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气？”柳溟烟愣住。
“对。”柳清歌缓缓点头，“但我方才已经用灵识游走了一回，除了这道古怪的气息，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什么情况下你会察觉不出一道气脉？”沈九直言道。
柳清歌面色复杂地瞥了他一眼：“…气脉堵塞，或者对方修为远高于我。”
沈九又道：“那你如今修为几何？”
柳清歌道：“至少能探查出魔族大半的气脉。”
“大半是多少？”
“长老以下。”
沈九挑眉，一脸的嫌弃，就差把你好弱三个大字写在脸上了。
柳清歌：“……”
大概是沈九一副你们修仙人士好差劲连个气脉都探不出的样子，差点让人忘了他是个连修为都没有的普通人。
柳清歌怒瞪他一眼，狠狠地绊了他一脚，将话题扯回正轨：“如若真是魔族长老所为，必须通知山门。”
他心中默想，数了数储物戒中的法宝，道：“你们先走，我留下来。”
柳清歌将几个护身符塞在柳溟烟怀中，又去拽沈九，意外地没有拽动。
柳清歌还以为他又要和自己作对，皱眉冷声道：“赶紧跟我走。”
沈九淡淡地瞥了他一眼，那双眼里的冷厉让柳清歌心惊。
手被反握，恰在此时，一道清脆的铃铛声穿透长街。
一抬殷红软轿拾阶而上，伴随着铃铛声摇摇晃晃，所过之处，人人都默契地让出一条路，生怕惊扰了轿子里的人。
抬着轿子的轿夫满脸癫狂的笑容，脸色惨白也不肯停轿，血红的软布映出他鬼魅般的脸庞。
没有人出声，有人敬畏有人恐惧，有人好奇地静静看着，片刻前的喧哗恍若幻象，唯余铃铛摇曳，声声入耳。
一道金光自沉寂中爬起，缓缓地包围了整个山村。
柳清歌当场愣住，回过神来面色一沉，反应极快地提剑出鞘往结界上一甩，被毫不留情地弹了回来。
柳清歌当即弃剑起手，在结界完成的最后一瞬将写有求救的水帘信抛了出去。
结界彻底完成，无形的威压让人压抑地有些难以呼吸，柳清歌召回剑，感受着剑身铮鸣，眼神发冷，手腕一转——
“铛——”
玉石碎裂，沈九脸色阴沉，只一瞬又将折扇往下按了三分，往虎口处一敲。
“！”柳清歌险些拿不住剑，虎口阵阵发麻。
三番两次被阻碍，柳清歌有些急了，瞪着眼要把碍事的沈九推开。
沈九发丝微乱，心中烦躁，竟是被气笑了：“你想送死吗？”
柳清歌不欲多说，他没有时间解释，晚一分便危险一分。
他凉凉地看了沈九一眼，还没来得及把这碍事的家伙扔开，沈九就早有预料般朝身后的柳溟烟使了个眼色。
柳清歌颈上一痛，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柳清歌：......
要是他还醒着的话，定然会觉得这一幕有些熟悉。
柳溟烟手比脑快，此时一脸尴尬，似乎在想自己刚才怎么如此熟练。
两人面面相觑，一同将柳清歌抬回了客栈。
他们都是没有修为的普通人，对眼下情况只是一知半解，唯一战力还被弄晕躺倒在榻上。
沈九毫无负担地将人扔回房间，说了句有事就又出了门，独留柳溟烟待在房间里战战兢兢地等人醒来。
于是等到柳清歌悠悠转醒，只看见一个熟悉的天花板，柳溟烟在桌前饮茶时，整个人都有些懵。
他声音有些哑，许是方才一时激动扯坏了嗓子，接过柳溟烟递来的水喝了一口：“......我怎么在这？”
柳溟烟：“咳咳。”
柳清歌感到后颈有些刺痛，扭了扭，一边回忆着晕倒前的事情：“我们不是在药庐吗，买了丹药，然后有个轿子......魔族！”
他猛地站起，拿过一边的剑又要往外冲，然后又猛地刹住脚步。
柳清歌环视屋内一圈，没有找到想找的人，心下咯噔一跳：“沈九呢？”
柳溟烟摇摇头，示意她也不知道。
“他没和你说？”柳清歌皱眉，如今的状况，沈九一个人出去也不知道会不会遇到危险，这个村子明显很不对劲。
诡异的血轿和铃铛声，痴癫的村民，奇怪的丹药，封锁的结界，加上极有可能是魔族的气息，只是想想就让人背后一冷，尽管他第一时间就用灵识探查过整张轿子，阴冷的气息裹挟着不知名的气息，顺着他的灵识就要往他身体里钻。
柳清歌当即收回灵识要去劈轿子，然后就被拦住了......咦？
柳清歌狐疑地抬头：“我是怎么晕的？”
柳溟烟：“......”她可以说是手自己动的吗。
面纱遮住了大半情绪，于是柳清歌没看到柳溟烟心虚的表情，他也不是很在意这事，眼下最要紧的是去找那明显古怪的轿子以及走失的沈九，怕去晚了轿子已不在药庐，匆匆交代了柳溟烟一番，然后转身就撞到了一片温热的胸膛上。
被撞到的人闷哼一声，柳清歌听到头顶上传来一道熟悉的嘲笑声：“公子这么着急投怀送抱？”
柳清歌倏地抬头，对上沈九调笑的目光，这人一手酒一手肉的，好不悠闲。
柳清歌下意识反驳：“明明是你挡路......唔！”
沈九拿了个鸡腿往他嘴上一塞，成功堵住了柳清歌还没说出口的话，挤着人进了屋：“少说点话吧，笑也是很累的。”
“......”柳清歌狠狠地咬了一口鸡腿，问道：“你去哪了？”
“去买了点吃的啊。”
柳清歌无语，正想说既然人回来了他就去药庐那边看看，沈九又制止了他。
沈九道：“我还打听到一些事情，大约与那轿子里的人有关。”
柳清歌顿时来了兴趣，折返回来坐下：“什么消息？”
温热的茶水顺着壶口流进杯中，沈九缓缓地拿起来吹了一口，浅浅抿了下：“轿子里坐的是个普通的村民，哦，也不普通，可以称之为——药仙。”
“药仙？”
沈九点点头，道：“据说是去药庐里做事的人，那顶轿子，便是迎药仙的仪式。”
他故作神秘地扬唇一笑，不知从哪又掏出了个新的折扇，据柳清歌统这计大概是他看到的第四把了。
柳溟烟适时提出疑惑：“只是去做事，就这么大阵仗吗？”
她又问：“药仙是去做什么的，又为何......叫药仙？”
要知道这修真界，至今还只有半步仙，而从未有人敢自封为仙，更别说坐在轿子里的分明是个凡人！
两人齐刷刷地看向沈九，只听沈九十分淡定地开口：“是村民自封的称号，进了药庐便是真正的成仙，至于进去做什么......要不先吃饭？”
他无辜地指了指桌上的酒菜，道：“刚才去打听时阿嬷给的，吃吗？”
柳溟烟：“......”
柳清歌：“......”
怎么没吃死你。
最后为了安全着想，三人还是没有动那一碟小菜，吃了柳清歌囊中的辟谷丹充饥，沈九还有些可惜，柳清歌毫不留情地喂了他个白眼。
柳清歌不听劝还是去了药庐一次，众人听到他是来找药仙的，顿时拒之门外，说药仙正在修炼，外人不得打扰，然后就被扔了出来。
沈九嘲笑不已，几人最后还是决定去走街串巷打听一番。
跟着村民找到药仙家里时，气派的官家宅院让三人望而却步。
“莫不是药仙是官家送去混日子的？”沈九心里想道，晃神间宅子中走出一个人，几人上前拦住。
那人陡然被拦，一愣：“你们是？”
柳清歌干脆地亮了身份：“苍穹山弟子，上门除魔。”
那人闻言脸色一变，竟是怒斥道：“除什么魔，我们家没有魔！”
沈九及时上前，摆了张笑脸：“我师弟口无遮拦，老爷莫怪，听闻府上出了药仙，福泽佑护，前来蹭上一蹭。”
那人脸色稍缓，冷着脸一哼，一副我就知道的样子，但好说歹说怎么也不让他们进门。
沈九只能说他们几人是苍穹山派下山历练的弟子，避而不谈除魔，编造自己擅于画符看风水，忽悠起人一套一套的，直夸他家风水上上乘，更是听说药仙一事，拍掌就要白送给他几张符咒。
老爷起初还不愿意收，沈九就凑到他耳边不知说了些什么，他立刻就收下了符咒，脸色微红地赶走了。
柳清歌还以为他把人家得罪了，还想解释，结果被沈九一把拉走了，气息贴着他的耳朵，低声耳语：“师弟，多学着点。”
柳清歌还一脸懵，沈九就跟他们保证明日那老爷就会找上门来，让他们不用着急。
“你跟他说了什么，他真没有生气？”柳清歌回去时还有些想不通，明明那老爷脖子都涨红了，怎么看都不像是会明日要请他们去府上一坐的样子。
沈九唔了一声：“不知道啊。”
“？”
沈九非常不靠谱地耸了耸肩，道：“反正也不能闯进去，我只是试一试。”
“......”
柳清歌差点就要原路返回再去找那老爷说上一通了，但一天折腾下来，天色已晚，再去打扰实在不妥。
柳清歌黑着脸回了客栈，进了屋子就要甩上门，忽地又想到些什么，立刻喊住沈九：“站住！”
沈九脚步一顿，疑惑地看着他。
柳清歌瞪着眼，指着他的屋子道：“不许喝酒。”
沈九歪了歪头，似乎在问为什么。
柳清歌还记着他带回来的那瓶酒，生怕人一回去就喝上了，道：“不知道干不干净，不能喝，而且喝酒误事。”
他板着一张脸，正经十足：“我要负责你们的安全，你，听我的。”
然后他又顿了顿，补充道：“听话，师弟。”
“？”沈九张了张口，想要反驳。
“砰！”柳清歌面无表情地甩上了门。
“......”沈九看着眼前紧闭的房门，眨了眨眼。
他定定地站了会，终于迈进自己的屋子，关上门，桌上还放着一壶未开口的酒，沈九坐下来和他大眼瞪小眼了会儿。
半晌，他扶额低头，笑了声。
“......幼稚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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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什么？”
侍女恭敬地低着头，微微欠身，说出来的话却让人发懵：“我家老爷说，请几位道长前去府上一坐。”
柳清歌一脸震惊，似乎没想到还真给沈九误打误撞办成了，沈九倒是很快接受了，请人稍等片刻便收拾好，由着侍女带路前去。
柳清歌憋了一肚子疑问，路上还是没忍住小声问沈九：“你昨天到底和他说了什么，怎么他今天真的来请人。”
沈九启唇，优雅地吐出两字：“秘密。”
“......”
“...你有点欠揍。”虽然也不止有点。
“...你不能打我。”还得靠我进府呢。
“.............”
好哦，更欠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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