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脱敏

“你做的很好。”乔排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来到他身旁,伸手拉了半身陷在枝子里的裴张,两人迅速向集|合地点赶去。

“晕血么?”路上乔排看着他的神色,试探问道。

裴张摇摇头,甚至不记得自己印象里有出现谁的血,应当是亚种的吧。

到了集|合地点,除了方才被张春妮巨石遮蔽下的车,另一辆飙过来的军车里,代战砰地关上车门走下来,向小跑而来的突击一组走去。

裴张侧过身,见二组抱着几个孩子向卫生车走去,而纪凡潇原本抱着的那孩子也打了安眠剂由马小何抱走,他则站在原地等着代战。

“为什么不听指示?”“通讯器被打掉了。”

“队友的提示不明白吗?”“明白了。”

“那为什么不执行?”“我觉得有更好的办法。”

“你觉得!”裴张听见代战笑了一下,“你觉得什么?”

纪凡潇道:“我手里有麻醉针剂,当时的局面可以控制,那个人只是开车,没有伤害过人质。何况他已经投降了,罪不致死。”

代战道:“首先,你该称呼任务目标为亚种。其次,这不该由你评判,尖刀是执行者,不是法官。”

纪凡潇道:“你的意思是,我们就甘于做一个刽子手么?”

代战道:“如果不执行命令,你将成为使得更多人落入亚种之口的刽子手。”

纪凡潇道:“刚才……”

代战夺过话头:“刚才如果不是狙击手命中目标,你的任性带来什么样难以弥补的损失?你对亚种仁慈,谁对人质仁慈?不愿意当刽子手,很好,那就回去给队友练兵吧,不必出任务了。”

纪凡潇不说话了,代战凌厉的转身好似扇了他一个巴掌。

乔排跟了上去,只剩纪凡潇落在最后。

裴张等了等,见他没有跟上来的意思,便上前道:“集|合了。”

纪凡潇向他走过来,裴张想使氛围轻松些,想起方才那个被救出的男孩,虽说脸上满是泥灰和伤痕,但被抱走时,竟还冲他们眨眼笑了一下。

裴张问:“你和那孩子说什么了?”

纪凡潇听到这个话题像是振奋了一些道:“我说这是一次演习,他表现得很棒。”

裴张见他微微带些笑意,便接着问道:“你刚才说的还有转圜余地,是什么意思?”

纪凡潇迈开步子与裴张并行道:“那家伙一直在求救,太害怕了才会抓紧那个孩子。我看的很清楚,他手上没有枪,只有一把没开刃的刀。最后的时候他还在喊救命,我听得懂,只要再给我几秒钟……”

说着,他似乎觉得屈辱般地住了嘴,不再试图为自己辩解。

接着他深吸一口气,对裴张道:“对不起。”

看到裴张微惊的眼神,纪凡潇叹道:“是我考虑不周,对队友的行动造成困扰。”

裴张斟酌道:“就算他比起其他的暴恐分子罪不至死,在他劫持男孩的时候,我们的保护重点就自然该倾斜在人质身上。就算只是钝刀子,也不能赌一个成年男性会对人质造成多大的伤害。”

纪凡潇抿了抿唇,没再答话,跟着他的步子上了车。

那晚纪凡潇显然没怎么睡,裴张听见他从克制地翻来滚去,到烦躁地滚来翻去,最后到轻微的叹气。

至于他是怎么知道的,则是因为裴张也失眠了。

他半梦半醒间,反复闪回到开枪时纪凡潇冲出去的瞬间,梦境里他一次次看见子弹贯穿纪凡潇的身体部位。

他想起之前找军医姜止尧要的化验结果,心头有个声音反复响起,必须做到绝对精准,绝对。

第一次任务结束地很圆满,宋喜找心理咨询的医师聊了之后,精气神好了不少,带着一脸“我是大英雄”的自豪回到了一分队。

汤玉安和马小何中途也击毙了好几名亚种,对血肉模糊的冲击感平复下来后,也重新投入到训练中。

而裴张拒绝了部队配套的心理咨询,再回到靶场上瞄准靶纸时,却无法扣动扳机。

晃神间,霍秋儿的指节叩在他枪身上,一向据枪很稳的裴张竟没留神,枪身偏移着向下歪去。

裴张回过神来看向霍秋儿,下意识地打报告,却说不出话。

霍秋儿静静地看着他,一指训练场:“冲圈去,五公里包治百病。”

裴张道:“是!”

他听着耳畔呼呼的风声,感到恐惧如同附骨之疽从他的心底呈辐射状向每一寸肌肤蔓延,浸透骨髓的凉意挥之不去。

他不敢想象在执行任务时这一毫厘的偏差会代表什么,是人质,抑或战友的性命。

最后一圈加速时,他看到身边一个人影和他一起冲了出去。

裴张也不管这人是谁,姑且作为假想敌进行一个加速,冲刺了一会才看清这人肩上扛的两条杠。

他再定睛一看,是代战。

代战没说话,裴张于是也没喊报告,两人就这样沉默地加速。

毕竟年龄上来了,代战体力不支,最后五百米时叫裴张领了先。

冲过终点,裴张便放缓步子。

两人就这么从训练场走回了靶场门口,裴张停下来抬头看他。

代战的嗓音带着淡淡的烟味:“下次出任务前拿战友当活靶瞄一遍,纪凡潇第一个上。”

代战堵住了他尚未出口的拒绝:“担不起战友的命,怎么对人质负责。”

裴张不吭声了。

第一次任务之后,狙击手预备役迎来了霍秋儿安排的射击特训。

比起新兵连的射击训练,尖刀可大不相同。

准头是最简单的,练的是不同场合的临机反应及心理素质。

10km武装越野只是开胃菜,坐完军用海盗船 大摆锤后头晕目眩地站在火舌往脚底直燎的吊桥上瞄准,身上爬满了蚊虫蛇蝇也不能偏差超过一根汗毛。

目标仅仅是瞄准镜中的发丝大小,稍有差池脚下的底板便会抽空,凭空白送一个30m高空跳水不说,爬回来还得再来一轮。

考核前,裴张看着迷彩服一尘不染的代战,眼神仿佛要扫视测算出进场每一位的训练量和进步程度似的。

他看着进场的各位道:“除了瞄准镜里的目标,只当自己又聋又瞎就成了。”

裴张心里便大略知道会是什么场景了。

卧倒扶稳枪托后,他将全身心的注意力都聚焦到瞄准镜里,起初还能听到蛇信嘶嘶的声响,之后就好似入了定,对身边来回移动的活物与滋滋冒烟的死物充耳不闻。

裴张神清气爽地打完了一水的移动靶,走出训练场时听到宋喜咋咋呼呼:“裴哥,我被炸了!你怎么一点事没有!”

裴张这才知道,除了前面在枪托上放蜈蚣和蛇外,后头乔排和霍排更是在他们身侧贴脸的距离放了点燃的鞭炮。

虽然即便炸了也伤不着多少,可毕竟近在咫尺的距离,一个不留神脸上血肉模糊,也太瘆人了。

裴张不觉心下懊恼,虽说考核这次是顺利通过了,可到了真实情景下,他未必就能全然不考虑外部因素的影响。

正觉为难,就听到了后头纪凡潇的声音:“我不是不服从命令,而是根据情景灵活处置。这次有班长看着引信当然没事,可出任务的时候也有人看着么?比起专心致志地被爆炸的冲力影响失了准头,两全其美有何不妥?”

乔排为难地看着他:“你的做法固然好,可这不是这次考核的目的。”

霍排则高冷道:“随便,反正他现在还没有出任务的资格。”

宋喜一边向裴张解释自己是如何心绪大乱,以致明明最后一刻霍秋儿的刀片截断了引信,自己却还是害怕地摔了个脸着地,被烫了个泡,一边不忘八卦:“欸我刚才看见纪少可太厉害了!哈哈哈他居然抓起鞭炮往外扔了才开枪,不过确实很准啊,一点没耽误。”

裴张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将纪凡潇不服的叫嚷抛在脑后。

可惜这还不算结束,出门后他们才发现,靶场门外的荒地已然在他们一天的训练中改头换面,成了一道移动靶子到处乱窜的迷宫。

宋喜惨叫一声,忙和裴张二人做好射界管理,并肩突破重围。

出了迷宫还有一横排中规中矩的静止胸靶,朴素地如同新兵连的旧相识。

裴张与宋喜对视一眼,事出反常必有妖。这靶既然固定不动,想必对精度要求极高。

裴张于是屏息凝神,一发命中红心。那靶轰然作响,揭下一层靶纸,此后又是一张靶纸,只是正中的红心小了一倍。

裴张再发一弹命中,揭下的最后一层靶纸上,红心赫然只有标准靶纸上的四分之一。

这次裴张瞄准了许久才击发,被穿透靶纸上掉下一枚铜板来。

“铛!”不远处传来清脆的铜板叩击声,裴张抬眼望去,见代战站在迷彩车前抛铜板玩,一指身后:“有铜板上车,没铜板的打到有为止,自行带回。”

“啊?!”说着他便不顾身后折腾了一天的大伙,兀自上了车。

自行怎么带回?怎么跑来的怎么跑回去也就完了。

至于晚饭么,就得看个人的机缘咯。

裴张和纪凡潇等了好一会,等来了苦哈哈瞄了好几轮的宋喜上车,宋喜拍着裴张的肩头慨叹道:“裴哥,你知道咱们那个模拟训练屏么,上千万的家伙,给秋排打坏了!”

裴张偏头:“这么不经用?”

宋喜道:“也不能怪人家质量不好,是秋排打得也忒准了!那训练屏据说是每一点位能经受一千万次的击打,可秋排次次都击发正心,终于把那个点打坏喽!”

裴张点了点头道:“不错。”

宋喜愣道:“啊?”

裴张道:“我争取也打坏一个。”

宋喜忙道:“这可不成!现在还专门改了训练屏的设置,要求靶心灵活移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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