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情起

半夜时分,角力渐缓。双方都收兵回撤,但无人真正落败——这是一场以试探为名的博弈,既不过度杀伤,也不低头示弱。那一夜,隋军看见了突厥女子在马背上的从容,突厥则看见了中原少年将领的深沉。明面上的敌对没有消失,但在刀尖与缰绳之间,彼此的名字与身影在心里占据了位置。

四月初多雨,道路泥泞我们就撤军回到了突厥。马邑城中,士卒向李世民报告了我们的撤军:“报将军,敌方已撤兵。”

李世民听后平静地说:“知道了,下去吧。”于是开始在案牍上书奏报。

回到突厥后我继续做着与中原的生意,在草原上吹着清凉的夏风。

另一边,回到并州的李世民继续秘密结交江湖才俊,同时与晋阳令刘文静走得越来越近。刘文静颇为欣赏李世民,两个人成了忘年交。

一日,李世民淡淡道:“刘兄,我有一封书信,想请你托人送去突厥。”

李世民微微颔首,将一封信放到案上,信封素净,未署落款,只是写道:哥舒翰收。

“只是些旧友问候,不宜惊扰旁人。”

刘文静看了看信封,又看向李世民,似要从他神情中探出些端倪。可二公子神色镇定,眉眼沉静,只让人无从揣测。

半晌,他点头:“好。我与突厥商贾往来,本就有可靠的渠道。既然二公子开口,我会帮你送到。”

信是由刘文静通过熟悉的商贾渠道送来的,我收到时,正坐在突厥帐中整理马匹的账簿。信封素净,无署落款,只淡淡写着“哥舒翰收”。

我拆开信,里面的文字平实却不失温暖,问候简单,却带着一丝熟悉的关切——仿佛在提醒我,虽然远在草原,仍有人在意我的近况,信中提到,如果有空,可去晋阳一趟,顺道探访一些旧识,信中建议我留宿惠明寺,旧友常去惠明寺为亡母祈福,与寺中住持颇为熟悉。我读着,心中微微一动,渐渐确信写信人是李世民。

只是我并不认识这个字迹。虽然我前世曾在西安见过李世民流传后世的《晋祠之铭并序》,但那是石碑上的字体,和眼前的信明显不同。

借着商贸往来名义,我乔装一番。将头发束起,穿上简单的粗布白衣,拿着一柄配剑准备去中原。我和随行的商队混入前往晋阳的尘土之中,行进间,风卷起披风,吹散我些许紧张与期待。

一路风尘仆仆,我心中却比马蹄声更快跳动。晋阳渐近,我在心里暗暗提醒自己:这次见面,或许会改变一些东西。

到达晋阳,我去了城中的惠明寺借宿——寺庙香烟袅袅,僧侣安静忙碌,我选了一个僻静的斋房静静睡下。

第二日我找到住持,轻声问道:“李渊大人府上的二公子通常什么时候来给已故窦夫人上香?”

住持看了我一眼,微微颔首:“每月初七的午后,李公子会来上香祈福。”我点了点头,心中暗暗算好时间,离初七还有六天。

我在城中也见了见几位安插在晋阳的突厥眼线。

九月初七的上午,我在惠明寺找了个靠廊的地方静静等待。午后秋日的阳光透过檐角洒落在石阶上,微微暖意让我略感安心。每一次有脚步声经过,我的心都会微微一颤。

终于,我看见他如约而至——李世民身披素色长袍,步履稳健,眉眼间带着熟悉的沉静与坚毅。他在香案前行礼,轻轻点香。那一刻,我屏住呼吸,生怕打扰了这份平静。

他转身的瞬间,我和他四目相交。那眼神里有惊讶,有心绪,还有某种难以言明的温度。我微微一笑,轻轻低下头,不敢先开口。

他走近,我侧身让路,声音低沉却带着一丝无法掩饰的柔软:“你……来了。”

我点了点头,微笑回道:“是的,我来了。”

我们并肩走在回廊上,谈着各自的近况和未来的打算。我注意到他不时侧目看我。忽然,他停下脚步,凝视我,轻声道:“舒涵……”

我抬眼,他的手轻轻伸出,仿佛想要拉近距离。空气中弥漫着香烟的淡淡味道,他停下脚步,手在我肩旁轻轻一顿,触碰到我的肩背。那短短一瞬的接触,却像一道微光,照亮了我心底压抑已久的情绪。

他却未能说出口的意思,已全然显露在眼底。

我微微后退一步,轻轻摇头,低声道:“世民,我们还有各自的路。”

他的手慢慢收回,随即轻声开口,目光坚定却柔和,“如今中原局势动荡,你我都知,若要改变未来,需先积蓄力量。你的意见……我想听听。”

我将手指紧扣在一起,平复心绪,“世民兄,你若起兵,我可让兄长和叔父助你,但这条路……凶险异常。”

他点头,目光凝重:“若有了突厥的助力,起兵之事便只需要等待一个时机,若将来我父亲真的李代桃僵,你可愿嫁给我。” 最后几个字说得极为郑重。

我一愣,却没有回答。心跳不由加速。十七岁的李世民啊,他的气息、眼神、那份气势——谁能抗拒?我知晓自己无法。

而后,他的唇贴上了我的额角,温热而轻柔,随后又下滑到我的颊边。我的手不自觉地抖了抖,心中有惊,有悸动,也有警醒——我们都清楚,这一刻的逾越意味着什么。

我闭上眼,感受那短暂的热度,却又轻轻抽身,低声道:“世民兄……我们不能……”

他轻轻低头,额间抵着我,呼吸温热而急促,却又克制:“我知道……只是,这一刻,我想告诉你,我不想再克制。”

我微微一颤,心中一片复杂。那一瞬间,我想拥抱他,想回应他所有的情绪,但理智告诉我:我们各有路要走,命运未可知,草原与中原之间,乱世与家国之间……这一切都不能被情感冲昏头脑。

我轻轻抽身,半步距离之外,望着他的眼:“世民兄,你该回去了”

他沉默良久,最终缓缓点头,眼底仍是未曾消散的深情与炽热。空气里只余下香烟袅袅,阳光微暖,而我们的呼吸,却都带着短暂燃烧后留下的余温。

我站在原地,看着他离去,心中涌起复杂的情绪——温暖与无奈交织,像秋风里的阳光,明亮却稍纵即逝。

*《旧唐书·刘文静传》:

时太宗为敦煌郡公,文静察而异之,深自结托。太宗时年十八,有大志,每折节下士,文静遂与定谋,阴为举兵之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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