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方府出来,三个人各自上了马车,微风清凉,干脆便掀了一角门帘边走边聊。
“桥儿你刚才真迷路了?”先前顾桥跟着他一起去了方府后院,只是一个没注意就不见了人影。袁满还头痛了一下,想着要怎么偷偷找人,结果转个弯就看到他蹲在墙角贼兮兮地嗑瓜子。
顾桥笑得眼睛都眯起来,用手臂画了一个大大的圈圈:“我刚才打听到一个大大的——八卦!”
袁满闻言转头,一心一意驾马车去了。亏得他刚才还担心了一把,敢情人家是故意溜走的,真是没心没肺的东西。
车内的孟九安闭着眼,抱着双臂靠在车厢上,似乎是睡着了。
两人皆是一副兴趣缺缺的样子。
顾桥僵在原地。什么情况?怎么都不好奇的呐??
这种时候不该来个人配合他的演出吗?怎么一个个都不说话!那他那么大的八卦要和谁分享!
顾桥转悠着眼睛,诱惑道:“我刚才在后院拐角听到有个人在那里骂人。”
“你们猜,骂的是谁?”
语气里满是兴奋,迫不及待想和人分享八卦,可惜没人捧场。
看着都不理他的两人,顾小爷叹了口气,不好玩。
他只能摸摸后脑勺自我揭秘道:“骂得就是那个尾巴翘天上的方管家。”
“狗仗人势的东西!不就是靠十八弯的关系走了个后门当上的管家。看谁都不是人!我呸!丧良心的东西!”
顾桥尖着嗓子活灵活现的模仿。
“嗨,我一听这不是巧了嘛,让小爷给撞上了。里面一直骂骂咧咧地一时也停不下来,我就偷偷给一个路过的洒扫婆子塞了几个铜板,和她打听了下。”
顾桥指指自己:“怎么样,小爷我聪明吧。”那小模样,就差没把尾巴甩上天了。
“我就说方家老太爷看着也是个通情达理的,怎么会找这么尖酸刻薄的东西当管家。原来是方家老爷去京城当官了,把府里原来的大管家一起带走了。”
“他们府里继任的管家呢,还没干两个月,病了。这府里一下没了人管,就给了那个狗东西上位的机会。狗东西和方府算是沾亲带故的。据说是拿了钱财去新管家那里疏通。一边带点亲戚,一边又有管家推荐,就暂时代理管家了。”
“如何,小爷我打听到的这个消息有用吗?”顾桥伸手扒拉住孟九安的胳膊狠狠晃了晃,把人孟大人差点拽一跟头。
完了又整个人往袁满背上一扑:“好啦好啦,你两快理理我。”
孟九安睁开眼嫌弃地看着狗崽子,捋平了自己被拽得皱皱巴巴的袖子:“有话说,有屁放。也不看看自己多大一只了,你满哥都要被你压死咯。”
“哪有!”顾桥直起身,哥两好地干脆坐到了袁满身边,“满哥快说,我重吗?”
袁满幽幽地往旁边让了一点儿:“挺重的。”
“啊??”顾桥震惊地看向对方,“真的吗?”
“别废话,接着说。”孟九安伸出一只脚,用脚尖点点狗崽子的背。
“然后就有人说让他小声点,把那叫骂的人拉走了。”
顾桥卖了个乖故作神秘:“老话说背后不能说人坏话是有道理的。然后吧当事人就出现了。还带着那个车夫。”
“那个车夫叫方管家妹夫”
孟九安一下子睁开眼:“妹夫?”
“嗯。”顾桥点点头,见孟九安有了兴趣,就连坐在旁边的袁满也是绷直身子竖着耳朵,便缓缓道来。
“那方管家劈头盖脸就骂了一顿王二。骂得可凶了。什么你个废物!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什么总是要他来收拾烂摊子之类的。让你办点事情都办不好。还惹得一身骚!”
“然后那个王二就说。我也不知道怎么会这样。明明一切都安排好了,谁知道会半路出岔子。”
孟九安若有有所思地摸着下巴。
“九哥,想什么呢?”
孟九安没理顾桥:“満崽儿,回头去查查这王二和方裘。”
外头传来一声回应:“是,大人。”
“九哥,你是觉得这两人有问题?”顾桥一合掌,“我就说么。这两人贼眉鼠眼的,一看就不是好人。”
孟九安忍无可忍弹了一下顾桥的脑门:“顾小爷,您这张嘴能不能歇歇,都叨叨一路了,吵得人脑壳疼。”
顾桥立马戏精上身,扭扭捏捏地拽着袖子,兰花指一翘:“九哥,你居然嫌弃我。你个过河拆桥的负心汉!”
“噗呲!”袁满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有这么个活宝吵吵嚷嚷,烦归烦,倒也乐趣不少。
**
等几人回到县衙,查案回来的蒋春和**也恰好进门了。
干脆招呼了一声,众人都进了内堂。
捕快们都规规矩矩的站着,只有顾桥大大咧咧地拉着袁满找了两张椅子坐下了。连袁满想起身行礼都被他按住了:“满哥别客气了,坐着坐着。”
孟九安懒得理这狗崽子,只觉得他们衙门的正直小捕快迟早得被带坏。
他对着剩下的几人微微颔首:“没外人,毋须多礼。都坐吧。”
“多谢大人。”虽然孟九安这么说了,不过礼不可废。几人还是恭敬地回礼。
顾桥撇撇嘴。
孟九安好笑地瞪了他一眼——你以为都是你啊,没规没矩的野狗子。
顾桥不以为意地昂起下巴。他也还行吧,在外人面前他也很有规矩啊,现在这不是在自己家嘛,随意点怎么了~
蒋春起身行了个礼打算汇报一下收获,孟九安见状马上摆了摆手示意对方坐下。
“大人,属下今日已经和**查访了方家小姐的行踪。”
“据悉方家孙小姐平日里都住在平川县城东方家本宅。此次是要去望鱼镇的方府老宅看望方老太爷。”
“当日午时过后出的门,婢女晓月陪同,府里的车夫王二驾车。大约未时一刻不到到了望鱼镇上。随后下了马车说是要买点东西,由婢女陪同,让马车先回了。”
蒋春接着道:“之后未时一刻,方家小姐与婢女在古方街逛街。在玉缘斋买了一只海棠花的金步摇,然后到云山街的云秀坊订了两套春衣,之后到红妆阁买了胭脂。申时不到,在千味楼吃了茶点。从千味楼出来,在小摊上买了一个竹青色香囊,摊子老板叫李二。”
“两人最后被人看见是在甜水巷子口,只是路过并没有进去。后面便再未有人见过主仆二人。”
嚯,这查的可以,连路边小摊贩叫什么都问清楚了。
孟九安摸了摸下巴。
袁满接过师父的话头补充道:“属下今日在方府也问了一下方小姐的事迹。人际方面,方家孙小姐知书达礼,为人温婉和善,从未与人有过龃龉。”
“情感方面,据方府人回述,尚未定亲,也未有关系较亲近的男子。”
“若说是见财起意,方府至今未收到任何索要赎金的信件,属下觉得基本可排除绑架勒索。”
孟九安满意地点点头夸赞了一句:“很好。”
一旁的**似乎想起了什么,插嘴道:“不过有一点很奇怪。”
屋里几人的目光都聚集过来。
**在几双炯炯的眼睛下打了个激灵。
蒋春催促:“还不快说!”没看都等着的嘛!
**挠了挠头:“当日方家小姐下车后,方府的马车没有立刻回府。而是去了云山街后头的七里巷子,过了半刻钟才离开镇子。”
孟九安回忆了一下:“问话的时候,王二并没有提起此事。”
看来是有问题。
他沉吟了一会,吩咐道:“満崽儿,你回头查一下方府的管家方裘和车夫王二。”
“至于蒋捕头,你明天去把王二叫到县衙来。”
“是,大人。”两人双双应道。
**
隔日午后,春风微醺,细细碎碎的阳光穿过六棱隔窗照进县衙书房,孟九安拿着本书倚在躺椅上昏昏欲睡。
袁满头一个完成了孟九安之前的吩咐,几个纵越如乳燕穿堂般轻盈地跳进了孟九安的院子。
“大人。”袁满敲敲门半侧过身子探进去一个脑袋。
孟九安朦胧地睁开眼睛,只能看到一团模糊的灰光。
“回来了?”
“嗯。”袁满点点头,又想起他家大人估计看不清,就上前了几步走到案几边:“大人,属下有收获。”
“哦?说说。”
“大人,还真让桥儿说中了,那个方管家一脸刻薄相还真不是个好东西。”
孟九安深邃的眸子还有些迷蒙,似乎还在犯困,眉眼却是微挑。
哦!这是等待下文呢!
袁满立马接收到信号:“还有那个王二也不是个东西。”
“正如桥儿听到的那样。那个车夫王二是方管家的大舅子。”
“方管家第二房小妾的哥哥,亲的。”
孟九安迷蒙的眸子张开有了神彩,精神了。
“属下打听到,那个方裘前几年上街的时候刚好遇到王二的妹妹,见人家姑娘生的好看,当街调戏不成就差人上门去提亲。王家虽不是什么富户,对闺女倒也维护。嫁给方裘这样的人为妻尚且不乐意何况是妾,直接就拒绝了。”
袁满接着话锋一转:“奈何家中有个败家玩意儿王二,在外头欠了一大笔赌债。两个坏东西,一个见色起意,一个见财起意,一合计。那个王二就把自己妹妹绑了给送到了方裘的床上。”
“生米煮成熟饭,王家不得不把闺女嫁给方裘。王二呢,也正好拿了方裘给的彩礼钱还了赌债。”
说到这袁满忍不住呸了一口:“真不是东西!”
他家也是有个小妹的,若是自家小妹被人欺负这么欺负,他铁定是要提刀杀上门去的。
这王二却为了还赌债这般算计自家妹妹,真是个渣滓!
孟九安慢悠悠地直起腰背,给袁满倒了一杯茶:“有些人,从骨子里就是坏胚子。”
袁满认同地点点头:“属下还听福顺酒楼的小二大林子说,方管家似乎最近欠了**赌坊一大笔的债,正急得上火呢。还卖了不少家当填窟窿。”
“属下还去**赌坊问了。”袁满伸出一根手指头。
孟九安语气中带着轻蔑:“一百两?”
袁满点头。
还真不少呢,他一个县令一年俸禄才八十五两。要不是家底丰厚,怕是连顾桥这个小弟都养不起。
一个管家居然能输一百两,真是够行的!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