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瑶擦掉眼泪,和郁净泓一一查看。
少了一名厨房的杂役。李瑶有个见人一面、过目不忘的本领,那杂役似乎不太喜欢和人交往,没有在她面前晃过,但她见过一次便留下了印象。那杂役十七、八岁,体态中等偏廋,扎在噗头里的头发略显稀疏,看上去不太像一般的西北人,用鄯善当地的话说,更像“口里人”(中原人)。
从上善居出来,李瑶跟那长官说,里面没有她的哥哥。
郁李二人连夜回了昆仑虚。
姚二的身体略有好转,他中了三刀,没有伤到要害位置,郁净泓让高濂一日三粒天山雪莲丸将养着他,他又年轻,伤势便没有恶化。
郁净泓说,姚二是否能够痊愈还要看他自己的造化。
李瑶把那杂役的面貌跟姚二形容了一番,姚二说:“他叫沈文,前天晚上他没有离开,就呆在上善居。”还说,沈文是甘州人,一年前来的鄯善,半年前到的上善居。他想投入到昆仑门下,但他年龄大,资质也不佳,昆仑门没有收下他,但允他在上善居打杂。平时话不多,手脚还算勤快麻利。在上善居不太起眼,但也不招人嫌。
甘州被称为塞上江南,普通百姓没道理不留在甘州反而到偏远小城鄯善。若是昆仑门收下他,他留下来也算合情理,可是昆仑门并没有收下他,他连姚二这样的等外弟子都算不上,不过是作个杂役,他也愿意留下来,这就有些奇怪了。
李瑶听盈儿讲过佛家六祖慧能的故事。慧能作下偈语赢了大弟子神秀的时候,身份就是个不起眼的火头军,和沈文的身份颇为相像,但佛家讲究参禅顿悟,昆仑门却是需要实实在在练武习艺,没有师傅领入门如何修习?
李瑶便断定沈文是图伦狼在昆仑门的细作。要是萧远在,就把这件事告诉他,也许他可以顺藤摸瓜,把泄露他行踪的人揪出来。他已经出去半个月了。
为了引自己前往,笑笑应该暂时没有生命危险。如何把她救出来呢?如果萧师兄在就好了。
郁师伯一生醉心武功,不擅俗务。李瑶决心自己想办法。
她想了想,单独对郁净泓说:“师伯,沙匪不就是想要我去吗?我就只身前往,您再挑几名弟子接应我就好了。”然后附在郁净泓耳边把自己的计划如此这般讲了一遍。
郁净泓有些犹豫:“丫头,你的风险会不会太大?”
李瑶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况且,我有绝对把握平安脱身,只要师伯您挑几个弟子能把笑笑接应走,我就更没有后顾之忧了。”
郁净泓想了想就说:“我带四名弟子足够,多了反而累赘。他们把那女娃照应好,我断后。”
这般折腾下来,已是第三日凌晨。郁李二人先回房安歇。
老鸦岭离鄯善大约两百多里,不过是戈壁上隆起的一片十数丈高的土坡,坡下长着几株红柳,地面一些骆驼刺罢了。
申时李瑶如约到了老鸦岭。
戈壁茫茫,一望无际。沙坡上一人一马伫立远眺。沙坡下一人一马远远而来,待走近,那般神采飘逸、秀色夺人的,不是李瑶又是谁?
“好胆色。”沙坡上那人打马下坡,戴着银狼面具,声音低沉、略带着一点点沙哑。说的是带着西北口音的官话。
“原来你不是哑巴。”认出面具下的那双眼睛,李瑶语带嘲讽。
“我当然不是哑巴。我不仅不是哑巴,我的声音在你们女人听来,还很好听,不是吗?”匪首阿史那扎德满不在乎,又厚颜无耻。
“萧笑笑在哪里?”李瑶才不愿意接他的话茬,直截了当地问。
“喔,她叫萧笑笑?好名字!我问了她许久,她都不肯说。这么小,就这么倔强。你不会像她一样吧?”
“我再问一遍,她在哪里?你把她怎么样了?”李瑶心想:装什么装!笑笑固然不肯说她自己的名字,难道那个细作沈文不会告诉你她的名字?
“我能把她怎么样?她太小了,我对这么小的女娃没兴趣。我对你这样的姑娘才有兴趣。”说着,他的身体向李瑶倾过来。
李瑶“嚯”地拔出宝剑。
扎德赶紧退了回去,旋即,他“哈哈”笑了起来:“你今天还想和我比试吗?可我今天不想,改天等我有心情,我再陪你比划。”
李瑶“哼”了一声,把剑收起来:“笑笑在哪里?”
“她好好地呆在我那里,你敢跟我去吗?”
“我有什么不敢?”李瑶话一转:“可是你凭什么让我相信,笑笑在你那里?”
“凭这个。”扎德手伸进怀里,掏出一个小物件,扔给李瑶。
李瑶接过一看,正是她送给笑笑的青玉促织。笑笑用红绳穿了日日戴在手腕上。红绳没有扯断,干干净净,说明是好好得从笑笑手上取下的。李瑶稍感安慰。想起细作沈文,该死的东西!不过,那沈文在上善居存在感极低,笑笑同他算不得熟识,他怎么知道这青玉促织是她送给笑笑的?
“我跟你去。”李瑶恨恨地说,“你看到了,我是空着手来的,可没带半两金子。”
扎德哈哈笑了起来:“你来了就胜过万两金子”,又扔给李瑶一块白布:“不过,你得把眼睛蒙住。”
“你既如此顾虑,何必处心积虑让我去你那里?”
“你说得不错,我确实处心积虑。胡杨林一别,我日日都在想着你,想你想得夜里都睡不着。若知道这样容易你就来了,我该早早就把萧笑笑绑到我那里了。”
李瑶用眼神狠狠剜了扎德一眼,闻到那白布上一股腥膻味,她嫌恶地扔到了地上,晨凫又踏上了一脚。李瑶掏出一方手帕,系在了眼睛上。“这样可以了吧。”
扎德稍有犹豫,再要说什么,又怕李瑶说他计较,想想李瑶只身一人,谅她也跑不出自己的掌控。就罢了。
扎德一夹马腿,“走嘞!”
李瑶拍拍晨凫:“今日委屈你了,就先跟着前面那匹马到他们的老巢呗。”晨凫打了个响鼻,表示这不足为虑。
沙丘后方还有几十匹马,隔了百十步远,尾随而来。
更远的目力不能及的地方,也有四人四马,跟随而来。
李瑶的手帕材质为“软烟罗”,纹理并不细密,因此细节虽然看不清,但外界的大致景象还是能够辨识的。
戈壁上跑了大约两个时辰后,有蓝色的带状物出现。李瑶想,这是一条河道。
“你可以取下你的手帕了。”扎德的声音在前方响起。
李瑶取下手帕,一条蓝色的闪闪发光的河水出现在眼前。离河数丈远的地方,一顶顶毡帐安安静静地伫立。帐篷外,有老人在挤奶,还中年牧民在烤肉。不远处,还有一些小孩子在玩耍。看来,是土匪的老巢到了。
这跟李瑶的相像不太一样。她的想象中,她只身前往的是虎穴狼窝,除了沙匪头子“图伦狼”狼王阿史那扎德,余下的也都是杀人不眨眼的沙匪。但在这里,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混杂,确实分不清哪些是普通牧民,哪些是沙匪。难怪官府多年剿匪也没什么成效。
有突厥人过来牵二人的马。李瑶不放心,跟着去看。
扎德笑起来:“你到了我的地盘,不替自己担心,倒担心你的马。”说罢,伸手想拉走李瑶。李瑶“嚯”地拉出她的宝剑。扎德把手缩了回去,也不恼,反而心情极好。
晨凫不愿意让那突厥人牵它的缰绳,伸出后蹄踢他。李瑶走过去,拍拍马脖子,安抚道:“没事的,咱们暂且在这里呆着。”
靠近河岸的地方有一片小树林,长着红柳、胡杨。两匹马被带到了这里。扎德的黄鬃马一会儿休闲自得地啃着地上的草,一会儿还过来到晨凫身边想蹭蹭它。晨凫不容它接近,只要黄鬃马一靠近,就踢它。反复数次后,黄鬃马失去了耐心,不再接近晨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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