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共寝

他平日里随性散漫的风骨不见一点,全都化成了隐忍和压抑。

“贺晚?”左忘低低唤了声。

贺晚闭上眼,吞吐了几个呼吸,等再次睁开眼时,血色褪去,又是澄澈含笑的模样。

“我当然不介意了,左大人。”

左忘愣了好一会儿,才想起自己刚才想说什么:“你这手是铁做的吗?”

贺晚向下看了眼,忙收回手,左忘手腕处赫然一道红圈。

“……抱歉。”

“没事。”

回了房间,左忘扔给贺晚一床毛毯,“凑合一下,没被子了。”

贺晚低声应了句,他不在乎毛毯还是被子。

这张床虽然不小,可也不大,两个人躺上去稍微动一下就能碰到对方。左忘从躺下就没动过,倒是贺晚翻来覆去不时挨到左忘露在被子外面的胳膊。

“睡不着?”

“没……”

贺晚不再翻来覆去了。

夜半三更,匀长的呼吸在枕边响起,左忘背对着他,贺晚翻身下床,绕到左忘那边,盘腿坐到地上,“左忘,你睡着了吗?”

左忘的眼睫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那阴影面积随着匀长的呼吸变换着大小,贺晚定定看了好久,手指隔空沿着那片阴影描了个粗糙的边,他还想触碰一下那高挺的鼻梁和有点泛白的唇角,还有那紧闭的双眼……

但他最后还是只隔空描摹了边廓。

可以前他的手指曾在这些地方逐一抚过,曾拿手指扫过那密密的眼睫,触感跟小刷子似的,也恶作剧般的强行将唇角往上戳做出微笑的表情……

“我之前欠你一声道别,以后……可能也来不及说。所有的遗憾和回忆都留给我吧……”

贺晚呆呆坐了半个多钟头,才起身重新躺回床上,将自己用毛毯裹紧,好像这样就能隔绝所有不甘和不舍。

无声的黑暗里,左忘的眼睫扇动了两下,然后重归寂静。

_

第二天,他们告别褚南倾,走到外面的梧桐道上。

两边梧桐都是半死不活的,树干并不粗壮,唐眠胳膊环个圈能圈住好几棵。初秋,树上叶子还是绿的,但隐隐有些蔫枯的迹象。

“师父,我们去哪儿?”

“阜原。”

“阜原?这里是青城,这两地差着三百多公里呢!我们……飞过去?”

“这里是魇界,画张符就行了。”

只要知道要去哪儿,一张符就能送到。

左忘刚掏出张黄表纸要画符,却想起了什么,斜眸看了眼徒弟:“干活。”

唐眠立马支棱了起来。

这就像课堂上老师突然点名回答问题,问的还是那种很久之前学的。

唐眠:“……”

我能说我这题我不会吗……

看着自家师父那冷峻,不,冷酷的脸,答案显然是不能。

唐眠硬着头皮接过黄表纸,大脑里呼啦啦闪过一串符咒画法。

其实各种用途的符咒画法都有相通之处,有些长得很像的符作用可能完全不同。

唐眠催动灵力让黄表纸悬在面前,然后伸出手指隔空开始画,从记忆里零散的几个符样中东拼西凑凑出一张符。

左忘看着唐眠那弯弯绕绕毫无章法的符,嘴角抽搐了一下,可还没等他阻止,唐眠就画完了。

画完最后一笔,那张符萤火般亮起来,但应该出现的传送门并没有出现,符纸越来越亮,倏然一闪,接着空中一声巨响,天边燃起一朵绚烂的烟花。

唐眠:“……”

左忘:“……出去别说你是我徒弟。”

丢不起这人。

“师父,我——”

砰——

又一朵烟花炸在了眼前。

唐眠一阵耳鸣,大脑被震懵了,连眼前是黑是白都分不清了,唯一的念头是——这下完了。

站在唐眠对面的左忘也在烟花绽放范围里,他没想到自己徒弟这么不靠谱,一时没留神也被炸到了,脑袋嗡嗡的,旁边好像有人在说话,但听不清说的什么。

早知道画个传送符能画成这样,应该先套一身盔甲再让他画符的,不,就不应该让他画符。

可毕竟是自己徒弟,这个样子以后怎么传承自己的衣钵?

所以这是脑子不好还是天赋太过平庸?当初自己学这些也没这么难,看一遍也就会了啊。

要不去找寒青沫开几副治脑子的药?还是去找醴禁鬼买提升灵力的药方?

左忘耳边像放了两个轰鸣的发动机,轰隆隆响个不停,脑子却也没停转,一心想着怎么让唐眠顺利出师。

左忘摒除外界专心思考的时候,贺晚挥手散开烟花炸开后余下的灰尘,心沉了下去。

“左忘?”贺晚又喊了一声。

还是没反应。

贺晚伸手在左忘面前挥了挥,左忘转过来,一脸茫然。

完了。

“唐眠?”贺晚试探性地喊了一声。

没有反应。

左忘当即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攥紧的拳头咯咯作响,可惜唐眠听不到。

唐眠欲哭无泪,不明白一个小小的烟花怎么能威力如此巨大。炸了自己也就算了,还把师父连带着一块儿炸了。

他心里着急,嘴里不停喊着“师父”,可惜左忘听不到。

左忘现在只想打人。

但他忍住了,玄铁扇抽到一半又塞了回去。

左忘要拿黄表纸,这才发现自己右手手腕被贺晚死死拽着,贺晚说些什么完全听不见,他又不会唇语,犹豫了两秒,“你别说了,我听不见。”

唐眠在一旁快哭了。

可贺晚还是再说,不停得说,像疯了一般。

恍惚中,他明白了什么。

他用空出来的手附上贺晚那青筋凸现的手,“暂时性的,唐眠画的符不会那么厉害的。”

贺晚安静下来了,手却拽得更紧了。

左忘挣了两下没挣开,没办法,只好用左手掏出一张黄表纸,“我左手画不好符。”

贺晚这才松开手。

左忘拍了拍唐眠鸡窝似的脑袋,轻轻摇了摇头,做了个口型:没事。

唐眠更想哭了。

左忘画了到符扔向空中,眼前出现一道门,传送门。

_

熟悉的远山近野,白墙黛瓦,连边缘发黄的树叶都变成了苍绿色。

顺着之前走过的路,三人很快就到了齐家。

但齐家和他们被扔到青城前完全不一样了。白墙黛瓦依旧,却不见半分人气。古旧的大门上挂着一把生锈的大铁锁,墙角野草遍生,一丛一丛长得有半人高,像是知道这里没人打理便肆意鸠占鹊巢。

这是时间又乱序了?

左忘画了张符贴在那生锈的锁上,这锁可能连内里都锈住了,半晌才打开,砸到地上。

大门上附着一层灰土,还吊着几根蛛丝,左忘实在不想推门。

正犹豫着,门嘎吱一声开了条缝。

这门是铁铸的,风根本吹不动,何况,这会儿没风。

左忘伸手护住身后的唐眠的贺晚,向后退了一步。

这完全是下意识的动作,贺晚却怔怔盯着左忘看,不着痕迹地笑了。

左忘没看到贺晚那隐秘的笑,他紧盯着落了锁的门,另一只手按着玄铁扇。

紧接着,两扇门伴着令人头皮发麻的嘎吱嘎吱声缓缓向两边打开,露出的院子,杂草丛生,一片颓败,却没有人。

无人开门?

左忘风驰电掣抽出玄铁扇,他可不信有什么灵异事件。

一阵风从远处刮来,掠过玄铁扇,卷进了院内。

左忘听见了布料摩擦的声音,还有风掀起衣摆的声音。

——有人过来了。

却没有听到一丝一毫脚步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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