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那哭嚎声持续了多久,轻轻敲击着姜以尘左肩的翅膀这才停了下来。
黯小姐长长的叹了口气,“唉,真是不忍心呢。”
“瞧瞧你如今这狼狈模样,哪儿有半点仙人之姿。”
黯小姐收回翅膀,衣袖顺势滑下姜以尘所坐的高背椅。
又是几声唉声叹气后,黯小姐再次抬起衣袖掩面。
这次语气里带着一丝恳求,“奴家有一办法,能让诸位窥探到真相一二,只是这办法有些危险,不知诸位可愿相助?”
任务终于来了。
“愿意愿意,当然愿意啦,哈哈哈。”
坐在7点位置的金发男第一个回应道,坐在那附近的几个玩家也顺着这话连连点头表示愿意。
黯小姐看向另一侧的几人,坐在3点,4点,5点位置的几人也跟着点头答应。
“黯小姐吩咐就是了,我们会尽力办到。”
坐在这一头的玩家等玉升烟点头后,也一一表示愿意相助。
见所有玩家都答应下来,黯小姐抬起衣袖按在胸口,像是这才放心下来。
对着所有人行了一礼后,黯小姐脚尖轻轻一点,极其轻巧的落在圆桌之上,朝正中心的木架子床走去。
在这片被黑暗包围的大石台之上,只有头顶一盏黯淡的灯光。
直到这一刻,所有人才完完全全看清黯小姐的样子。
她的样貌变得更加清楚,每一根羽毛都清晰可见,头顶和藏在宽大衣袖之下的黑色翅羽都闪烁着彩色的光泽。
姜以尘单手撑着桌面,托着下巴晃了晃脑袋,原来是乌鸦呀。
黯小姐原来是一只神秘的、诡异的、可怕的、拥有强大压迫力的超大号乌鸦。
啊,还有点爱美。
黯小姐已经走到木架子床旁,斜靠在床头看着被绑在床上的段贺哭喊哀嚎。
良久后,黯小姐叹了口气,这次并没有抬起衣袖掩面,她抬头看向空中那盏黯淡的光源,高高扬起的衣袖用力往下一甩,掀起一股阴冷的寒意。
“既应下奴家所请,便祝诸君好运。”
黯小姐话音刚落,深红色的高背椅瞬间伸出四根黑色的铁链。
速度快到没有人来得及反应,被黑色铁链穿过肩胛骨,牢牢捆在椅子上。
一道无形的电流穿过全身,脑中响起尖锐的警报声,危险已然靠近。
突如其来的疼痛让陈桐双眼圆睁,条件反射正要挣扎,脑子里再次传来指令声。
[保持冷静,不要反抗。]
生死的天平正在倾斜,绿色竖瞳一闪而过,最后她还是听话地闭上双眼。
铁链向内侧越收越紧,越来越难以呼吸。
陈桐只能用双手抓着胸前的铁链努力向外扯,试图通过这样的方式让自己得到喘息的空间。
[越动铁链就会越紧,如果想死我现在就可以送你走,省得遭罪。]
‘我*你大爷!怎么不早说啊!谁教你的重点放到最后才讲!’
指令只能单方面接收,陈桐一边在心里怒骂临时队长的不靠谱,一边尽力放松身体。
她可不想被铁链勒死在这里。
坐在她正对面的玩家就没这么好的运气了,在被铁链穿透肩胛骨的下一秒,3点钟位置的玩家便被一根表面覆盖着羽毛的尖锐物体扎进心脏。
可奇怪的是,3点位置的高背椅只有孤零零的四根铁链,玩家没有坐在椅子上,而是被死死钉在了圆桌边缘。
黯小姐仍然懒洋洋的依靠在木架子床头,她低笑几声,语气里带着些轻蔑和嘲讽。
“这位公子的运气有些差呢。”
那是一个从外表看普通得不能在普通的黑衣男人,被刺中心脏也没有立即死去。
他动了几下唇发现无法发出声音,随即艰难得抬起右手,似乎想学之前坐在8点位置的玩家拿出些什么来,以求得黯小姐的宽恕。
黯小姐轻轻的挥了挥手,那根覆盖着黑色羽毛的尖锐物体便飞回到她手中。
姜以尘正一动不动的靠在椅背上,见状忍不住‘哇’的一声张开了嘴。
这和她在上个副本里用镰刀打架时用的招式一样呢,就是不知道黯小姐是不是也在心里默念‘乖乖镰刀快回来’了。
黑衣男人没有8点位置玩家的好运气,也没有可以用来保命的道具。
黯小姐取走那根覆盖着羽毛的武器后,短短几秒内,黑衣男人便满脸不甘的断了气。
坐在姜以尘左侧的大胡子男人一边喘着粗气,一边自言自语,“什么情况啊,这就死了一个......”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黑衣男子出事几乎是和铁链穿透肩胛骨的事情同步发生。
场上绝大多数玩家自顾不暇,还没反应过来黑衣男子就已经咽气了,也难怪大胡子男有此疑问。
大胡子男的声音很小,姜以尘还是听了个一清二楚。
不过她没有替人答疑解惑的爱好,任凭其他玩家如何窃窃私语的猜测。
姜以尘抬眼看了一下右边闭着双眼的玉升烟,再次暗暗叹道,这个副本真是卧虎藏龙啊。
其他人不知道黑衣男子是怎么死的,但她和玉升烟应该都看清楚了。
就在铁链出现的瞬间,姜以尘正要向前躲过朝双肩刺来的铁链,突然发现右边的玉升烟坐在原地一动不动,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
她收回正要发力的双手,也学着玉升烟的模样将身体紧贴着椅背一动不动,铁链在穿过肩胛骨后确实没有继续动作。
似乎铁链的出现只是为了控制住所有人,让玩家们无法动弹而已。
不过仅仅是为了将玩家困在椅子里,大可以直接将玩家绑起来。
穿透肩胛骨的行为,姜以尘更觉得像是一种刑罚,又或者是一场让人不得不听话的测试。
真相是什么谁知道呢。
也可能只是黯小姐一时心血来潮,觉得好玩而已。
而黑衣男子会落得这个下场的原因,是因为在铁链出现的瞬间,3点钟的椅子上只留下一个模糊的残影。
黑衣男子竟然瞬移离开了铁链的攻击范围,但与此同时,黯小姐的攻击也将他牢牢钉在桌面边缘。
姜以尘忍不住可惜,就算黑衣男人会瞬移这种变态的技能,也逃不过死亡的命运。
这技能给她多好。
见已经有人死亡,剩下的玩家更是一动也不敢动,既怕铁链越锁越紧,又怕惹怒黯小姐被攻击。
保命的道具可不是人人都有。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黯小姐仍靠着木架子床头,一动不动的看着被绑在床上哀嚎哭叫的段贺。
她有节奏得轻轻晃动翅膀,像是正在认真倾听美妙的乐曲,又像是在欣赏着一首优美的诗歌。
渐渐地,已经有玩家开始睁不开双眼了,昏昏沉沉的感觉就像是漂浮在云端之中,被柔软的云雾包裹围绕。
姜以尘早已学着玉升烟闭上双眼,比其他玩家早一步陷入沉睡,意识逐渐被抽离。
意识脱离躯壳的感觉十分奇妙,像是一团没有重量的棉花,漂浮在看不见边际的云海之中,云海外的黑暗里有无数光亮闪烁,仿佛置身于星河里徜徉。
伴随着一阵往下掉落的失重感,耳边有呼啸而过的风声,视线里逐渐出现了其他颜色。
下坠,还是下坠。
不知道往下落了多久,久到姜以尘无法控制的再次陷入沉睡之中。
————————
一颗高大的山茶花树映入眼帘,姜以尘眨了眨眼睛,仰着头察看周围的环境。
她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的视角是不是太矮了点?
这里应该是一处比较偏僻的小花园,左前方是一个圆形的月洞门,盛开的凌霄花已爬满院墙,墙角种着成片的萱草,山茶花树靠近右侧,而姜以尘此刻就在山茶花树旁。
姜以尘低下头,看着灰色石材质感的圆形身躯开始沉默,此时一只棕壳蜗牛正艰难得往上爬。
她竟然成了一个石墩子。
成了一个石墩子。
石墩子???
没有什么比这一幕带来姜以尘的冲击更大,她呆愣了许久,一片空白的脑子才开始重新转动。
没事的,石墩子也没有关系,只要能动就行。
她开始全神贯注,试图掌控着圆鼓鼓的石墩子往前移动。
十几分钟后,姜以尘默默闭上了双眼。
没事,没事的......
让一个没手没脚的石墩动起来的确很难。
姜以尘睁开双眼,低头看着自己圆滚滚的身躯,既然动不了那可以滚吧。
做好了一切准备后,姜以尘再次尝试着将自己放倒。
又是十几分后,她再次闭上双眼。
没事的,没事的......
都是石头了一动不动很正常,太正常了。
姜以尘反复吸气呼气,总感觉心头堵着东西,她深吸一口气,“啊!!!”
“谁?!”
“谁在那边!!!”
月洞门外传来惊慌失措的声音,“到底是谁啊?说话啊?你别躲在里面不说话,我知道你在哪儿!!!”
“说话啊啊!!到底是谁在那里!你哑巴了吗!!......”
接二连三的叫喊声让姜以尘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心里突然平静不少。
看来一墙之隔的陈桐,也遇到了和她一样的情况。
“你说话啊!实在不行你吱一声!至少吱一声啊!!!”
“吱。”
月洞门外,一盏半人高的石灯疑惑得“啊?”了一声,直接破口大骂。
“吱个屁!!!神经病啊你,既然能说话为什么不回应我,知不知道我快吓死了!......”
姜以尘一脸麻木的看着头顶,浅红色占据了整片四四方方的天空,应当是黄昏了。
等耳边的怒骂声逐渐变小,姜以尘这才开口道,“你变成什么了?”
仍然很有活力的骂声顿了一下,对面应该是听出姜以尘的声音了。
片刻后,月洞门外响起陈桐不情不愿的声音,“......石灯。”
石墩子和石灯。
姜以尘叹口气,没一个能动的。
见对面没有回应,陈桐犹豫了一下,决定主动打破沉默。
“你呢?”
姜以尘也没有隐瞒,“石墩子。”
陈桐沉默了。
原以为自己就够倒霉的,看来还有更倒霉的。
沉默只持续了一小会儿,陈桐实在忍受不了这样的安静,于是努力找着话题。
“那个,你醒多久了?”
姜以尘估算着时间,答了个大概,“不到一个小时。”
“哦哦,我比你早醒来一小会儿。”
她自顾自的说着,“怎么会变成这样呢,这也太离谱了吧,其他人也不知道变成了什么,我到现在只听到你一个人的声音,估计......”
“安静!”
陈桐心头一颤,立即闭上了嘴,等了一会儿不见有什么动静,正要开口问姜以尘为什么打断她说话,就听另一边的圆洞门外,传来杂乱的脚步声。
有人正朝着这里来,且不止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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