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早朝之上,皇帝将近日查出的案情放置紫宸殿的龙椅上,自己站在阶梯之上,等候着众人走进来
在朝堂上,诸臣躬身行礼之时,对于眼前的情形,纷纷四下张望,想要在自己的同僚那里找到答案
待众人在内侍的指示下行完礼,皇帝背立着,缓缓开口,道:“昨夜,地方呈上些许卷宗”皇帝转身站在阶梯之上,俯视着底下的众人“贪污、买卖官位、纵容家中子弟放火、通奸;伤人、杀人”扔下奏本,怒道:“毫无法纪!无法无天!朕当真不知,这绾鹄究竟是谁人当家了”
众人闻言,纷纷跪地,齐声道:“臣等惶恐”
一众官员听着皇帝的话,皆是狐疑的面面相觑
“柳侍郎!”皇帝的高声道
“臣在”柳慕恒上前应是
拿起一个折子朝他扔了出去“侍郎妻弟在荆州地界伤人、买卖官位你可知情啊?”
柳慕恒忙磕头回道:“臣惶恐,臣概不知情。是臣失察!”
“失察?”皇帝冷哼一声“中书监何在”
“臣在”柳慕舒上前应声
“郡公与柳府长房在历阳旧地,京中柳府是柳卿你当家吧?”
“是!”
“柳慕恒妻弟在柳慕和管辖伤人、买卖官位,自己身为荆州州牧,纵子当街行凶、杀人,为祸一方,卿身为中书监掌管国家机要,如今却治家如此不严”突然转头,冷不丁对一旁的慕太师,问道:“太师柳府众人该如何处置?”甩开广袖,着重强调,道:“柳侍郎妻弟,乃幕府二房嫡子,慕太师又以为该如何?”
“全凭陛下做主”无视柳慕恒求救的眼神,搓着手中的玉扳指答道
皇帝闻言冷笑一声,道:“朕本还想看在太师的面子,网开一面,从轻发落”深吸一口,支着站起身“既太师如此铁面无私”对褚律文招了招手“卫尉,将所有涉案人等一并押走,着廷尉与大理寺一同审理”转头拿出另外一叠“包括武陵郡春汛,所涉贪腐一干人,皆依法处置,绝不姑息!”
“陛下!”
“怎么了大司空?”皇帝俯视着王尚珈问道
“小儿彦潼,奏报春汛决堤一事,恳请陛下念及他上报之功劳,予以宽宥”
“此事自有廷尉与大理寺决断,大司马这般属实不妥啊”指着慕太师,接着道:“太师都能如此大义,大司马理当效仿才是啊!”
“老臣……”
“不必多言”负手而立“朕念你爱子心切,不与细究,在家禁足三日吧”看着底下众人,停顿片刻,继续道:“诸如此类行径,若再有,朕定不姑息”说完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王尚珈
走到寺丞和廷尉丞身侧,道:“若有查案者,一经发现,不必上报,以同罪严惩查办”
“是,臣遵旨”
“散朝!”随着皇帝的身影渐远,众臣也怀揣着复杂的心情,行礼、起身
回上书房的轿撵里,皇帝对着内官吩咐道:“宣太师”
“是”
皇帝的轿撵拐进宝善门之时,大臣们也陆续走出东西角门,队伍尾端,贺昶与贺曦跟上王尚珈的步伐
贺曦一旁率先开口,道:“伯父殿上之演技,着实可谓天衣无缝”
“贤侄玩笑了,不过都是为家族计,只愿涵儿在宫中能因此多得陛下爱护”
闻言,贺昶走上前,恭敬道:“昨日,夫人已命人将书信送去徽音殿,涵儿定不会辜负岳丈的苦心的”
“嗯嗯,只愿涵儿争气些,早日为陛下诞下长子”笑着扶着自己胡须
就在几人闲谈之时,前方王彦秉慌张走了过来“父亲、姐夫、长乐兄”
一一见过礼后,王尚珈蹙眉问道:“何事如此惊慌!”
“方才,儿瞧见陛下身边的内官,将慕太师请走了”
“这……”贺曦有些着急的看着其余两人“陛下这是何意啊?”
慕太师走进上书房时,皇帝正背手而立与一副字画前,听见慕太师请安的声音后,方才缓缓转过身子
“太师请起”说完走回龙椅“太师可知今日朕为何请你”
“臣不知,还望陛下明示”
“你可瞧见了方才朕端详的那副字画”眼神示意的瞧着那副,孩童站在假山前,手中玩弄着笼中鹦鹉的画
“是”慕太师回道
“太师有何想法?”
“臣斗胆揣测圣意”佯装仔细盯着画作,半晌后,接着开口道:“此画中,孩童满脸天真立于假山之前,假山高耸巍峨,亦如我绾鹄之江山般稳固,孩童手中的鹦鹉,伶俐善言,便如我朝忠良之臣,可为陛下传达真言,辅佐陛下洞察世事”
“还有呢?”对上慕太师的眼睛问道
“恕臣愚昧,还未参透其中更深之意”
“看来外祖当真是忘了”站起身拿下那幅画,递到慕太师眼前“这是朕束发之年生辰,母后在大宴之上,送给朕的贺礼,画中孩童乃是朕啊,祖父怎的忘性如此之大呢”
“臣惶恐,如今年事已高,许多事也都记不清了”
皇帝笑着收起画卷,冷笑一声“是啊,记不清了”边走回案前边说:“外祖请不请的何止这一件事呢”坐会位置,垂眸捏紧手握玉石“想当初,先皇战死沙场,外祖联合魏府与黄府,全力歼灭武帝幺子——逆王肃之乱军,安抚朝野内外官民”抬眸盯着慕太师,脸上写满遗憾之色“不想,不过二十寒暑,外祖也要走陈郡逆贼的老路,与藩王合盟,图谋朕的皇位了”将近日幕府与楚王串联的证据重重砸下
“此乃污蔑,还望陛下明察!”直接跪倒在地
“你是说朕污蔑你吗?”猛拍桌子“证据在此,外祖还要狡辩吗,当真要叫朕将楚王押来与尔对峙,方才肯松口吗?”
“陛下……”
“楚王自小与周王一同长大,如此为他奔波无可厚非”盯着慕太师,沉吟片刻“周王又究竟许了外祖何种好处!远在河清便能如此手眼通天”
“陛下,老臣绝无二心啊!”跪在地上磕头道
“时至今日,外祖还是不愿与朕坦白,当真浪费朕的一番苦心”站起身,留下一句“姜昭全无非就是个江湖骗子,太师倒是视若珍宝一般,当真可笑至极”便欲往内殿走去
“陛下!”见皇帝转过头,吞吞吐吐,道:“此言何意?”
“太师当真不知吗?”故意拖长尾音“看来,灵井道人对太师,也并非出自真心啊”转过身盯着慕太师,冷声道:“还是说,太师是在故意欺君呢”
慕太师对上皇帝的眼神,微蹙着眉头,敛下眼眸“臣……”
“外祖有话不妨直说”
“幕府一族百十口人,江南四大族同气连枝,臣……”又在地上重重磕了一下
“江南四大家族的没落,也非朕所愿见”蹲在慕太师身前“太师若能据实以告,外祖便一直会是朕的外祖,幕府便也还是幕府”
“多谢陛下!”
“那便先说说姜昭全与封三娘吧!”说着便席地而坐
皇帝自上书房出来之时,天色已然大黑,坐上轿撵,捏着眉心,对内官吩咐道:“去徽音殿”
皇帝刚踏进徽音殿,在幕府私谋的江南四世家的人,以及围坐在王府的老士族,都同时得了消息
“陛下去了徽音殿?”柳慕恒有些着急“太师为何还未归,不会出什么事吧”
“柳侍郎在此扰乱人心,是何居心,太师再如何也是当今陛下的外祖,如何会出事!”慕子轩站起身语气不善道
“柳兄不过问问,贤侄何必如此动气呢”黄睿站起身陪笑道
“你当是不及!”柳慕闻在一旁阴阳怪气“珏侄女于后宫受宠久矣,若添些时运,一举得男,你们黄府可不就荣耀满门,泽被荣宗了,今日何须在此惺惺作态!”
“可不嘛,如今谁人不知你广陵黄府圣宠正荣,今日来此……”
“够啦!”慕金武怒目等着几人“尔等如此内讧,何苦深夜来我幕府,不如迟早散了!”
“武公何出此言啊,我等深夜在此不也是担忧太师嘛”
“我大哥平日,对待诸位如何,不必我多赘述了”站起身指着拐杖,扫视厅内众人“同为江南四大家族,幕府的了先皇恩宠后,没少帮扶诸位吧”超前踱了几步“我幕府还未到油尽灯枯之时呢!”拐杖在地上猛戳了几下“诸位若当真这般急不可耐,早些时候,同魏府一般不来便是,何必如此难堪!”
慕棣文见自家老爷子转过身去,上前对着诸位抱拳“除却贺家、王家、范家这三家士族,汝南与颍川的秦氏,乃至河清、博陵的崔氏都在观望朝局,亦有出世之意”略带痛心,道:“如今,武安王府也得了陛下垂青,逐渐兴起势头”指着厅中的各家“诸位当真以为,幕府垮了便有诸位的立足之地了吗”
月光皎洁,树影婆娑,律筑内褚律文与高景逸端坐在院中
“你这么说,我倒是想起了”思忖了一番“这大约是康宁十一年的事了”放下茶盏,认真道:“那年隆冬,大雪纷纷扬扬的下个不停,临县封府嫡三小姐旧疾复发,不治身亡,封府未设灵堂,草草将人下葬了,当时便有传言说是染上了天行斑疮”进一步解释“也就是天花,封府中还因此闹出不少事端,动静不小,便是远在义凌县的我都有所耳闻”
“没了?”褚律文继续问道
“还应该有什么?”
“姜昭全”提示道
“姜昭全?”满脸疑问的看着褚律文“与他何干?”
瞧着他的摸样似是当真不知,褚律文无奈解释道:“封府三娘闺中之时,与姜昭全私相授受,失了身子有孕,后又被他摒弃,落胎之后大病也一场,不治而亡”抬眼看着高景逸“你不是能监视他吗,怎会不知?”
“我也不是时时都能监控得到他,而且他若存心脱离,我也不得法儿”摸着自己的胡须“不过这老小子当真是作孽,尽然搞出这般事情”
“不仅如此,据我得知,那封家三娘的画像与先太后还有**分相像”
“先太后?慕之槿?”面色逐渐黑沉
“外祖是不是知道些什么?”褚律文住着高景逸的手,严肃的问道
对上褚律文的眼神,高景逸不自觉的闪躲,半晌咬牙道:“其实,幕之槿曾与松儿……”
“大舅父?”
“嗯”点了点头,随后将高松偶然救下探亲回京的慕之槿,并一路护送回京之事告诉了褚律文
“那太后与先帝?”
“这我便不得而知了,不过松儿因此,至今未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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