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你会同我说这些……”
看着历子言，我一下子心头一阵迷茫，或者，准确一点，为什么，她愿同我说这些。她是什么身份，而我又是什么身份啊。她是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我不过只是她手下随时可以被人替代的低微琴师。我想不明白，她为什么就能同我说这些。
“相信。”
我猛地抬头，看向历子言，见她背着手，嘴里答出两个字，却并不看向我。
她仍旧看向窗外，看向那茫茫的一片，声音带着几分缥缈的味道，“相信你，会是一个合适的知情者。”
她一只手搭在窗框上，纤细的手指被阳光所照耀着，不待我反应，又继而出口道，“我需要一个知情者。”
“知情者？”我更加迷茫的看着历子言。
她偏头朝我一笑，如一朵雪白的鲜妍于微风中摇曳，“如你所想，我确是行了一步险棋，险的不是满盘皆输，而是最终可能死在自己人之手。”
呵呵……我不禁在心中默默笑了笑，合着她倒还自己知道这样想。
历子言抬起头，忽而目光微微一动，透过近乎完美的轮廓，神情无尽忧愁，“魏予慕你说，真若死在自己人手中，那将是如何的感受。”她说着，无声握紧了拳头。
空气好像在一瞬间停止了浮动，阳光像被风或者什么东西无声推动，于是从一个地方，游离于另一个地方，我看到历子言泛光的侧脸，须臾被光线映得更亮的额头。
“那将是怎样的感受……”
我低头，嘴里轻轻重复，心头一瞬翻涌，神情黯然，“你会在一瞬间感到前所未有的可悲，哪怕你知道一切不过皆在自己的算计之中，可是还是会悲不自禁，你躺在地上赴死，怕你没有死透的人提剑走来，最后你跟着笑了，笑这些自己人竟真的如此蠢。”是啊，多么可悲，我死死的咬住唇，当你以为自己可以伟大到为一个人献出自己的生命，你还来不及感受自己那零星的伟岸，而发现除了多此一举，对方只会嫌你死得太慢。
“是么……会是这样的吗……”历子言定定的说到，眼里溢出一抹认真，“听来如同你经历过似的。”
“跟着戏班，耳濡目染罢了。”我摆摆手。
历子言一下子转过身，目光灼灼的看着我，两只手一把搭在我肩上，“本宫也如此想，想皇姐也只会蠢到拿我下刀，有一天要是本宫真的被她献祭给那些同她一样愚钝的臣子，你就去把这些告诉她，这样她才会想起及时替我平反，别叫我至此被后世谩骂万年才好。”她说着，眼里又是一阵光芒闪烁。她有着一张好看的容颜，当她眼里都是光亮的时候，美好得仿佛天地都会为之逊色。我忽而在想，会不会，这个人其实是做好了独自一个人承受最坏结果的打算？丞相田开也好，她的皇弟历郇也罢，以及师漫尘，以及那些她口中不知情的将士，都是她想要以一己之力护下的人，哪怕她深知最终可能会死在他们的手中。
我眨眨，一动不动的看着面前的历子言，怎么一瞬间又感觉面前的人无比鲜活起来了呢。心头一瞬间快速的跳动着。如果，面前人，我不是对她带着满腔愤恨，会不会，我也会如当初一般，至此沉沦。
可是，金若银，当我脑海滑过这三个字，一瞬又如冷水浇头，猛地清醒过来，而那个人，从开始到最终，都是如此的漠然而疏离。而我，又怎能为她的美貌屈服。
“历子言。”
我低着头，忽而沉沉叫了她一声。
“何事？”
历子言松开搭在我肩上的手，嘴里询问到。对于我对她的直呼大名一时没有感到生气。
“杀你。”
我说着，一把自袖里取出匕首，径直朝她心口刺去。
历子言反应过来，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匕首便生生停在了半空。
“你干什么要杀我？”历子言不可置信的看着我。
“想杀便杀。”我冷冷回到。
历子言惊呆了一般，足足愣了好一阵，继而一把甩开我的手。
“忘了，本宫自己授意的。”
她摊开手，如此漫不经心说到。或许在她心中，我是定然伤不到她分毫的。在她的心中，这样的我一定不堪一击。
“所以就真的只是相信这么简单么？”本就不是有心要杀她，不动声色收起匕首，仿似刚才的一切并未发生过。我眉头紧皱，所以肯定不会是这么简单，一定有什么更深的原因在其中。
除非她喜欢我，否则一定是为了利用我。
而历史总是相似的，那她定然是为了某个目的而要利用我。
我淡淡一笑，可惜这一次，魏予慕已经不再是那个对她一开始就心不设防的魏予慕。
历子言点点头，目光深沉的看着我，“倘若我说，因为喜欢，而倾心以付，你又会信吗。”
我点点头，“我信殿下方才对两位美人的话也定然是真心的。”
“魏予慕，你!”
历子言不由朝我迈了一步，嘴里带着愠怒。
我赶紧两只手护在身前，脚下后退一步，嘴里故作惶恐，“殿下请息怒！”
对啊，我一下子想起来了，历子言知道我是女子，而她全然不知道我已经知道她也是女子这件事。故而即使在她的心目中我是货真价实的女儿身，可在她心中的她于我而言该是男儿身。要想知晓历子言的目的，与其费尽脑汁而不可得，莫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同她想对我所做的一样，攻破其心防。
而要攻破其心防嘛……我淡淡一笑。
这世上莫若肆无忌惮的让一个人百不称心。
“你当我是什么人!”
果不其然，历子言一下子怒了。
“殿下终归是男子，殿下是男子，便应当知道，男女有别，此事无关身份尊卑……”我抿唇，轻声说到。
“呵……真是好大一顶帽子盖在本宫头顶!”历子言一下子自嘲的说到，连带看向我的目光都显得鄙夷了几分。
“男女有别，你当本宫是什么人？那些街头混混，登徒浪子!”历子言一把抓住我的手，“可知本宫刚才连你一片衣角都未曾沾到。”
“够了历子言!”我一把挣开手，满面通红的看着她，“别以为你是太子，就可以随意对我动手动脚!”
“我何曾如此!”
历子言一下子整个人都激动了起来。
我点头，“对，您是太子，您没有如此，从来就不曾如此好了吧，那么太子殿下，可以放开在下的手了吗？”我目光落在被她拽住的手上。
历子言又进一把拉住我衣袖，“你给我把话说清楚!本宫刚刚只是上前了一步，什么也不曾做过，你作何如此看待本宫!”满意的笑笑，对，就是这样，当你越是急于解释，当你越是心急如焚，你才不会如铜墙铁壁一般毫无破绽可寻。
见历子言又气又恼，我随即上前了一步，反客为主的，一只手轻轻搭在历子言肩上，嘴角似笑非笑，“奇怪的是，殿下似乎真的对此感到苦恼……”
话音方落，历子言一下子推开我，面色瞬时冰冷。
“魏予慕，玩笑到此为止。”她松开我的手，转身冷冷说到。
“诺，太子。”我手里作揖，低头应到。
“准备一下，明日随我出行。”接着，历子言又道。那语气，真仿似什么也不曾发生过。
“是要去寻胥离吗？”我一下了然，终于想起了正事，可是还有一个活生生的人等着历子言带回来呢。
“没错。”
她点点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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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为什么你会同我说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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