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海训

尖刀的驻训点位置选得不赖,出可便捷执行边境大小任务,入有四面环山绕海兼野林。

不出任务时他们时常会展开各色地形的适应性训练,刚考下所属业务编制的新兵们则从预备役逐渐培养为正式战斗成员。

由于北域与南麓交界处水域复杂,时常需要泅渡过河,他们最常演练的便是海训攻营。

一组由乔明远领队,裴张狙击,纪凡潇排爆,宋喜侦察,冯虎重火力,搭配薛玉琨通联,攻占由霍秋儿领队的二组,汤玉安狙击,方宽排爆,马小何侦察,张春妮重火力,搭配黎永红通联。

此时一组刚结束了今天的第一趟万米蛙泳抢上险滩隐蔽,连续几个时辰经海水浸泡的脊背暴露在烈日下晒脱了皮,宋喜龇牙咧嘴地几乎能听见身上伤痕绽裂龟甲的声音,试图唤醒早已麻木的四肢。

这还不算,裂开的粉红色皮肤下午第二趟浸入的咸水好似针扎,方宽他们都戏称背部的血肉为海训之花。

然而此时,一组并顾不上身上痛痒交加,上岸后第一时间寻找隐蔽物观察敌情。静悄悄的海滩上只余下浪花拍岸声,无处寻觅二组的踪迹。

乔明远一个手势,一组小队于是成战术队形搜索目标前进,突然宋喜发出了警报手势,小队隐蔽噤声。

然而很快,裴张便从那一块迷彩布料发现,是一件挺括的衣服而已。

由于训练强度大且气候炎热,训练服总是来不及洗换,层层的厚盐碱渗透进半干的作训服,硬的风干后半直立在地上,成了二组诱敌深入的靶子。

识破了这个假情报,小队便迅速成掩护搜索队形,中间的宋喜与纪凡潇手枪推在胸前,后面的裴张与冯虎持步枪。

虽说这几个月下来,裴张已经做到了五百米指哪打哪,但海滩上的风力与海浪声的干扰还是让他不能放松丝毫警惕。

很快,一组的渗透行动就到了无遮蔽物的开阔空地,乔排向裴张示意,后者点了点头。

两人略略确定了二组狙击手可能选定的位置,便待纪凡潇、宋喜二人前行时掩护。

对面率先开枪的应该是张春妮和汤玉安,裴张与乔排迅速正面回击,吸引并牵制敌方火力,纪凡潇等人则利用火力空挡迅速跃进。

原本的算盘自然是当敌方火力转向纪凡潇等人时,他们便迅速卧倒转而还击,掩护裴张与乔排,此起彼伏实施向心形攻击。

可惜这一看似稳妥计划在霍排恐怖的火力压制下总是难以善终。也许是对新兵的保护期,第一个头盔冒红烟的是冯虎。

虎子哥咧开嘴,无奈地冲宋喜摊了摊手,示意保重。一旁纪凡潇对他比了个默哀的手势,接着便争分夺秒地隔空给手枪上膛一溜烟窜了出去。

裴张蹲在不算大的石头后换弹夹,试图从来弹处辨识对手。便于通视和隐藏,像霍秋儿这样老练的狙击手不会选在显眼的制高点,那串看似隐蔽的足迹也极有可能是留下的伪装。

不过,裴张心生一念,等待云层逐渐笼罩刺眼的阳光时,看准宋喜前进的空挡,“啪”一枪,通过那一瞬间的亮光,他击穿了汤玉安的狙击镜,并看到了那一撮红烟。

“耶——呃……”来不及在队内频道欢呼的宋喜下一秒也被礼尚往来的霍秋儿送走了。

裴张心中轻叹一声,果不其然,接下来的走势和上次几乎一样,继纪凡潇送走老班长方宽后,乔排被张春妮揪出来捆好了。

他命中了马小何,然而纪凡潇被霍排送走后,孤家寡人的自己也被揪了出来。

被解开的乔排则叫苦不迭:“春妮啊,你手轻点,我又跑不了……”

裴张捏了捏鼻梁,听着身边吱哇乱叫的宋喜有点无奈。

纪凡潇安慰他道:“进步已经很大了,那可是霍排。”

冯虎也道:“反正真到了战场上,霍排可是咱们的队友。”

话虽如此,裴张还是默默地在枪口下方悬挂起满当那个的水壶,并在枪管上叠放弹壳,扎起马步开始了自己雷打不动的据枪。

在四百米的距离上,枪管偏移的一毫米都会让出膛的子弹偏差半米之多。每日以小时为单位的据枪即是在稳他的手,也是在定他的心。

而裴张现在的心显然算不上很定,离第一次出任务已经两个月,他与霍秋儿的差距却还是形同天堑。

就算乔明远宽慰他秋排是尖刀五年来的记录保持者,裴张也没有好过多少。他想到瞄准亚种时刁钻的射角,差之毫厘即有可能跳弹误伤人质,他得配得上这杆枪。

一手举着屏幕的霍秋儿背手走到据枪的裴张身前问他:“敌方狙击手在哪?”

裴张回过神来,看着屏幕中满眼苍翠的绿,摇了摇头。

霍秋儿将屏幕转向汤玉安,马步扎得不算很稳的后者盯着屏幕好一会,小声道:“……9号区域。”

霍秋儿问:“为什么?”

汤玉安怯怯地道:“那里的草比周围更浓密些,狙击手隐蔽时带来了颜色不一样的绿。”

霍秋儿颔首,转向裴张:“明天换你们防守。”

一旁的宋喜欢呼:“好耶不会被爆头了!”

接着看向面色冷淡的霍秋儿和冯虎齐齐一缩脖子:“也不好说……”

纪凡潇摩拳擦掌地拍了拍裴张道:“一雪前耻!”

两小组的攻防顶多算是训练的小插曲,接着便分别带开进行业务训练。

今天下午的体能时间是一周一次的组排小比武,乔排便叫一组的人各自进行补差训练。

霍秋儿则拖来了三四百斤的橡皮艇要进行编组协同训练,方宽嬉皮笑脸地道:“霍排,咱一会还小比武呢,下午能不能别练体能了?”

霍秋儿问:“为什么不?”

方宽摊手道:“那,保存体力呗。”

霍秋儿道:“你上战场前也先休息几天,准备一下呗?”

方宽哑口无言,霍秋儿头也不回地比了个手势:“跟上。”

方宽在后头和张春妮一起摇头:“完蛋,秋儿和队长越来越像了。”

于是二组在滚烫的沙滩上度过了一个难忘的下午,继划舟竞赛、拖着龙骨进水而越发沉重的橡皮艇匍匐前进、抬舟奔袭后,她们身上磨出的血印子已经在海水咸涩的浸泡下磨掉了表皮,开始磨肌肉,那滋味真叫人永生难忘。

可想而知,小比武时二组沉重拖沓的脚步活像海岸上扑腾的咸鱼。

急促运动心率飙升,对射击瞄准影响很大,快反射击时汤玉安快从一模一样的8个目标里看出重影来,把自己嘴里咬得一口血腥味也分不清。

凡是打错目标的,霍秋儿往身后一指,冲刺3公里,100个俯卧撑和深蹲,顺、逆时针旋转各50圈,攀上8层高楼速降后再重来打。

可想而知,下一轮的成绩只会是更差。

纪凡潇晃了晃脑袋,努力不把自己瞄成斗鸡眼,一枪命中。

霍秋儿拿着靶纸问他:“很自信吗?”

纪凡潇仔细地对比了两边的任务目标,身高、体型、挂件都正确,点头:“报告,是!”

霍秋儿手中的靶纸哗地抻平了:“我不知道你自信哪来的,一个有铭文一个没有。”

纪凡潇:“……”

她向身后伸出的手指活像射出去的箭头,纪凡潇抓了抓头发认栽,去跑。

一直练到两组都口吐白沫地倒在沙滩上,二组还要接受名次靠后的惩罚。

汤玉安一边崩溃地做着俯卧撑一边听方宽气喘吁吁地咬牙道:“训练苦,训练累,训练少不了活受罪!”

心率一高就手抖的宋喜一下午跑得最多,完全听不进乔排的跑完走两步,被拽起来两次又一头栽倒进松软的沙滩里。

直到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大力,痛彻骨髓地从酸疼发胀的小腿处传来,宋喜嗷地一嗓子嚎了出来,螃蟹似的往前爬,又被死死地踩住了。

宋喜涕泪交加地一回头,发现是霍秋儿在给他踩腿,宋喜疼地直哆嗦,想说谢谢不必了都没法完整地表达,霍秋儿皱着眉使劲儿:“闭嘴。”

宋喜朝着裴张和纪凡潇相互踩腿的方向伸出一只颤抖的右手,两人露出一个爱莫能助的表情,宋喜流下两道泪来。

霍秋儿给马小何和汤玉安轮着踩完一遍,问:“还疼吗?”

汤玉安眼里泛起泪花:“好舒服,啊不是,不疼了,谢谢排长!”

一旁回过神来的宋喜蹦跶了下自己的面条腿,惊讶地发现舒服地活像熨帖妥当的棉花,不酸也不疼了,就是还有点使不上劲。

宋喜发自内心地高举双手:“秋排万岁!”

马小何则兴奋地将霍秋儿背起来绕着海岸跑:“排长你看,我还能跑,我又变强了,谢谢排长!”

霍秋儿微微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道:“好了,快放我下来,叫别人看见了,又说我欺负新兵呢。”

马小何大声道:“没有欺负,我是自愿的!”

霍秋儿轻巧地从她背上跳下来:“自愿的也不行。”

她巡视了一圈地上渐成人形的烂泥们道:“没人能保证出任务时自己是最佳状态,只有时刻保持平均水平以上才算合格。”

宋喜哀叹:“以前觉得秋排只是看起来像女人,原来只是看着像个人。”

张春妮吹了声口哨:“恭喜你消除刻板印象。”

新兵连就怕水的唐丸到了尖刀也还是没下过水,可看着大伙周末在海滩边上玩得不亦乐乎,心中也煞是艳羡。

这周末得空,便来找裴张学水性,裴张当即便要带着他下水。唐丸突然又心生不妙,觉得兴许找错了人。

果不其然,到了海滩前热身准备,交代完蛙泳的基本动作并在岸上练习几遍后,唐丸就被他裴哥直接给扔了下去!

唐丸只觉得自己仿佛是个秤砣青蛙,好容易被裴张扒拉着规范了动作,可后者一松手,他就悲愤地沉了底。

呛了好几口水后,咳破天际的唐丸表示,脑子都懂,就是手脚实在不听使唤啊。

裴张倒是耐心地作陪,唐丸可是浮游天地间,精疲力竭。旁观好一会的纪凡潇过来道:“动作倒是学会了,就是怕水。”

裴张道:“怕就多练。”

纪凡潇乐:“你这招留着自个来吧,对付小胖还是温柔点好。”

说着他便将唐丸放在一旁的迷彩裤甩起来套满了空气,扎成个水漂给唐丸系在身上。

这下有了托底,唐丸也放些胆子,开始逐渐欢快地游了起来。

裴张皱眉道:“这样学什么时候能会?”

纪凡潇道:“别急啊。”

果不其然,两人在岸边唠嗑的功夫,逐渐就见那水漂慢慢松下去,纪凡潇压根没系牢。

而浑然不觉的唐丸自以为有着保险,也没发现这一救星的出走,渐渐地自己也像模像样游起来。

志得意满上岸归来的唐丸喜道:“裴哥,这下我会水,就能和你们一起出任务的后勤保障啦!”

宋喜也松了口气:“就是,总算不用每天在秋排长的魔爪底下极限求生啦,听队长说咱们这次出野外还要寻宝呢。”

裴张多看了他一眼:“荒郊野岭的,有什么好东西,亚种的老巢吗?”

宋喜挠头:“具体啥我也不知道,就是站岗没留意听见的,几位将军口气还挺急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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