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宁之在斧子县上唯一的客栈里住了半个月,虽然外表是个光鲜亮丽惹人眼球的大少爷,也叫斧子县的姑娘阿婆热火朝天地议论过一段时间,实际生活却低调得很。
他深知自己异界身份敏感,又不太乐意去酒楼茶馆喝劣质的茶叶,所以几乎就是在客栈和宿家之间两点一线来回。
宿临夏受雨忧影响,对风宁之倒没有太深的戒备。反而苗叔因为担心临夏一个小姑娘,头几天日日准点去宿家报道,后来见风宁之的确一副正人君子的脾性,想着雨忧就守在小临夏身边,又偷偷嘱咐过宿鸣秋后,这才放心离去。
在苗叔那里把陵界基本的信息掌握了大概,风宁之又找宿临夏查缺补漏,将地理人文、皇权变迁、势力割据等等系统清晰地归纳整理。
宿家两位长辈归来后,风宁之又着重问了些有关林都城幽灵的消息,可惜那时叶玖心已经悄悄去往阳州,宿家只能听到一些被反复嚼烂了的久远传闻,没有实际意义,风宁之也难以分析出叶玖心的真正目的。
风宁之明智地很快放弃了叶玖心,转而往陵界四方禁地的方向去打听。
韶光山脉绵延数百里,再往北,却成了有去无回的无人区;西方戈壁气候恶劣、缺少水源,寸步难行;东方只有浅海海域能打渔捕捞,一旦越过了蔚蓝与墨黑的海域分界线,等待着人们的只有狰狞海兽的血盆巨口;南侧妖海林原,更是界锁所在地,风宁之万万不敢贸然试探。
“如果你想知道更多更深入的消息,”宿临夏建议他道,“不如加入天青盟。”
“哦?”风宁之疑惑。
“天青盟传承久远,创立人已不可考,但是在天青盟内部有这样一个传闻:草原再疯长,沼泽再蔓延,也永远不会超过天空的界限,所以天青盟就是妖海林原最后的防线!”
“你怎会知道这个传闻?”风宁之好奇地看向宿临夏。在宿家长辈口中,甚至在青石郡,他都没有听过这样的传言。
如果这句话是真的,那无疑等同于天青盟最初创立的初衷!
“嗯哼~”宿临夏得意又调皮地笑。
她一向稳重,鲜少露出这种活泼的情态,还一巴掌拍了拍旁边虎头虎脑凑近的宿鸣秋,看得风宁之也忍不住勾起唇角,给她垫话。
“还请宿姑娘不吝赐教。”
“我小时候——那时候小秋还没出生呢——有一次娘亲带我进山,见到过一个人。”
“他应该是刚从禁区里出来,全身溃烂,面目皆非,娘亲虽然带了很多药,但是依然没能把他救回来。他给了娘亲许多钱,让娘亲送出来一个消息和一块牌子。”
“那牌子上面,刻着‘天青’二字,还有一个兀鹫图案。”
“后来我才知道,娘亲就是专门干这个的。”
宿鸣秋逐渐安静下来,比风宁之更加认真仔细地听着。他生来娘亲就死了,如果不是遇上风宁之,他姐大概一辈子也不会把这些事讲给他听。
宿临夏深吸了一口气,慢慢讲道:“天青盟里有一小拨人,每年都会拿命往四方禁地里填,他们有一个统一的代号‘兀鹫’。在进入禁地之前,他们会提前安排好在外围接应、传递消息的人,甚至世代相传。我娘亲如此,娘亲的父亲也是如此,到了我……”
“娘亲专门把我带进山里,就是想让我承接她的宿命。可惜至今我都没有接到过来自‘兀鹫’的指令。”
“你要通过什么接受指令?”风宁之问。
宿临夏摇摇头,表示不知道。她甚至翻查过母亲的遗物,可是没有丝毫特别的地方。
“我所知道的全部,都已经告诉你了。”
“多谢。”风宁之郑重地道谢,又请求道,“我会在陵界待上几年,这期间,若是你接到指令……若是你认为方便的话,希望你能带我一起。”
宿鸣秋目光灼灼地看着风宁之,又看向姐姐,他虽然未宣之于口,但心中比风宁之更加坚定地决定:带我一起。
即便姐姐不同意,他哭着闹着、偷着抢着,也要一起去!
去一个距离娘亲最近最近的地方!
去感受与娘亲血脉相连的宿命!
“好。”宿临夏没有迟疑太久,便应下了。
说实话,她认为只要风宁之想知道,那么凭她是决计拦不住的,还不如与人方便、卖个人情。
风宁之行动力很强,得知这个消息的第二天便不见踪影。
他是风氏一族的少族长,手里的好宝贝数不胜数,要不是害怕太张扬,他能直接驾驶飞行船,在一天之内把陵界逛个遍!
当然即便不用飞行船,日行千里的法术也足够他在陵界的西北角和东南角之间随意穿梭。若是灵力耗空了,在灵素几近为无的陵界无法补充,还能依靠灵晶灵玉。他口袋里堆成山的灵晶,就算挥霍一辈子也很难用得完!
风宁之离开的这段日子,宿临夏也常常思考很多事。
她会想风宁之,会想娘亲,也会想自己的过去和未来。
她和同龄的邻居姐妹聊不了这样深刻的话题,更没法和忧郁成疾、万事与己无关的雨忧言说,只能独个郁闷的想着。
她两世为人,但并没有因此而冷心冷情。她对自己此世的娘亲仍抱有强烈的孺慕之情,对天青盟与陵界之谜也暗藏着好奇与探究之心。她幻想过自己能如同小说女主角一般拥有一段传奇的人生,与此同时,性格中的现实、冷静和责任感却让她从未踏出冒险的第一步。
风宁之就像是一节引线,只是这节引线烧到一半,就被宿鸣秋给踩灭了。
自己的弟弟自己知道,疯狗一样的性格,要不是饿了需要饭吃,任他跑出家门根本拉不回来!
让宿鸣秋旁听了娘亲过去的故事,宿临夏已经很后悔了。她有预感宿鸣秋的未来不会平坦,只能趁着他还小的时候,紧紧把着缰绳。
可惜风一旦吹起来,就很难停下。
斧子县的斧子客栈,刚送走风宁之不久,又迎来两位新的客人。
疯跑的宿鸣秋就这样和从如梦令出发的姜连、闻律撞上了。
闻律是如梦令最强也是最忠实的打手,他常年在幽州最北端、离北方群山禁地仅一步之遥的地方修行剑道,本来就是一米九几的骇人身高,又炼得一身铜皮铁骨,背着一把数百斤的重剑,走在路上,哪怕是斧子镇上传代的屠户也不禁发怵。
偏偏,宿鸣秋就是一个重度剑道痴迷者。
风宁之的法术再神秘,他也只好奇了两三天,闻律却一露面,就把他的眼珠子和全部心神都掠夺了去!
“喂喂!大哥!你的这把剑好酷啊!”
宿鸣秋在小伙伴的撺掇下,相当厚脸皮地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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