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海晏有一个喜欢的人。
第一眼就喜欢的人。
那是个深秋,天边高昂挂着云彩。
合欢花开的正艳。
“姓许的,帮我个忙?”
“说。”
“看到没,后门边那个女生。”南抻努着下巴,目光停滞的深绿色的后门上,“兄弟我想跟我女朋友约会啊,但我女朋友缠着她。”
许海晏看着南抻,眸光轻佻地笑了下:“要我带她走?”
接着,他啧了声,不以为然地耻笑:“你不行啊,魅力没她大,女朋友心也揽不住。”
说完这句,许海晏才抬头,打算看看是谁让南抻整天忧心。
然后——
他看到了一个瘦小的背影。
又瘦又小忍不住让人担忧的身影。
还是没变。
两个月过去,还是没变。
止住调侃的话头,许海晏正了神色。
那人忽然转头,扯着唇角朝他笑。
乌黑发亮低低的发尾,没什么血色的唇,分明笑着,脸上却还是带着郁色。
她叫郁禾棾。
许海晏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忍不住猛烈地跳了下。
视线来不及相交,他就慌乱地挪开眼,大脑神经跳动,目光乱到搭了只黝黑的手的肩上。
“撒手。”他说。
南抻皱着眉,不解地问:“你们认识?”
随后又笑:“这下好办了,找个借口和她一块儿玩去,我要约会。”
像是知道许海晏不会同意一样,话没说完,南抻就推着他的脊背,推近了她俩之间的距离。
郁禾棾还是笑:“你…被抛弃了?”
“嗯,被抛弃了。”许海晏点头,因为紧张偷偷在心底叹了口气。
她还在笑:“挺好的。”
许海晏忍不住锁起眉头:“这么高兴?”
沉吸一口气,郁禾棾收起笑:“也没有,就是想笑。”
之后就不再说话,托着腮看毛茸茸的合欢花。
教室在二楼,合欢树枝丫穿过空气,带着花瓣腾在走廊上。
空气里静了好一会儿,耳边是冷风呼啸而过的声音,许海晏忽然问:“去食堂吗?有点饿了。”
郁禾棾摇头:“不去了,有点困。”
“嗯。”许海晏侧身,揪起高处枝丫上一朵粉嫩的花放在窗囧上,“这个近点儿,坐下就能看。”
“走了,睡会儿,等会儿给你带回来。”
“给我?”郁禾棾有些迟疑,“我不饿,不用管我,你去就好。”
“还有,谢谢你来陪我。”
闻言,许海晏动作一怔,抬起的脚又落回地面上。
红透了的夕阳四处散落。
他说:“是我来找你的。”
虽然是饭点,但他到的晚,不少同学已经吃过饭往回赶了,所以食堂并不拥挤。
大概是因为郁禾棾最后的话,许海晏胃口不好,握好筷子又放下。
他有些烦躁,坐在空荡荡的位置上啧了又啧。
没一会儿,他就起身,买了份儿热干面带回教室,还额外提了杯优乐美。
杯子里冒着热气,是他提前冲好的。
热水被摆到桌上,是个崭新的玻璃杯。
郁禾棾看着他带来的东西,想说什么,抬头看了看他微红的脸,欲言又止。
许海晏试图把自己没穿过的校服外套拿给她,又怕有人多心对她造成困扰,只好提醒说:“下次多穿点。”
郁禾棾点头,把玻璃杯递到窗边还给他:“许海晏,我用不上,你…你自己留着吧。”
许海晏跟着点头,目光停驻在他折下的那个花骨朵上,但没动作:“作业借我用下,等会儿老刘检查,我顶一下,这是谢礼。”
她弯下腰,从书堂里找出数学卷子,特意擦掉名字给他。
“你小心点,别弄烂了,我们第三节也是老刘的课。”
“知道。”看她小心翼翼的模样,许海晏忍不住浑笑起来,“快吃,我在这儿看着,不然老陈等会儿来了欺负你。”
老陈是年级主任,主要负责卫生和纪律,规定里写学生不准在教室吃东西。
但许海晏是例外,他爸有钱,给学校捐了不少器材和教室,就连这些合欢树,也是因为许海晏喜欢所以移植过来的。
所以他借作业也是借口,只是为了不显得那么刻意,多些顺理成章而已。
郁禾棾不傻,也知道他这个人最不喜欢的就是学习,只是不想戳穿他的谎言。
也想满足她的私心。
看她迟迟下不去手,许海晏给她出主意:“郁禾棾,冷的话先喝奶茶。”
闻言,郁禾棾抬起低下的头,有点不可思议地看着他:“我也想,但你接的好像是开水,不出意外的话,我要是喝下去,你就要送我去医院了。”
许海晏不好意思的笑起来。
但很快,他的思绪又被带到另一边去。
说起医院,上次他去网吧的时候,好像在街上看到她一个人往医院赶。
“最近身体怎么样?”
没来由的,许海晏问出这句。
郁禾棾眨了眨眼,慢吞吞给他答案:“活着。”
他看到,她好像小幅度叹了口气。
但他又从她身上看到了一些不被磨灭的韧劲儿。
许海晏伸手,想趁她不注意摸摸她的头,安慰一下她,但手才腾到半空里,离她还有挺远的距离,却又忍不住收回。
他有什么资格,好朋友都算不上。
只会唐突她。
所以,他又折了一支郁禾棾喜欢的合欢花送过去。
“好好活着。”
他说,好好活着。
夕阳渐渐被云层吞噬,暮光落下,身后树叶“沙沙”的响。
郁禾棾没再说话,低头吃饭。
出奇的,她胃口不错,破天荒吃了不少,就连同桌西湄都在称赞。
许海晏回到教室的时候,天已经黑下去了,数学刘老师站在讲台上写了好几道常见容易出错的数学题。
听讲台上人唱起催眠曲,许海晏困的要命,眼睛都睁不开,昏昏沉沉睡过去,南抻问的问题也没听到。
他醒的晚,下课后走廊上吵嚷不断,但也没能把他叫醒。
还是郁禾棾等不及他还卷子,主动来找,他才悠悠醒过来。
“怎么不多穿点衣服?”
许海晏做了梦,不清醒,浑浑噩噩把卷子还给郁禾棾,又拿出校服外套裹到她身上才完事。
耳边传来一句:“他发烧了,带他去看病。”
声音很熟悉。
等他反应过来之后,郁禾棾已经走远了。
看他这么霸道强制,南抻在边上瞪大了眼,左手拉着他的卫衣下摆,之后说:“她骂你有病。”
许海晏眯着眼,根本不相信郁禾棾会这么做,所以抬手摸自己的额头。
果不其然,滚烫的温度。
因为晚饭时候郁禾棾道歉的事儿,他心里有气,所以抬腿踹了南抻一脚:“滚开,你才有病,脑子慢的跟猪一样,我发烧了。”
南抻反应慢半拍,疼过之后就问:“你发烧了?不会吧,回来时候还好好的。”
想起自己刚才那个荒唐的梦,许海晏胡乱吞掉口水,暗暗骂了自己几句,不知道怎么跟他解释,只好起身出门。
天黑的厉害,医院离学校距离远,出过校门,许海晏就近找了个诊所进去,看他满面绯红,坐诊医生一边把脉,一边问:“交女朋友了?”
他摇头:“没。”
“那就是有喜欢的女孩子。”
许海晏没说话。
“给你开点退烧药,一个人的时候不用控制**,可以发泄,不然总要这样。”
许海晏窘迫地低着头,直吞口水。
医生接着为他疏通情绪:“没关系的,这种情况很常见,不在少数。”
结过钱后出去诊所,许海晏站在大街上,看着斑驳的城市,漫无目的走着。
汽车鸣笛,他低头,看着黑色的腕表,默默估算时间。
九点零三分,回学校是赶不上下课了,他也不想提早回那个平时只有他自己的家。
想起那个荒唐的梦,和医生的话,许海晏摸兜,烦躁地点了支烟在嘴边。
冷风吹起,昏黄路灯照耀下,白色的烟雾被推着打到许海晏脸上,之后又在街道上四散开来。
烟雾之前,是她苍白瘦弱明媚又悲伤的小脸。
他想她。
想和她在一起。
想和她有以后。
想为她戴上戒指,轻轻吻向她的唇瓣。
想和她缠绵。
十二岁那年就想。
郁禾棾。
小鱼。
被约束在淡水里不能远游的小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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