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搭乘的游轮于傍晚时分到达。
我喜爱那壮阔的大海与微咸的海风,当我踏上异国土地时,仿佛到了另一个世界。
我站在码头,身后是大海,浪花拍在礁石上,打着卷儿退回蓝色世界,那是自然的伟作。
而我的身前,是人为的艺术。
夕阳染红了云霞,我看见蒸汽火车穿城而过,煤油路灯依次亮起,赶马人挥动马鞭,甩下一片暮色。
这是一个艺术的城市。
来接我的是位短发的女士。她与我坐车到了会馆。
馆里亮着灯,我看见他站在中央那台钢琴旁,手搭在琴盖上。
很奇怪,明明是和我一样的性别,他为什么穿着礼裙。
他微笑着看着我。
我想,这应当是一个精致的恶作剧。或许他正期待着,我得知他真实性别时惊愕的表情。
真可惜,我已经猜到了。
那件礼裙款式很筒单,没有袖子,是琴键一般的黑白色调,他还留着长发,高高地盘在头上。
我想他应该不介意我用“可爱”来形容他。
-
他邀请我参观这所会馆。
我们并肩走在长长的廊道中,落日在我们身后坠下,给人镀了层淡淡的光,很漂亮。
我们到了一个未亮灯的大厅,但里面并不暗。巨大的落地窗透入了一种提香色的光,一道道铺在地面,分割了明暗,这令我想到描绘圣殿的油画。
我向他伸出手。
或许是艺术家们心照不宣的情不自禁,我们在无人无灯的厅中,沿着光与影,跳了一曲华尔兹。
他搭着我的肩,微微仰头时,我能闻到淡淡的香气。
他像德彪西的《月光》。
这是我最喜欢的一支曲子。
我很喜欢他。
*
我来这里已一月有余了,却从未想念过故乡。也许是因为这里的一切都过于美好了。
这里有最自然的音乐,还有最好的人。
我喜欢和他散步。
我们常常在夜晚漫步在海边,散落的月光铺在沙面,浪涛总与风合奏。
那里没有城市的喧闹,只剩浪漫的寂静。
-
我在这里的花园中,听到了夜莺的啼鸣。
夜莺小姐的音域极广,过渡得极为自然,三个八度在转头伸颈间便已完成。
我暗暗喝彩。
他显然有与我相同的看法,闭着眼凝神侧耳倾听,盘起的头发随着他侧头的动作微微晃动,像随水波漾开的月亮。
他轻轻重复着夜莺小姐演唱的调子。
序奏慢板极缓,降A大调的三段体。
很像《c小调第八号奏鸣曲》。
-
我喜欢他。
我一直认为,“喜欢”是表达好感。
就像我喜欢贝多芬,喜欢交响乐一样。
可我渐渐意识到,不同于那些不求回应的“喜欢”,我对他的“喜欢”,是有些贪婪的,渴望同等、甚至更多回应的“喜欢”。
我想,这可能是“爱”。
情爱衍生自欲,敬爱来自于虔诚。但我对他的爱,却不同。
“SOULMATE ”
我们应该是灵魂相契的知己。我们对音乐、对世界共同的爱让我们相遇,并非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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