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其他孩子不一样,我从小就生长在孤儿院里,不见过父母长什么样,所以也不觉得自己少了什么。每天和小朋友们打闹,过几天,又会来新的小孩儿,日子过得也不单调。
在孤儿院里,只有两个人,特别的不一样。
一个是沈乔安。
他来到孤儿院以后,从来不和其他人追逐打闹,在一帮淘气包里显得特立独行。小小年纪,他总是抱着一本书,一坐就是一整天,偶尔到花园里,也只是晒晒太阳,散散步。孤儿院组织什么交友活动,他从来不疯跑,只要往修女的方向看,他永远都在她身边,安静地都快没有存在感了。
另一个时沈梦乔。
沈梦乔,见到她第一面时,我就喜欢她。
为什么?我也不知道,可能是觉得她安静地样子很可爱。
她总是一个人在角落里,或是在沈乔安的身边,我想和她说话,可是她的表情总是拒人千里,我很气馁。
有一次,我终于鼓足勇气跑过去和她打招呼,脚下没踩稳,把她给撞到了。沈梦乔像个小猫似的,坐在地上抹眼泪,我愣愣地站在那里,忽然好想抱抱她。她望着我,说不出是什么表情,呆呆的,不知所措。
我正想上前,就被沈乔安抢了先,他蹲下来,拍拍沈梦乔的膝盖,柔声问她那里痛,有没有受伤。我还从没见过他把谁这么放在心里,好像沈梦乔在任何时间、任何地点,只要一个眼神,沈乔安就会立刻出现在她身边。
我看着沈梦乔委屈地凝视着他,指着膝盖喊痛,沈乔安轻轻给她揉揉。我像个傻瓜一样站在一旁,好像我才是多余的那一个,连道歉都省了。
从那以后,我总爱欺负沈梦乔,别人都以为我很讨厌她,其实,我只是想让她多看我一眼。
可是有一次,我过火了,我把朝沈梦乔扔石子,没想到真的会扔到她,看见沈乔安确认没事,我才舒了一口气。沈乔安要我道歉,我火就上来了,这关他什么是,我气得把沈梦乔的洋娃娃扔到地上,本来就是个玩具,没想到沈梦乔大哭,我一下子就慌了神。紧接着就挨了沈乔安一拳。这个家伙,越来越会惹毛我了,我也一圈打回去,我很有信心,他打不过我。不知道如果我赢了,沈梦乔会不会对我刮目相看?
最后被修女拉开,我还有些意犹未尽,看见沈乔安倒在地上起不来,我想他大概知道我的厉害了。
后来修女叫了救护车,我看着他被抬到担架上送到医院,才隐约感觉到事情的严重。修女本来想狠狠责罚我,虽然我在孤儿院待的时间最后,修女很疼我,可是这次她不能姑息了。还好有一对夫妇提出,他们有意愿收养我。修女问我愿不愿意,我想着,只要不受惩罚,我当然愿意。于是,懵懵懂懂地,我就跟着那对夫妇离开了孤儿院。
他们住在很大的地方,和孤儿院差不多大,不过只有他们两个人,还有两个保姆。我穿上了名贵的衣服,吃很好吃的蛋糕,他们对我很不错,我一开始也挺开心的。可是过了一段时间,我就开始感到孤单,没有小朋友和我一起玩了,我有点想修女,想孤儿院的小朋友们,也有一点想沈梦乔。
一次听养父母提到他们还想收养一个女孩儿的想法,我想,沈梦乔就可以,又可爱,又好欺负。
他们一开始还有些犹豫,不过靠着我的三寸不烂之舌,把沈梦乔夸得天上地下,他们终于同意了。我满怀欣喜地回到孤儿院,想把这个消息告诉沈梦乔。不过没想到的是,她竟然一口回绝了,看着她依赖地靠在沈乔安的身边,我就各种不痛快,可是我不会再动手了。
我不知道沈梦乔为什么会这么依赖沈乔安,不过既然她觉得沈乔安好,我就要比他更好。沈乔安喜欢看书,我也看了很多书,沈乔安成绩好,我就用功努力,也争取名列前茅。
当我觉得自己准备好了的时候,回到孤儿院,得到的消息确实沈梦乔走了,和沈乔安一起,修女也不知道他们具体住在哪里。我不甘心,在周围找了很久,可是一点头绪都没有,我好后悔,为什么不能早一点回来找沈梦乔。
不过缘分这件事情也很难说,谁能想到高考结束,我居然接到了一通电话,是沈梦乔打来的。我们见面,她单刀直入,想让我帮她,我义不容辞,表现的时候来了。她告诉了我沈乔安的事,既扔洋娃娃事情时候,我又一次看到了她哭得那么无助伤心。
我会帮她,即使没有她,如果我知道,我想我也会帮助沈乔安,我们毕竟一起生活了那些年。我回家跟养父母说了这件事,他们同意给我一笔钱,但是他们和我说,我也许可以借此机会打开沈梦乔的心房,他们知道我喜欢她,我从不隐瞒。
他们的话我觉得有道理,谈不上趁人之危,我只是说如果可以,也许她也愿意呢,毕竟沈乔安是她的哥哥。我试探性的问了一下,她立刻答应了,我好高兴。
那四年,是我最快乐的时光,每天起床,想到能见到她,就说不出的激动。室友看见了,说我有神经病,上个课能兴奋成那样。我不管,我就是喜欢沈梦乔,我才不在乎别人怎么看。
一开始,沈梦乔也很好,她就是长大了一点,其实性格一点没变,沈乔安把她保护得很好。可是渐渐地,我发现她会在上课发呆,经常心不在焉,我问她,她也不说。我心里闷闷的,知道一定又是为了那个沈乔安,他们都已经不见面了,用得着这么牵挂么?
我想找个机会帮沈梦乔排遣一下情绪,搞个惊喜排队,那天所有人都来了,大家藏在角落里,等着沈梦乔进门的时候给她一个惊喜,祝贺她期末拿A。我早早和她约好了时间,可是那一晚,她一直没有出现。我打电话给她,她根本不记得我们的约定了,只说她要回家一趟。我听她的声音好难受,不忍心增加她的痛苦,只笑笑说没事,可是那一刻,我的心里在流泪。
我知道自己是无论如何都取代不了沈乔安在沈梦乔心里的地位了,既然这样,我就对她更好点,至少要成为仅次于沈乔安的那个人。
我还是嬉笑着闹她,哄她开心,她也勉强能回应我,我应该满足,这是一个好的开始。
毕业典礼上,我看到沈梦乔的身影,正想跑过去,却发现她一动不动的。应该是在等沈乔安吧,我站在原地,不去打扰她。
远远地看着她,看着沈乔安出现,看着他手里沈梦乔最喜爱的粉色玫瑰和洋娃娃,看着他们的拥抱,他们热烈的亲吻。我别过脸,听得到心在破碎的声音。
沈梦乔还是那么幼稚,她的表白,看上去像是一场闹剧。可是只要她想要,我愿意陪着她演。沈乔安就在台下,至少在这场戏里,我赢了。
他们沉浸在自己的感情里,唯独我,像一个装醉的醉汉,有谁看得到站在一旁的我,有多心伤?
沈梦乔要我去他们的家,我去,即便我知道她只是要我在场做戏给沈乔安看;她说鱼汤是给我煲的,我喝,即便大学四年,她从来没有为我下过厨房。
我假装看不到她望着我时,眼眸里出现另一个男人的身影;假装没察觉,离开时,关门的一刻,她眼里漫出的晶莹。
我喜欢这个女人,我还想娶她,我已经知足,即便我知道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那么人。
我唯一没想到的是,沈乔安会来找我。
在公司楼下,他也不去前台预约,就呆呆地等着,我不知道他是什么心思。他甚至不要求我立刻抽出时间和他走,只要求我在完全准备好的状态下,和他谈一谈。看着他郑重的样子,我知道,他是为了沈梦乔。
我以为他要警告或者命令我,要我好好对沈梦乔,对她负责。
没想到,他上来就问我一句,“你喜欢乔乔吗?”
“我当然喜欢。”
“有多喜欢?”
“非常喜欢。”
“不够。”
“我要娶她。”
“不够。”
“……”
“你要用生命爱她、呵护她。乔乔很任性,她爱闹小脾气,你要耐心哄她,不要对她摆脸色;她很依赖人,有时候也很缠人,不要觉得烦,她是喜欢你才会这样的;她很挑食,不喜欢吃西兰花、木耳、胡萝卜,但是这些菜都很有营养,你也要强迫她吃一些;她很喜欢鱼,各种做法都很喜欢,如果可以,做给她做一些;她害怕的时候喜欢抱着洋娃娃躲在角落里,你什么都不用说,只要静静地抱着她,她就会安定下来;她很幼稚,经常恶作剧,闹别人,但是她没有坏心思,所以也请你多包容她;她很善良,很容易被人骗,你要多照顾她,保护她。乔乔有很多缺点,但是她是一个可爱纯真的女孩子,如果你是真的爱她,那就不要让她受到任何伤害,守护她的天真无邪。”
“……既然你这么了解她,为什么不自己来,何必假他人之手?”
“要娶乔乔的是你不是么?你从小就很喜欢她,我看得出来,现在你得到了,请好好珍惜。”沈乔安说完以后就转身离开。
“你爱他,不是么?”我叫住他,我很想知道,或者说,我很想听听,听他承认。
“……”
“你知道乔乔不会介意的……你的一切。”
“可是我介意,我可以为乔乔撑起一个安全温暖的家,可是,我没办法给她一生的幸福。”
沈乔安不知道的是,沈梦乔从不闹脾气,温顺、随和,也不依赖任何人,她什么都吃,从没听她说喜欢什么,讨厌什么,平时安静地像是不会说话一样,呵呵,恶作剧?从来没有过。她,只是在他面前,才会那样吧。
因为深爱,所以放手,宁愿在远处,默默守望沈梦乔的幸福是吗?
沈乔安,你还真TMD伟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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