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随祝福其后的八方门人闻言,好一阵无语。
你特意安排我们照顾他,结果你们一大一小,一个不知道对方叫啥,一个换了身衣裳就不认识了。
真是好肤浅的交情啊。
所以这么浮于表面的感情并不能支撑阿阳在对方说一句“是我啊”之后,就能发出“哦哦原来是你啊”的感叹。
两人沉默地对视了几眼,还是祝福想起来她今天换回了女装,“啊”了一声,只好利用双方共同的记忆点,以唤起对方的印象。
祝福说:“李麻子。”
阿阳回答:“……小哥哥?!”
脸上惊讶和疑惑交织,异彩纷呈。
穿着身小粉裙的祝福点头,“是啊是啊。”
祝福见八方门的人来了,也就不执着于补刀,毕竟惊鸿每见一次血都要收拾老半天,怪麻烦的。
祝福收起剑,走到摔倒的小姑娘旁边,看了看膝盖,发现没有什么骨裂骨折骨断,一边干脆利落地撕下自己的半截衣袖,给小姑娘包扎上,一边偷偷疑惑,只是破了点儿皮怎么就哭得稀里哗啦的?
倒是还记得讲礼貌,抽抽噎噎地道谢:“谢谢小姐姐。”
这时候阿阳也缓了过来,走过来扶起胭儿,一同说:“谢谢。”
冷静下来又是一枚酷哥。
不过祝福对刚才生死之际,阿阳拼死护住胭儿的那一幕看得很清楚,不由得面带欣慰摸了摸阿阳的脑袋,毫不吝啬对好孩子的夸奖。
“小小年纪就知道英雄救美,好小子,有前途!”
阿阳脸色一僵,有心拍掉这只在自己头上乱揉的手,又想起对方其实是女孩子,而且刚救了他们,这么一犹豫就失去了最佳时机。
好在已经对面具男和女夫子完成捆绑的八方门人走过来了。
其中一个冲过来给了阿阳好大一个熊抱,哭得比胭儿还惨,声泪俱下涕泗流涟一把鼻涕一把泪的。
“你没事真是太好了呜呜呜……”
可怜阿阳小小年纪就知道了,什么叫做救命之恩无以为报,这份重担已经压得他稚嫩的肩膀扛不住了。
“走吧,先回去再说。”
祝福把贴在阿阳身上的人撕开,一把捞起已经平静下来的胭儿抱在怀里,看着站在地上满脸冷漠的阿阳。
“你还能自己走吗?”
不能的话这正好有个人热切地想抱你。
阿阳猛地一僵,拒绝三连:“我不用我可以谢谢。”
被拒绝的八方门人只好抽噎着去抱躺在地上的面具男。
至于为什么要抱对方,还不是因为祝福一开始为了避免对方逃跑,一匕首扎到了对方的腿上。
又因为匕首扎的有点儿深,他们怕擅自拔出来造成大出血,还不等拷问这人就先噶了,那岂不是太便宜对方了。
于是不但要好生把人带回客栈,还得花银子请大夫来拔刀。
啧,就说是笔赔本生意吧。
等祝福一行人回到客栈,徐如生已经小憩了一个午觉,此时已经换了身衣裳,神清气爽地坐在先前的位置,岁月静好地看着书。
和领着两个灰头土脸的孩子回来的祝福一行人形成鲜明对比。
徐如生看着把小丫头放到凳子上的祝福,哦,袖子都缺了一块。
仔细一看,缺的那块布在小丫头腿上包着呢,紧跟着走进来的八方门人还背着一个腿上插刀的面具男,说是罪魁祸首。
徐如生合上书,倒是意料之外的两败俱伤。
八方门的人跟徐如生请示,要去街上请个医术高明的大夫来,请示的原因主要是诊费应该会有点子贵。
徐如生挥挥手示意赶紧走。
祝福给胭儿和阿阳一人先塞了块点心,然后让店家做两碗热乎的面来,再让人去接胭脂铺子的老板娘。
小丫头也早就不哭了,就是还有点抽咽,伸手接过点心,眼睛红红地看着祝福,边抽抽边问祝福:“姐,姐姐,你是昨天来买胭脂的那个小哥哥吗?”
祝福觑了一眼阿阳,心道看人家小姑娘多有眼力见儿,摸了摸胭儿的小脑袋,“是啊是啊。”
小姑娘倒是个承受能力强的,经历了这么大的事儿,还惦记着自家的生意。
“那,那你昨天买的胭脂里头,有个玫,玫瑰红的颜色,不太适合你哦。”
瞧瞧,多讨人喜欢!
祝福把徐如生跟前的那盘门主专享的果子端过来塞给胭儿,“没事,那是准备送给我娘的。”
两人一个投喂一个吃,好不自然。
被抢了果子和没有果子的两个男人坐在一旁十分安静。
直到官府的人和老板娘,还有宋书生,三波人恰好前后脚都来了以后,才打破这个沉默。
“娘!”
胭儿一眼就看见自家娘亲,忘记了膝盖有伤,跳下板凳就要往过跑。
“胭儿!”
幸好老板娘动作更快些,一把抱住了险些摔倒的女儿,母女两个人宛若劫后余生,顾不得周围一圈人,抱头痛哭。
不知道是不是被这个气氛感染了,向来自持克己的宋书生也忍不住上前,站在了嘴里还在嗦面的阿阳跟前。
阿阳嘴边还挂着面条,看着突然反常的先生不知所措。
最后还是宋书生长叹一口气,红着眼眶替阿阳把嘴角擦干净,伸出的手比阿阳这个刚刚经历大难的人还冰冷,也不似以往执笔时的稳健,微微轻颤。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祝福幸灾乐祸地等着看阿阳这么一个小酷哥真情流露,却被好没趣的大人们给打断了。
这头相见泪两行的时候,那头徐如生已经和官府来人互通了一下有无,然后便将刚刚拔完刀的面具男带了上来。
这人正处于一种既奄奄一息又精神抖擞的奇妙状态。
主要是因为八方门请来的老大夫医术高明且医德充沛,看见伤情危及的患者急忙就要上手,又听说这就是靖安城孩童失踪的元凶,于是收起了药箱里头的麻沸散。
一块纱布,一根木头,三下五除二刷刷刷地,八方门的人一个呼吸的功夫,就听见面具男好惨一声“啊”,刀拔出来了,人也还没断气。
受到惊吓的八方门人:这怎么看着比他们菁门主过年杀猪的手法还糙些!
老大夫气定神闲地收拾药箱,“行了,赶紧抬回去审问。”
免得过会儿死了。
八方门的人心领神会,急急忙忙赶回客栈。
于是面具男就在死又不死的状态下接受审判。
先是已经冷静下来了的胭儿窝在娘亲怀里,思路清晰地说了一下经过。
其实也没有什么好说的,毕竟大部分时间都昏过去了,过程也是常见的熟人作案的手法。
于是焦点落在了另一位受害人身上。
擅自跟上去并伪造失踪的阿阳:……
好巧不巧,还有八方门的人积极提供证物,包括但不限于刻了记号的土块、砖头和被扒下来的树皮。
真相一目了然。
所以徐如生只拿起了一个空壳圆球,问:“这是怎么回事?”
甚至都不是“这是什么”。
被派去看孩子的八方门人期期艾艾地站出来,一天的时间经历了大起大落大悲大喜,整个人的身心都非常虚:“就,给老大防身的。”
其实是输给对方的。
也不知徐如生信了没信,淡淡“嗯”了一声。
“你这句老大倒是也不用改了。”
方才回话的八方门人一惊,是我要被贬还是阿阳要升?
祝福和官府的人都对这个小圆球很好奇,尤其是祝福,想到那朵在半空中炸开的绚丽烟花,从徐如生的手里拿过小球,也不嫌弃,凑近嗅了嗅,果然还有点儿火药味。
顿时惊讶又失望地看向八方门众人,有这么好玩的东西你们竟然藏了一路都没有分享给我?!真是浪费了我好多感情、白瞎了我好多个小金子!
八方门的人在祝福无声地谴责中默默低下头。那边徐如生的审问进度已经推到面具男,因为现行犯有两人,为了防止串供,再加上那名文夫子自打见了情郎受伤就惊厥了过去,所以暂且不管。
就见面具男自知穷途末路,毫不打算配合,轻哼道:“我既已大意被抓,就没什么好说的,你们要杀便杀罢。”
祝福闻言看过去,有点儿吃惊。
倒不是因为面具男的垂死挣扎,而是声音。她也算是从小就年年进宫听曲儿的人,听惯了大梁顶尖名角儿那呼吸里都带着情意的声儿,少有能再叫她惊叹的嗓音。
没想到面具男还有这天赋,倒是难怪那练琴的女夫子被哄得五迷三道不着四六的。
徐如生余光扫到祝福眼底的诧异,手里端着的茶盏重重地搁到桌上,冷着声音道:“是吗?那就也不必多问了。”
随手指了一个人,“去把他的面具摘了。”
比起这句莫名其妙的话,更让众人惊讶的是,刚才还任打任杀的面具男这个时候却激烈抗争了起来。
“滚!不要碰我的面具!”
听命的八方门人哪里管他,手疾眼快地就让面具男只剩男。
“……”
一片寂静中,只见一张臼头深目歪瓜裂枣都不足以形容的,少说也有四五十岁的脸,用二十岁一样的声音发出无能怒吼。
“我要杀了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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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第 2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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