来,同时还给陆嘉禾带来了纸笔,“你要怕说不清楚,写下来也成。”
陆嘉禾看了他一眼,知道他是什么打算,也没多想就在纸上写下自己的名字。
“哦哦原来是这么念啊。”四眼边说着,边礼尚往来地留下名字。
陆嘉禾不在乎四眼叫什么,在他眼里,这种行为和留铭牌没什么区别,往往这样都是有去无回。
“对了,哥。”四眼也不走开,继续和他闲聊起来,“问你个事儿。”
“你还记得你在进来之前在做什么吗?”
陆嘉禾如实答道:“我当时准备去做检查,刚进诊室就到这里了。”
“我也是。”四眼琢磨着,“我一出寝室门就到这里了……门!S有说过「门」,看来我们会来这里和「门」有关,可「门」又是什么呢?”
陆嘉禾没有接话,用沉默回答他。
他不关心自己是怎么进来的,只在乎能不能活着回去。
见他在发呆,四眼也意识到没法继续这个话题,便又换了一个。
“诶哥,那你说会是谁拿走了那把枪?是藏在我们中的那个Boss吗?”
他的声音不轻不响,在安静的客厅里格外引人瞩目。
陆嘉禾察觉到花臂和黑西装都看了过来,便赶紧替四眼圆场。
“考虑这些没有意义。就像穿黑衣服说的,枪杀不死Boss,除了干扰我们之外,都没什么用。”
“这样啊。”
四眼并没有放弃思考。
“但如果Boss持枪反杀我们呢?”
四眼这话一出,原本还只是用余光观察他们的花臂和黑西装一下就明目张胆地看了过来。
“那就等死吧。”
黑西装冷不防地开口,回答了他的问题。
连已经成为主心骨的黑西装都这么自暴自弃,他们好像除了被动等死之外,真没有一条活路。
但陆嘉禾知道,如果枪在Boss那里,Boss还不会那么心急。
他们人数不多,一旦出现反杀,Boss暴露的可能性就更大。
“那我们……”
四眼正想说些什么,但却被花臂打断了。
“喂,想尿尿怎么办?”
花臂并不关心那些会令人恐慌的事情,他是个及时行乐的人。
“出去上。”
黑西装并不喜欢他那样随心所欲,语气明显有点不耐烦。
“什么?”
花臂不可置信地看着他,连声音都扬高不少。
“外面冷成那样,刚掏出来就给老子冻上了吧?”
黑西装闭上眼,似乎不想和他多谈,“那你站门口不就行了。”
想到自己一打开门,后背吹着暖风,前面又正对冰雪,花臂也是气笑了,“你这是让老子迎风尿冰柱?”
黑西装反问道:“不试试怎么知道?”
花臂朝他比了一个中指,“不,老子今天就要在屋里——”
“叩、叩。”
像是在响应他一样,深夜的风雪里忽然传来一道悠长又缓慢的敲门声。
“啪滋。”
与此同时,天花板上的老式吊灯也配合地闪烁了一下。
“谁啊?”
花臂被打扰得尿意全无,大大咧咧地走过去,准备开门看看。
“千万别开门!”
黑西装忽然从沙发上跃起,一个箭步冲到花臂面前。
他难得惊恐地摇了摇头,阻挡花臂的去路。
“啥情况啊?”
花臂摸不着头脑,但似乎是听到他的声音,屋外停止的敲门声又再次响起——
“叩、叩。”
看见门板上发出的轻颤,留在客厅里的人都紧张地屏住呼吸。
花臂瞧见黑西装一脸惨白,也不想在门口多待,立刻逃得离门远远的。
“外、外面是谁在……”
见大家都紧张起来,四眼也慌张得不行,但他话还没说完,就忽然被陆嘉禾捂住嘴。
陆嘉禾对他摇摇头,示意他们不能出声。
但这已经来不及了。
外面的人听到他那半句问题,缓慢微弱的声音从门后响起,像是在回答他。
“救命……好冷啊……”
从音色上判断,无疑是白天冻死在外面的那个光头。
“叩、叩。”
死而复生的光头加大力度敲起门,但薄薄的门板无论被怎样用力敲击,也只是剧烈晃动,并没有碎裂。
“我错了……太冷了……求求你们放我进去吧……”
似曾相识的求饶声不断从门后传来,他们这一次似乎又在重新体会见死不救的痛苦。
陆嘉禾看向黑西装,但他依然站在门后不动,并没有开门的打算。
黑西装明显知道些什么,他表现得和其他两个普通人不太一样,就像是早已知道外面出现的都不是正常的东西。
陆嘉禾不知道黑西装经历过什么,但他选择相信黑西装。
白天把光头搬出去的时候,他就确认过光头已经死了。
人死不能复生,这是他合理坚信的事实。
“怎么这么冷啊......谁来救救我......”
“我错了……放我进去吧……”
嘶哑刺耳的求救持续了很久。
漫长得像是没有尽头,让所有人都在这永恒的痛苦中不断煎熬。
陆嘉禾冷静镇定地用余光观察周围——
四眼捂紧耳朵,窝在墙角里不停发抖;另一边,花臂虽然已经跑开,远远观望门边发生的一切,但他的额际仍在不断冒汗,暴露出他此刻的提心吊胆。
至于最该提防的黑西装,他和陆嘉禾一样也都在观察他们,但并没有注意到陆嘉禾的异样,只以为他是吓傻了呆在原地不动。
“咚!咚!咚!”
连续几声巨响从门上传来,这次的震击比之前都强烈许多,连黑西装都不得不往后退了几步。
在这之后,门后再也没传来其他动静,似乎这段漫长又痛苦的煎熬终于结束。
在客厅里的四人都不约而同松了口气,只要他们忍住不开门,外面的东西就不会威胁到他们。
“我操!”
可这次的庆幸还没持续多久,离窗户最近的花臂突然喊了一声。
其他人朝他看过去,视线不经意都会扫过窗户。
“啊!”
四眼看到花臂前面的窗户后,立刻捂着头叫起来。
只见在一片灰暗中,窗户左下角突然出现了一张毫无生气的人脸。
那张青灰僵硬的脸牢牢扒在窗户上,一双死不瞑目的眼睛瞪得极圆,贴在玻璃上不停地转动,仿佛要把屋内四人的面容都死死刻印在脑海里。
“啪!啪!啪!”
它抬起青紫的手,一掌一掌重力拍打在玻璃上,发出刺耳的蜂鸣。
“我草!窗户、窗户!”
花臂又急忙喊起来,让其他人注意到玻璃上出现的裂痕。
“堵住窗户!”
黑西装边喊着,边迅速奔到沙发边上,准备用它挡住窗。
陆嘉禾见状,也立刻跑到沙发那边,但没想到这个看起来不大的沙发竟然会重到连他也抬不起来。
“过来帮忙!”
陆嘉禾难得喊了一声,指望起另外两个不中用的家伙。
花臂见他们两个抬了半天都没动静,也不得不活动着手臂跑过来。
可他这一身腱子肉竟然发挥不出任何作用,使出了吃奶的劲儿也没把沙发抬起一毫米。
“我操,什么情况啊!”
“啪!啪!啪!”
在他的说话声中,窗户后面的动静越来越大。
复活的光头怨恨地盯着屋里,凸起的眼球黏在玻璃上不停转动,面目狰狞得像是来索魂的冤鬼。
“妈的快点!”
眼见玻璃上的裂痕越来越多,花臂也是着急起来,又试着搬了几下沙发却还是搬不动一点。
黑西装飞速思考了一秒后,转头朝墙角喊道:“四眼!不想死就过来!”
四眼听到有人在喊自己,他睁开眼往前看,可一看就看到窗户后面那张死人脸,又猛地闭上了眼睛。
“妈的,靠那个怂货有什么用!”
看到四眼动也不动,花臂吐了口唾沫,觉得黑西装也是病急乱投医。
但陆嘉禾大概知道黑西装想做什么,于是他不由分说地走过去,硬是把四眼拖了过来。
“人来了。”
陆嘉禾把四眼扔到黑西装面前,并堵住了还想爬起来往回跑的四眼。
黑西装拽起四眼,把他按到了沙发边上,对他耳语了几句后,四眼竟然安分待在原地不逃了。
随后,黑西装走到沙发的另一边,对其他人吩咐道:“每个人负责一个角,我数三二一,我们一起抬起来…….三、二、一、起!”
和他预想的一样,沙发的四角都有人把守之后,原本重如泰山的沙发竟轻飘如纸,轻松就被他们四人架起来。
黑西装带头走到窗前:“听我指令,所有人一起放下来!三、二、一、放!”
“嘭!”
等他们同时松手之后,沙发又恢复到原来的重量。
竖起的沙发砸在地上,刚好严严实实挡住了窗户。
“啪!啪!”
“滋——”
虽然窗户被完全遮住,但窗外的光头却依然力度不减,玻璃上没一会儿就布满密密麻麻的碎痕。
照这样下去,窗户迟早会裂开。
就算复生的光头推不开沙发,屋外的风雪也会从破碎的窗里灌进来。
黑西装咬着指甲,思考还有什么会让怪物看见他们的因素。
“灯……关灯!”
“哒!”
他第一个字刚一冒出来,陆嘉禾就迅速跑到门边,把客厅唯一的光源给关上。
下一秒,整间屋子陷入一片黑暗之中,只有门缝和沙发后透着几丝灰茫暗光,隐约能分辨出门和窗户的方向。
“嘭、哈……”
但关灯之后,窗户上的击打始终没有消停。
刺耳的声响回荡在屋内,光头呼在窗上的气息也在一片寂静中无比清晰,就像喘在他们耳边一般。
陆嘉禾背靠上墙,余光里能瞥见门缝里微弱的暗光。
他关灯之后就没改变过位置,这里是绝佳的攻守点。
他不确定其他三人会不会趁暗移动起来,毫无防备的黑暗是被攻击的最好时机。
出于职业习惯,陆嘉禾本能地紧张起来。
他在心里默数十秒后,悄悄摸上开关,准备开灯。
但这时,屋内又有了别的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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