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江府大小姐

自从那天遇见那个老道以后,林寻忆整天都想着怎么积德行善,一个月以来,倒也做了不少好事。

她和往常一样在街上游荡,没怎么注意迎面撞上了一个人,就当她准备跳开道歉的时候,怀里的人晕了过去,整个人埋在了她的脖颈处。

“哪里来的浪荡子?给本姑娘起开!”说着就一把揪住了他的高马尾,用力往后扯。

江辞故绝对没想到是这个结果,他稳住身形,漫不经心地撩起眼皮假装柔弱道,“对不住了小娘子,江某唐突了,只是江某多日未进食,一时没站住才晕倒了。”

林寻忆看着眼前这个演技烂到家的少年,很想给他一拳。但是看清了他的脸之后,在心里别扭地想,这登徒子长得倒是蛮好看的。

他的面容清俊,线条分明,鼻梁高挺,薄唇紧抿,额前的发丝被随意地束起,几缕碎发轻轻垂落,为他平添了几分不羁与随性。定睛一看,他的瞳色竟是灰色的,那灰倒也不浑浊,颇有几分水墨徽州的朦胧。

观其容资,应该是个落魄少爷。林寻忆心里立马有了主意,这送上门的福报她怎能不接住呢。帮他既积了德又可以得到大户人家的赏识,划算!

她连忙装作一副着急的样子,“兄长还撑的住嘛,这附近有一家徽墨酥特别好吃,我带兄长过去尝尝吧。”

江辞故并不喜欢那样甜腻的味道,但本着“:做戏做全套”的原则,“虚弱”地回应道,“有劳小娘子了。”

林寻忆笑眯眯地扛着江辞故,她觉得压在自己肩膀上的是一个沉甸甸的金元宝。“洪大娘,来一包徽墨酥。”林寻忆脆生生地喊道。

“阿寻,这是你的小郎君吗?长得好生俊俏,与你很是相配。” 洪大娘将徽墨酥包好,递给林寻忆。

“大娘又取笑我了,我还没及笄嘞,哪来的小郎君。”随即,她佯装生气,撇了撇嘴。

“是是是,瞧我这记性,阿寻的生日可是在冬至嘞,记得来大娘家吃点心。”随即又看了一眼江辞故,“带着小公子一起来啊!”

“知道啦,大娘,我还有事先走嘞!”

“兄长快趁热吃吧,对了,我还不知兄长的名字呢。”林寻忆俏皮地眨了眨眼睛。

“江辞故。”

“真是个好名字,我叫林寻忆。兄长家在哪,我送兄长回去吧。”

江辞故眉宇间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嘴角不经意间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也好,劳烦林小娘子了,回府必定有重金酬谢。”

“客气客气,正所谓相逢必是缘。”说罢还装模作样地拱手作揖。江辞故嘴角微微上扬,不置可否。

江府依山傍水,布局精妙,尽显徽派建筑之精髓。府邸四周,青砖黛瓦,马头墙高耸,错落有致,宛如一幅淡雅的水墨画卷。门楼巍峨,石雕木雕繁复细腻,寓意吉祥。

林寻忆怔住了,她长这么大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地方,而眼前的这个落魄少爷竟然从小就在这长大。真是…造化弄人啊。

“发什么呆啊,走了。”江辞故撇了她一眼,将其艳羡的目光收入眼底,心里十分满意。

步入府内,庭院深深,曲径通幽,假山池沼相映成趣,花木扶疏,四季常青,营造出一种宁静致远的氛围。厅堂宽敞明亮,梁柱粗壮,雕梁画栋,金碧辉煌,尽显奢华而不失雅致。堂中悬挂着名家书画,摆放着古董瓷器,每一件都透露出主人的高雅情趣与不凡品味。

林寻忆很是喜爱,但她也知道适可而止的道理。“兄长既已到家,阿寻也该回去了。”

“不急,林小娘子于我有恩,我江府当好好招待。来人,上茶。”

此时此刻,林寻忆才觉察出一丝不对劲的地方,偌大的江府,她一路走来竟没发现其他的人的存在。

细思极恐…

“少主,你可算是回来了啊!”,从长廊处疾步走出来的一位老人,头发已斑白,被一丝不苟地束于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和几道深刻的皱纹。

同时,他的身后跟着一个小丫鬟,她的发髻梳得整整齐齐,几缕碎发轻轻垂落在耳边,增添了几分少女的俏皮。小丫鬟走到林寻忆面前,先是微微欠身,行了一个标准的福礼,动作流畅而自然,透露出良好的教养。“小姐,请喝茶。”

老人这才发觉了府里来了位女客人,又觉着刚才在少主面前失礼了,强行挽尊道:“阿鸢,少主在前,还不先向少主请安。”

被唤作阿鸢是姑娘懵懂地看向管家,“可是少主只给我下达了给小姐上茶的命令。”管家还欲说些什么。

“好了,周伯你先带阿鸢下去吧。”江辞故出声打断了。

“是!少主!”,随后阿鸢又看向周伯,很认真地说,“我只听少主的话!”

林寻忆看着面前的主仆三人,觉得有趣极了,但隐隐约约又有一些不对的地方,罢了,可能这就是大户人家独有的风格吧。

江辞故看着林寻忆一言不发,不知道她是否已经察觉到了。于是开口道“让林小娘子见笑了,我父母常年云游四海,留我一人看家。我向来散漫,疏于管教了。”

“兄长不必妄自菲薄,我倒觉得这样很好,不必被世俗的教条所拘束。”林寻忆这话确实是真心的,她这么多年在市井摸爬滚打长大,富贵家的公子小姐大都看不上她们这种普通百姓,对府上的下人要求也都很苛刻。

“如此,你就留在江家吧。”江辞故深深地望向她的眼睛。

“嗯好…啊?…什么…留在江家?”林寻忆怀疑自己耳朵出问题了,把主人家请她离开的话听成了邀请她留下。

“是啊,你不是喜欢这里吗,就留下吧。”江辞故不以为然地说道。

“兄长,这恐怕不妥,我…”

江辞故有些不耐烦了,打断了她的话,“有什么不妥”,忽然他想到什么,玩味地笑“况且你从见面起就叫我兄长了,我于情于理都该让你做这江府大小姐,你说呢,阿妹。”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江小公子,你到底想要我做什么?”此时的林寻忆褪下了所有的伪装,不再一副笑眯眯的模样,全身上下都显露出戒备的样子。

像只…炸毛的小兔子。江辞故觉得有趣极了,“阿妹真是冤枉我了,我只是想着江府太冷清了,而阿妹于我有恩,想邀请阿妹住进来陪我聊聊天罢了。”

林寻忆听着他越来越顺口的阿妹,只觉得肉麻至极,可是内心深处却涌现出一丝连自己都未察觉的温暖,亲情这种东西,她从未拥有过。

既然如此,倒不妨先住下。如果真的有异常的地方,她立马跑路。不住白不住,就算是一种人生阅历了吧。

“好,我答应阿兄了。”林寻忆的笑容是那么甜美,却藏着几分不易察觉的狡黠。

那一声脆生生的阿兄让江辞故怔愣了片刻,随即又表现出纨绔的样子,“真是阿兄的好阿妹。”

林寻忆将他的反应收入眼底,心里想:他不会想玩菀菀类卿那套吧。于是装作不经意地开口问道,“阿兄不会有别的阿妹吧。”

江辞故疑惑了一会,随即立马反应过来了,这小丫头真是敏感,“并无,我阿父阿母只有我一个子嗣。”看着林寻忆松了一口气,他忽然收起了平时的散漫,温柔地说道“到了江府,你可以不看任何人的脸色。我很高兴你能答应来陪我,我许久没有感受到人与人之间的羁绊了。”

诡使神差般,林寻忆想去牵他的手,在触到他的衣摆时,突然一群人涌进了堂前,“少主!我们来了!”

林寻忆被吓了一跳,扯着江辞故的衣摆往后躲。他瞥了一眼门口的人群,眼神不怒自威。一帮人立马选择了闭嘴。他主动牵起了林寻忆的手,温热的体温顺着手背缓缓流淌至心田,江辞故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背,“阿寻别怕,这是在家里,他们是府里的丫鬟伙计。”

还没说完,阿鸢就跳到林寻忆的跟前,“小姐小姐,是我呀。”

林寻忆这才反应过来刚刚失态了,想把手抽回来,却没想到江辞故缓缓握紧了她的手,开口向众人道,“诸位,此后我们江府多了一位大小姐。”

“小姐威武!”“什么小姐威武,你个没读过书的!”“小姐长得好漂亮,是我见过最漂亮的小娘子”“我突然觉得少主和小姐很般配哎” 大家你一句我一句地说着,却没发现林寻忆悄悄红了眼眶。

她有家了。

“怎么哭了”江辞故微微皱眉有些手足无措,拿起帕子弯腰为她拭去眼泪。这时候大家安静下来,窃窃私语说“肯定是你刚刚吓到小姐了”“是你是你”

林寻忆突然扬起脸,她的眼睛和鼻尖都还泛着红,却又让人想起春日里绽放的桃花。她学着用小女娘撒娇的声音说话,“阿辞哥哥 ,我不要当大小姐,我也想当少主。”

那清脆悦耳的声音,带着几分撒娇的意味,轻轻柔柔地落在他的耳畔,如同天籁之音,让他整个人都为之一震,仿佛整个世界都只剩下她一人。

“好。”过了很久,江辞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那天晚上的家宴上,大家左一个大少主,又一个小少主地喊着,林寻忆感觉头有点炸。于是她决定还是好好做江府的大小姐,等有朝一日她成为了少主,江辞故就变成少爷。

林寻忆忽然觉得江辞故是一个做事很夸张的人,他竟然让人在江府门口贴了张公示,告诉她大家林寻忆是他江府的大小姐。

于是整个徽州都流传着“震惊!林家小娘竟一夜变成江府大小姐”的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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