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秦王一家的热闹,楚婳玉独自一人坐一个席位,看起来难免显得有些冷清。
可她自己倒没觉得有什么,甚至还有心情在那里观察宾客落座的情况。
此处是皇室宗亲的区域,离高阳帝和萧皇后的主座最近,再往下去,就是大臣官眷的席位,按照官级高低依次往下排,官级越低离得越远,至于最远的,就只能看到一个人影。
如今留在京城的亲王,只有秦王、齐王、肃王和安王。
秦王这次带了最小的儿子出来,为的就是让他见见世面,而秦王妃身为女眷,自然带了她唯一的嫡女。
值得一提的是,秦王妃端庄秀丽,出身大家,其父身为吏部尚书,为人刚正不阿,正气凌然。
而她也继承了父亲的品行,平生最看不惯那些不平之事,在她膝下教导出来的三个孩子,无论性子如何不同,但无一都很正直。这在宗室之中,是极为难得的。
齐王世子高阳冀下落不明,所以赴宴的只有齐王和齐王妃,这当中就属他们这一家最规矩,也最古板,就算是偶有交流,夫妻二人也是板板正正的坐在席位上,不曾变换过姿势。
除此之外,齐王府有个不成文的规定,任何重要场合,只要有齐王在的地方,齐王妃必定在场,其他妾室、或是庶子庶女,任何人不得轻易露面。
因着这项规定,齐王府的嫡庶之别守得特别好,上上下下不曾僭越半分。
而这一切,都归功于齐王妃本人有手段,治家严谨。
相较之下,肃王府的情况就不同了,肃王刚没了正妃,世子又离京回去上任了,整个肃王府如今就剩他一个当家人,只能带着一位侧妃来了。
这位侧妃就是前礼部尚书之女,于心洛,她是家中嫡次女,礼仪教养什么的,都是按照当家主母的标准培养的,所以气质大方得体,让人挑不出毛病。
以往这种场合是轮不到她出场的,今天以这种方式在众人面前路面,难免惹得不少人为之侧目。
难得的是,她非但不露怯,反而落落大方,一点也没有给肃王丢脸。
而安王那桌,就只有他和安王妃两个人,他们夫妻二人年纪最大,感情很好,但一生都没有子嗣,更为难得的是,安王一直都没有纳妾,始终坚守着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承诺。
这一点,引得无数女子们艳羡,同时又感叹世上难有圆满之事。
然而亲王之下,就是公主们了,能够得上级别出现在席位上的,本应是荣安大长公主和敬淑长公主。
□□安大长公主称病未出席,这两个席位就只剩下了一个,敬淑长公主是楚婳玉的母亲,本人远在边关,于是这个座位就由楚婳玉自己一个人坐了。
再往后,就是左丞相和高帝师,他们两个人都是朝中的一品大员,位高权重,地位超然。
原本他们两个人应该并排而坐,可在此基础上,左丞相又有另一层身份,那就是当今皇后的生父,这层关系使得他的地位略高一筹,于是座位就被安排在了更为尊贵的东边,也就是楚婳玉的左手边。
按照规矩,官员以及家眷最多只能参加四人,所以一前一后放了两张桌子,较之宗亲的位置略显拥挤,不过比起能参加宴会来说,这并不算什么。
左丞相的原配早亡,只留下一双儿女,萧皇后就是其中之一。
如今在他身边坐着的那位,是继室风氏,此人外表柔弱老实,实则心中自有算计,要不然也不会凭着一个庶女的身份,平白走到今天这个位置。
可以说,在场的所有贵妇们,但凡是嫡女出身的,都不屑于她的做派,而庶女出身的女子,却以她为榜样,誓要嫁给一个榜上有名的好郎君。
在他们后面的是两位少爷,一个是原配留下来的嫡长子,也就是萧皇后的兄长,另一个则是当今的主母风氏,所生的嫡次子。
这二人年纪相差四五岁,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刚好都能争夺家主之位,这就使他们之间的关系有些微妙了。
顺位之下,就是高帝师的位置了,好巧不巧,正好就位于楚婳玉的正对面。
只见高帝师和高怀雍两个人,一前一后,一人一张桌子,比起周边的人,位置绰绰有余,甚至显得宽松不少。
此时,有一位官员正弯着身子跟高帝师说话,态度恭敬而谦逊,看样子像是在请教学问。
高帝师博学多闻,弟子众多,有人借此机会向其求学,不足为奇。
而高怀雍身为晚辈,遇到这种情况,只是静静地坐在后面听着,不出言不表态,但他神情专注,表情认真,显然是对这个问题也产生了兴趣。
庆功宴是宫中的正宴,按道理说有官职、或是有诰命在身的人,都应袭官服正装。
而他因为还没有上任,所以今天没有穿京兆尹的官服,只穿了一身冬日常服,外面披了一件雪松雾蓝的斗篷。
幸而那张脸生的极好,在这样颜色深的衣服下,不仅不见半分老成,反而衬得他肤色越发清俊,气质更加深沉内敛。
黑白相间的毛领,柔暖的裹住他的脖颈,蓬松柔软的质感,凸显出一道近乎完美的下颌线。
或许是对面的视线太过强烈,他突然扭过头来,和楚婳玉对上视线。
随着他的动作,绒毛轻蹭下颌,顿时磨去了棱角的锋利,增添了一股柔和感。
见状,楚婳玉并没有丝毫慌乱,她下意识收起自己眼神中的欣赏,然后一脸淡定的朝他微微颔首,算是打了个招呼。
高怀雍不明就里,自是淡然回之。
之后,楚婳玉终于收回自己的视线,转而看向了高怀雍旁边。
那是六部的区域,为首的第一人,正是吏部尚书沈铭之,他资历最深、年纪最长,是当之无愧的六部之首,坐在此位也是名正言顺。
不过,他并没有带女眷前来,而是带了两位年轻的公子,看年纪估摸着家里的孙子辈。
楚婳玉看着眼生,就没有放在心上,接着往下看了几眼,发现除了各位尚书,他们的家眷自己一个都不熟悉,瞬间就没了继续看的兴致。
随着高阳帝和萧皇后二人的到来,宴会正式开始,笙箫婉转,琵琶轻弹,悠扬乐声生生不息。
宫女们提着食盒,缓步穿梭在席间,为宾客们端上一道道珍馐佳肴,随着酒杯碰撞,里面盛满的琥珀色酒液,倒映着一张张笑脸。
这场歌舞升平的盛宴,一直持续到深夜,方才结束。
等楚婳玉回府的时候,正好长公主的回信也到了,管家不敢耽搁,立马递了上来。
展开一看,信纸上写道:
吾女婳儿,展信安。
得汝书信,吾心甚慰。听闻汝刚从肃平归来,一路艰难危险,竟有刺客行凶,幸得最后安然无恙,吾心才安。但恐贼心不死,以防卷土重来,今后必须加强府内守卫,注意出行安全。
另吾已知晓永乐公主所为,对此甚是意外。以前只知陛下对汝宽厚,奈何现在才明白,后宫之人竟以亲情为饵,以关心为假面,将吾一家之忠勇,视若无物,亦小看于汝。
吾愤懑不已,然远水解不了近渴,又不忍汝受委屈,唯有一法,吾将此事上书陛下,到时陛下定会追究到底,解汝之忧。
吾与汝父驻守边关,誓要守护亿万百姓安危,但也绝不会看着爱女受苦,置之不管。诸般功绩,只愿加诸汝身,盼汝诸事顺遂,快乐安康。
……
自吾离京已有十一年有余,立春将至,就是汝的生辰,可吾及汝父需驻守边关,无法归京为汝庆贺,深感愧疚。
今以书信向吾女致歉,盼汝见谅,另有生辰礼会准时到达,望汝欢喜。
纸短情长,言不尽意,愿吾女平安喜乐,诸事顺遂,常寄家书,聊表思念。
母手书
到此,三张书信全部读完,至于中间省略的部分,全是他们五个人的近况。
大概意思就是,边关战况焦灼,她的父兄几乎每日都要上战场厮杀,虽常有受伤,但无大碍,让她不要挂心。
因为距离过远,所以时间上有所偏差。
如今边关已经大捷,一切都尘埃落定。
楚婳玉再看到这些话的时候,已然不会担心,但从字里行间之中,她能看出来母亲当时的心情是十分纠结的。
明明想要跟她分享边关生活,可又怕她知道了会害怕担心,最后,只能挑挑拣拣着写,也难怪有的地方转换的很突兀,总感觉有种话没说完的样子。
话又说回来了,她上面一共有三个兄长,传闻个个骁勇善战,生为将才,但她自出生起就没见过他们,甚至连父母的模样,都是通过宫里面留下来的一副画,才有印象。
听皇帝舅舅说,当时她刚出生没几日,边关战事告急,父母没办法将她带回边关,只能狠心将她留下。临走前,母亲命人给他们一家三口画了两幅画,一幅带走,一幅留下。
在那之后的每一年,皇帝舅舅都会在她生辰那天,派人给她画一幅生辰像,然后再寄往边关。
这样算下来,至今应该有十一幅画像,等到过段时间,就是她的十二岁生辰,按照惯例,到时候会有宫里面的画师,来给她重新再画一幅。
想到这里,她不禁开始想象,这么多年过去了,父母的模样应该也变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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