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儿,别哭。给我时间,让我想办法。我要和你在一起,你一定不要放弃。”李恪在李瑶耳边低语,替她擦去脸上的泪水。
“三哥,我等你。只要你不放手,我也绝不放弃。”
辰时,李瑶回到永平坊李府。
有机灵的小厮飞跑过来禀告,小姐回来了。张老夫人本来还躺在床上,神态恹恹,闻此言一下振奋起来。彩云赶紧服侍老夫人穿好衣服,坐了起来。
原来,小金给李府送回血灵子的时候,并没有见过张老夫人。
张老夫人不能言语的这些天,她用笔墨写道:瑶儿去哪里了?
韩迪不敢说小妹上华山了,只得隐瞒,说:妹妹上云台山给祖母您找药材去了。老夫人就相信了。
王太医所言不虚,血灵子当真是老年人通经络的灵丹妙药。老夫人服用了添加血灵子的药汤,数天后便能言语,十天后能行走了。
彩云一高兴,就说漏了嘴:“还是小姐在华山采得血灵子管用。”
“华山血灵子?原来瑶儿她不是回云台山,是上华山给我采药去了?”老夫人立刻问。
韩迪只好告罪,说自己前些天是怕祖母着急,才撒了谎。
“药采到了,瑶儿怎么还没回来?华山……莫不是瑶儿她……她出了事?”老夫人问彩云。
吓得彩云赶紧赌咒发誓,说小姐平安无事,第二次采得血灵子还是小姐托昆仑门的人送回来的。可是小姐为什么没回来,人又在哪里,她也说不清。韩迪也说不清。她婆母郑夫人也说不清。老夫人越发生疑。韩迪无法,只得搬救兵禀告李靖。
李靖把李瑶的书信递给夫人看,温声说:“你不用担心,瑶儿她确实没事。血灵子还是她托昆仑门的人从郑县送回来的。送血灵子到府里的人我也见过,他说他见过瑶儿,说瑶儿好端端的。至于她为什么没回来,等她回来了我们问问便知。这孩子也是,药都采回来了,人还不出来。”
丈夫的话,老夫人还是相信的。她的心稍微安定了。可是又等了数日,还不见李瑶回来,老夫人又生了疑心。她又怀疑全家上上下下都隐瞒了李瑶的事,又急又忧,就又生病了。王太医来看过诊,说不出所以然,只说这次老夫人恐是心病。
李靖赶紧写了封信,催李瑶回来,着人快马加鞭送到郑县张敏那里。
李瑶跪在祖母床前,说:“孙女不孝,连累祖母牵挂了。”
老夫人抱住宝贝孙女,老泪纵横:“孩子,华山那么凶险,你瞒着我替我采药,连命都不顾,若这还是不孝,天底下就没有孝字了。”
这次老夫人的病果真是心病,李瑶好端端地回来了,老夫人的病就好了。
次日,李瑶在映霁阁院中练剑,猫儿小雪在一旁磨爪。它现在四个多月大了,精力旺盛,身手敏捷,院里院外、包括李瑶房中的家什,到处都留下它的抓痕牙印。彩霞想教训它,李瑶拦着不让,说它也是在练功。
李靖命人把李瑶请到他的书房,书房里只有他们夫妇两个,彩云等都命退下。
李靖问:“瑶儿,昨日你回来,一则你祖母身子还不大好,二则你一路辛苦,三则人多不好说。今天,就我们三个,你说说,为什么你在华山采药,后面却去了郑县?和你在一起的人是谁?为什么你在外面呆了这么多天?”
祖父宦海沉浮四十余载,沙场征战逾廿年。有什么事情是他老人家不能洞悉的呢?
李瑶就把她在礼来认识李恪,两人如何交往;她和周三问上华山采药,周三问走后,她如何独自上华山,如何碰到李恪,她坠崖,李恪跳崖相救,两人如何绝处逢生,洞中找到重玄宝典……等等原原本本、一五一十地讲了出来。
说到两人如何相识、如何交往,李靖的心里颇有些不以为然。多年的官场浸淫导致了习惯性的怀疑:焉知李恪不是看中了李瑶背后的自己?
说到她在华山碰到李恪,李靖想:难怪我上朝了几次都没见到吴王,只说他有恙在休养,原来他去了华山。
说到她坠崖,老两口的心一下提了起来,虽然现在孙女还好端端地站在跟前。早年间李靖曾去过华山,华山之险对他而言不仅仅是传闻,他曾亲眼目睹一个中年人不慎坠下悬崖,找到时尸首已是七零八落,惨不忍睹。老两口齐声问:“后来怎样?”
后来便是李恪跳崖,他用绳索和铁蒺藜缠住了松枝,李瑶才得以有机会用清吟插入崖壁,两人获救……
张老夫人泪流满面:“我就说,华山那么险,采药哪能平平安安得?……傻孩子,祖母年纪都一大把了,没有血灵子不打紧。你年纪轻轻得,哪里犯得着为了我这土埋半截的人冒这么大的风险?若是你出了事,我怎么对得起你阿耶,日后到了地下,怎么有脸去见你娘……亏得吴王救了你,他救了你,也是救了祖母我的命啊……”
李靖沉默了。若不是至情至性至爱,没有人会以命去搏。
当年李瑶生病,他亲自请妙应真人药王孙思邈至府上给李瑶诊治。孙真人给李瑶开了药方后,安慰他:“李小姐吉人天相,可享古稀,不是短命夭折无福之辈。”孙真人不仅精于医药,也长于相术,只不过擅长相术之人往往不轻易为人相面,以免泄露天机,遭到反噬。但孙真人本身也敬重李靖,既已开口,索性把话说完:“我观李小姐面相,三庭五眼周正,虽人生多舛,命有三劫,但每劫必遇贵人搭救,三劫过后,坦途顺畅、寿岁绵长。”
年少时的那一场大病是第一劫,华山遇险是她的第二劫么?那李恪就是她这一劫的贵人。如此一想,李靖就把对李恪的不喜收了起来。
李靖一边思索,一边把一方绢帕递给老妻,李瑶赶紧接过,替祖母擦拭泪水:“都是孙女不好,考虑欠奉,惹得祖母伤心。”
张老夫人搂住孙女:“傻孩子……”
李靖问:“你们怎么打算?”
他这次说得是“你们”而不是“你”。
李瑶摇摇头:“我们也不知道。他已有妻室,圣上他断不会……”
和张老夫人对视片刻,李靖缓缓说道:“你先回去休息,容我和你祖母商量。”
李瑶的眼睛一亮,祖父竟不是反对的意思。她行了揖礼后,走到书房门口,又被李靖叫住:“瑶儿,这次华山碰到吴王的事,切勿再向他人提起。”
李瑶点头:“孙女省得。”
虽然李靖夫妇中意的孙女婿是萧远而不是李恪,但老两口明白,真正的男女之情从来都不是权衡利弊的结果。他们自己本就不是拘泥世俗礼法的人,否则就不会有他们自己年轻时候的故事,也不会有这后来的一大家子人。吴王李恪,这个年岁最长的皇庶子,其实是他们最不愿意接受的人选。更何况他已有妻妾。
李瑶说,李恪虽和杨妃同在一个屋檐下,却早已形同陌路。
李恪岳父杨誉当年“在省竞婢”的丑事满朝皆知;李恪成亲数年未有一子半女,李靖也知道。两件事结合一起一想,李靖心里就有了数。也不知圣上当初作何想,给李恪赐的是多差劲的一桩姻缘,皇室宗室,只怕找不出第二个更差的来。
古往今来,有几个人做得到,为了一个女子,不计自己的前程、抛却自己的性命呢?何况这人还是皇子。那就——帮他们一把,成全他们。李靖夫妇决定如是。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