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长赢和裴程不对付，闹得人尽皆知。
哪怕他们之前还是同桌，还一起上下学。
但如今一个人坐在教室最左侧，一个人坐在教室最右侧。
俩人哪怕再有机会碰面，也只是冷漠到互不搭理。
林长赢的手机里多出来一个名为【G】的联系人，他经常会和这个人聊天。
但为了保险起见，每次聊完以后，他都会一条一条将短信删除，以此来躲避他妈妈的检查。
久而久之，汪雪梅真的信了裴程已经彻底从林长赢生活中消失的事情。
她不再过问俩人之间的情况，紧绷的神经也渐渐放松，林长赢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再和裴程诉说有关的情况。
周四的早晨，林长赢已经习惯裴程不在身边一起去上学的日子。
他依然如往常一般叼着面包，拎着牛奶，惺忪着双眼看手中对出来的小方块手机。
【G：你说你妈妈对于我在你身边消失感到轻松？】
林长赢修长的手指缓慢摁在略小的手机按键上，因此打字困难，引得他不自觉皱眉。
于是他就看见他的一条消息还没发出去，对方又回了一条新的。
【G：不许皱眉，开心一点。不好打字就换一个好打字的手机。】
对方的语气似乎十足霸气，但林长赢看着只觉得好笑，露出浅浅的笑意，又慢慢地加上了一句回应。
【C：我感觉我妈妈应该不单单是因为你不在感到轻松…没事的，我慢慢打字，不用换手机。】
愉快的聊天时间一晃而过，县中的大门映入眼帘时，林长赢默默将手机收回校服口袋里，照例进行自己每天早上都要进行的校服校牌检查环节。
他任劳任怨地检查，在校门口站了将近一个小时的时候看见那个熟悉的面容，同时，口袋里未关机的手机也发出响动。
裴程冷淡的站在那里任他检查，林长赢同样面无表情。直到对方离去，早晨的检查结束，他拿出手机，看见了那条未读短信。
【G：早上好。】
…
县中举行起了文采飞扬比赛，赛制便是各个班有意参加的学生可以在学校发下的纸张上写上自己的参赛小段落。
再由各班代表收集起来一同交到校广播站，通过各年级语文老师选取优秀片段，交给广播站，得到一次全校欣赏文采的机会。
班上的同学都很兴奋，一面是因为有短暂的自由时间用来休息，一面是因为，他们一直很期待每半年一次的文采飞扬比赛。
裴程对于他们的兴奋表示费解，直到那个时常念叨着不愿意写作文的陆青云也写好了纸条。
“你怎么不写？”对方转过头询问，盯着撑着下巴发呆之人。
陆青云其实已经许久没主动和裴程说过话，他处于一种愤怒之中，一种为什么我想跟妈妈但是把我判给了爸爸的愤怒之中。
林长赢和裴程打过架后，主动要求班主任给他换座位，裴程一言不发，但也态度强硬地表示凭什么换他的？
于老师为难之际灵光一现，直接给班上的位置来了个大变更，陆青云还坐在裴程前排，但被迫远离了自己亲爱的学神大人。
裴程看着陆青云瞧他的眼神，就明白自己怕是在对方眼里如今不是什么好人。
他选择缄默，在听见对方一句“广播站负责之人是林学神”后又来了兴趣。
这话已经称得上是明示，难怪大家写纸条的动作都如此积极，怕是原因便是负责人是林长赢。
“给我一张纸。”他轻轻拍了拍前排之人的后背，对方不情不愿又动作迅速地塞给他一张白纸。
裴程下意识咬了一下笔头，这次很快反应过来，松开笔头认真地在纸上写下了属于他的秘密。
活动开启后，林长赢就又忙碌起来，他长时间不在班级里，只因为各年级老师偷懒，让他先选出适合参赛的作品，再交给他们终审。
他基本上每个自习和休息时间都在广播站里忙碌，一张一张看过那些属于学生的青春。
【学校的食堂到底什么时候能换一批厨师啊？说真的，太他妈难吃了。每个月缴的伙食费最终进了主厨的肚子里吗？我看他那大肚腩像怀了八个月…最重要的是，你们能不能看看每日菜谱安排，一连四天清炒豆芽，这对吗？】
【临近高考，在学校的三年我上音乐课的次数加起来不超过十节，有一大半还是最近托了不该托的福得来的。】
【高一三班的安子晴同学，你真的很漂亮，不需要妄自菲薄，大胆地站上你想去到的舞台吧！】
一连看了几张纸条，都是些学生的牢骚或是不敢言明的心意。
林长赢阅读速度从小就练就出来，不到半小时就分类出堆成小山的纸条。
趁机诉说心声的占据大部分，反而正经参赛的成了少数。胡言乱语的都没备注姓名，参赛的倒是规整地写了班级姓名。
林长赢将那些青春诳语集中在一个纸箱子里，然后侧身从广播站的柜子里拿出另一个更大的箱子。
这个大箱子里装着之前留下来的纸条，林长赢兴致盎然，看一张以前的再看一张现在的。
【林学神你真帅！我要永远追随你～】
【今天班上有同学采访“临近高考，你最遗憾的事情是什么？”，还能是什么啊？当然是依然保持母胎单身！】
【为什么要严禁早恋呢？好可恶。】
【音乐教室怨气是真的重，每次去都感觉阴森森的，起一身鸡皮疙瘩。】
【好像每个学校都有这么一个传闻：会突然从12阶变成13阶的楼梯；会一直盯着你转动眼珠的雕像；之前一定是墓地的女生宿舍。哈哈哈哈，每天都拿这些吓室友。】
林长赢越看眼底的笑意越明显，他再次伸手在那些未检查过的纸条里翻出一张，打开后就愣住了。
【林长赢真的很可爱。】
不是因为这种夸赞一般的话语，有不少学生在知道纸条会经过他审核后会表达喜爱，但只有这一张写上了署名。
【高二七班，裴程。】
他捏住纸条的指尖有微微颤抖，随即垂眸将纸条仔细折叠后放入自己的校服口袋里。
让它成为林长赢见过上万张纸条后唯一带走的那一张。
大多数学生都以为自己的匿名言语会随着比赛结束而归于垃圾桶，但管理广播站之人是个另类，他收纳了所有的纸条，锁在老师无法看见的柜子里。
因此校广播站积攒了世界上最多的，最单纯的感情。
那些青春时期无法言说的爱意，最终会在岁月洗礼后变得熠熠生辉。
…
下午的时候，林长赢罕见地趁着自习去了一趟心理咨询室。
那个经常出现在同学嘴里的温柔医生姐姐好像对他很熟悉的模样。
“我知道你，小林同学。”医生姐姐年纪看着不大，估计也就刚大学毕业的样子，眼眸里都是对于这个世界的喜爱，“我经常在另一个小同学的嘴里听见你。”
林长赢知道这个小同学是谁。
裴程很狡猾，他甚至在心理咨询室留下后手，生怕诱惑他的计划有半点差池。
想到这里，他不自觉地露出了笑容，目光出神地看着窗台上茁壮成长着的绿芽。
这一举动引起医生姐姐的注意，她轻蹙眉头，眼底闪过担忧，专业知识的支持，女人的直觉，都让她感觉眼前的少年心事重重。
并没有面上看起来如此平静，那从眼角流露出的疲惫，像是长时间积累出的心病。
她斟酌着语气询问：“小林同学今天来心理咨询室是有什么问题想问我吗？”
林长赢依然没回过神，他目光显得呆滞，直勾勾地看着那颗被风吹得摇晃的绿芽。
直到下课铃声响起，他深吸一口气，朝医生姐姐礼貌一笑，“我先回去上课了。”
医生姐姐看着林长赢远去背影的目光担忧，拿笔在本子上记下情况，准备等有机会约对方再来心理咨询室谈谈。
林长赢这边离开心理咨询室就立刻朝教学楼赶，但他的脚步缓慢，因此到七班的时候，已经开始上下午最后一节课。
他见状伸手，低声说了一句，“报告。”
最后一节课是脾气最差的化学老师，但她看着是林长赢也软化了神色，轻声回了一句，“请进。”
于是他垂眸走进教室，身后有目光投来，但林长赢全当作没看见，坐到了之前的座位上。
如今裴程已经不是他的同桌，班上同学顾忌他的妈妈，也没人敢坐在他的身边。
因此，他的身旁空空如也，教室两边窗户大开着，通风效果极佳，又令人不由得缩了缩脖子。
林长赢嗓子发痒，头脑发昏，不由得轻了轻嗓子咳嗽了两声。
他强行让自己的视线集中于黑板，但往常熟悉的公式如今像魔鬼的文字，歪歪扭扭看不清楚。
呼吸越来越急促，四肢越来越乏力，林长赢的意识开始涣散，彻底陷入昏迷前，他最后听见的是一句饱含担忧的呼喊：
“长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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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第 3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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