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今年为长平六年，当今皇帝夏彦，也正当十六年华。太后首次下旨，进行全国选秀，意为皇帝择选妃嫔宫女，以充后宫。
自二月起，各地陆续赶来的秀女源源不断涌入京城，入驻涼都；各方官员也蠢蠢欲动，欲送自家女儿入宫待选，期得后妃之位，光宗耀祖。
因众皆知，太后娘娘喜欢端庄有德之人，少年皇帝也遵从母愿，喜贤良、厌娇奢，故秀女们各出奇招，只为提升自己的声望。有的在外舍粥、舍米，有的到各大画馆对诗、作画，只为皇帝能闻己声名，于选秀中脱颖而出，成就一段佳话。
一时间，繁盛的东南两城可谓百花竞放、春风满亭。
南城大道上，人来人往、车水马龙。
一个老乞丐拉着一个小乞丐，一边走，一边唱着曲儿：“皇帝一旨下宫闱，千家小姐抱脑门。大家闺秀煮稀饭，将门虎女买调羹。买调羹哟买调羹。”
“爷爷，别唱了，听说城门有扬州知府朱千金开的粥铺，里面放有瘦肉，我们赶紧去吧，再晚怕就没有了。”
老乞丐挠了挠身上的虱子，哈哈笑道：“你以为只有知府千金家的粥好喝吗？爷爷告诉你，这条路往西走，户部尚书家的刘小姐，每天晌午亲自发放牛肉，那才是好东西！”
小乞丐欢喜得直流哈喇子，“真的吗，那我们快点儿去拿肉吧。”
老乞丐笑道：“小东西，吃人的嘴短，拿人的手软，吃了人家小姐的牛肉，可是要跟人家小姐唱名儿的。”
“唱就唱呗，管他刘家小姐朱家小姐，先填饱了肚子要紧。爷爷，你听好吧。”
小乞丐说罢，松开老乞丐，一边蹦跳，一边拍手唱道：“刘家的小姐最漂亮，尖尖的脸儿真个俏，送了牛肉送白米，又搭桥来又送药。朱家的小姐人真好，仙姑的脸儿菩萨的心，菩萨的心儿仙姑的貌。”
老乞丐听了，赞不绝口，直感叹这孩子继承了自己的衣钵。
此时人群中，一个十五六岁模样的少年公子，手里握着一把折扇，身上穿着霁青锦缎长衫，头上玉冠摇、腰间金丝带，脚下一双鹅黄绫的靴子，春风潇洒、一表人才，正站在不远的牌楼下，听这小乞丐欢歌。
他面如粉雕，眉似墨画；两鬓垂珠，凤丹青瞳。虽然脸孔微稚，举措之间却别有仪规，尊贵不俗。
“燕亭，刚才这小乞丐唱的，可是灵江小调？”
“回少爷，正是灵江小调。”一个奴仆躬身上前，恭恭敬敬回话。这奴仆看上去又高又瘦，年龄估摸比少年公子大几岁，言行甚是小心翼翼。
少年公子打开折扇，叹道：“我原以为只有母后喜欢灵江小调，想不到京城百姓也风靡此音。”
燕亭道：“小人也是刚知道。”
话音未落，一群举着糖人的孩童从身侧跑过，齐声唱道：“张家小姐好动人，好动人那个好动人。人家有米煮粥喝，小姐有米就送人。仙仙小姐心善良，天下第一大美人……”
这里孩童刚唱一拨过去，那边巷子口，三四个衣衫褴褛、东倒西歪的黑脸乞丐成群走过来，一边举碗要饭，一边懒洋洋，唱得参差不齐：“楚家小姐真是美，又端庄，又贤惠，画个蝶儿满天飞，绣个花儿有香味！ ”
少年公子微微一笑，道：“看来，咱们涼都最近很流行唱歌呀，是我太不了解民情了，应该早些出来看一看的。”
燕亭道：“少爷，年前小的出来，倒没听见唱这些歌，如今风靡，估摸着是‘唱名儿’呢？”
“什么是‘唱名儿’？”
“就是为那些给了他们好处的人提高名声。好比少爷您给了小的一两银子，小的一高兴，便四处唱歌赞扬少爷的大名，见人就夸少爷您是人中龙凤，如何如何。”
少年公子听了，眉头不禁皱起，道：“这么说，那就是刚才张家的小姐给了孩童们好处，而楚家小姐，又夺得了乞丐们的欢心？”
“少爷英名。”
少年公子不由冷笑了一声，道：“好个‘张家小姐好动人’，‘楚家小姐真是美’。燕亭，你可知这两人是哪家的姑娘？”
燕亭忙道：“听这唱名，一个应该是大理寺卿张韬之女张仙仙；还有一个，想是翰林学士楚源之女楚香香。”
“哼，原来如此，还真是一个仙，一个香。”
燕亭听他家少爷的语气不太对劲，正觉不妙，果然就见少年公子面色一沉，冷声道：“去，把这些在外边沽名钓誉的女子全给除了名，大选之时我一个也不要！”
“皇……”
燕亭吓得差点儿说错了话，连忙改口道：“少爷，其中有些也是名副其实，错失了，岂不可惜？更何况，太后娘娘那里，怕也交待不过去啊。”
“我才不要这种让乞丐动心的女人，传出去成什么体统，弄得朕……好像去跟要饭的抢娘子似的，丢人现眼！”
正说着，忽听前方有人喊道：“哟，前面那两位，不正是镇国公府的小姐吗，她们正在当街布施呢。”
镇国公府的小姐？
少年公子听见有热闹，“刷”地将折扇收起，道：“走，去看看。”
不多时，二人来至一处茶棚前，只见前方树下围了一堆人，人群中，堆满了笼屉的桌案旁，站着两个十三四岁、身穿红绿罗裙的少女。两人无论是长相身形、眉眼朱唇，都几乎一模一样——尤其是那张娇俏如玉的胭脂粉面，更是如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一左一右看去，似照镜一般。
“不要挤，不要挤，都有，都有。”两位少女一面给周边的百姓和乞丐发放包子馒头，一面笑容亲切。
如此新奇景象，少年公子不觉看了个呆。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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