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心梦问路

“驾,驾!”却说三匹快马从南城而入,一路东行,径自来至临安街。

方到街口,便见前方立着一座高墙大院,大院由方整青砖砌成,墙高丈余、围之严密,远远看去,尽乎于宫廷之规制。

再走近时,四棵参天之松耸立于门前两侧,庄重雄浑的红漆大门外、九级石阶前,两座石狮子傲然而立,看上去颇有恢宏敬肃之气。门廊两边各挂着一排防风灯笼,正当中的门头上,挂着一个大牌匾,牌匾嵌金崭新,写着“静安侯府”四个大字,下行一副横匾,内书“承和二十一年御赐”。

原来这里,就是静安侯府。

此处本是先帝为老太后出宫静养特地修建的院落,原时名唤“霁岫园”。后来,老太后仙逝,院子空了十数年,直到林槐进京,皇帝才特旨将“霁岫园”重修一新,赐与林家为宅。别看是旧院,但这样的荣宠,许多皇子连做梦都梦不到,可见皇帝对静安侯之重视。

“侯爷,您可算是回来了。”站在门外的管家齐顺见三人回来,急匆匆迎上前来。

“家里怎么样,夫人小姐如何?”林槐开口第一句,就是担心妻女。

齐顺道:“小姐今日又昏迷了,夫人一连请了三四个御医过来,都瞧不出问题。这不,夫人今天连晚饭也不曾用,一心只是守在相思院,让小人在这里等候侯爷。”

林槐脸色一变,连忙向老和尚道:“了凡大师,事不宜迟,还劳您随我进府,看看小女情况。”

“阿弥陀佛,侯爷请带路。”

“侯爷回来了,侯爷回来了!”

刚进垂花门,府里成群的丫环就一个接一个,飞跑着往“相思院”传话,可见二人的到来,给满府带来了多少的期望。

夜深风冷,庭院幽幽,老管家点着灯笼,领着二人走过几番院落,穿过几座长廊。不多时,终于来到一座单独的院子,院内灯烛明亮,院外站着一排婆子丫环,全都在这里等候吩咐。

了凡见门头上写着“相思”二字,心知此地便是林家小姐的院落,遂双手合十,跟着林槐垂眸而入。

两人刚进院门,就见一个三十多岁、穿着藏青色长衫的妇人迎出来,她端容的面上显得泪珠几痕,一双眼睛盈盈带泪,似是十分着急。

林槐不由大步上前安慰道:“阿沅莫急,这位是宁音寺的了凡大师,相信有他在,清儿一定会没事的。”

林夫人含泪抬头,只见眼前这位高僧六十开外年纪,穿着主持袈裟,长须垂颌、大耳方容,看上去甚是相貌慈悲。连忙行了一个礼,道:“多谢大师前来,大师一路受苦,妾身失礼,不曾远迎,还望大师见谅。”

了凡向妇人还以一个合十之礼,“阿弥陀佛,夫人言重了,不知令爱情况如何,还请夫人快快带路!”

“大师这边请。”

言罢,三人走过正堂,穿过回廊,往小姐闺房而来。

丫头云书和云画守在房门外,见三人来,连忙开门请他们进去。

走进房间,只见一道紫檀木镶素锦的屏风前摆着一张桌子,桌上放着笔墨和几张未完成的画;转过屏风,则是一架垂挂着白玉珍珠纱帘的紫檀木折枝梅花架子床,床前守着一个婆子,床上隐约躺着一个小女孩,女孩昏沉如睡,萎靡不振,瞧不清面容。

林槐挥手示意婆子和丫环全部出去,方请了凡上前,为小女孩看诊。

了凡身为出家人,自是不敢靠近闺床,林夫人便将女儿抱起,将她的手腕伸出,让了凡隔帘诊脉。

了凡合眸诊了片刻,又让换另一只手,半晌之后,方点点头,道了一声“阿弥陀佛”。

林槐忙开口问:“大师,小女情形如何?

了凡道:“小姐虽体虚内弱,但脉象还较平稳,并无发病之症,侯爷大可放心。”

林夫人小心将女儿放在床上,又替她掖了掖被子,听了这话,忙道:“大师,既然清儿没有发病,那她为何会昏迷呢?该不会是引发了什么其他病症吧?”

“不知侯爷夫人可否让老纳一看小姐芳容,以观其面色。”

“大师慈悲为怀、救人性命,有何不可?何况小女年幼,自无规避可言。”林槐说着,让夫人掀开帘子,将女儿面容露出来。

了凡抬眸一观,只见这女孩生得长眉清秀、玉面娇容,虽然脸上有些苍白,但容貌与之前城外所见到的那女孩,竟是一般无二?由不得大吃一惊,天哪,世上岂有这样相似之人?

“大师,怎么了?”见了凡露出惊讶的神情,林槐和夫人都以为是女儿出了什么事。

了凡定了定神,方做了一个佛手礼,起身道:“我们门外说话。”

林槐夫妇赶忙跟出去,“不知小女旧疾如何,可有性命之忧?”

了凡走到门外,道:“阿弥陀佛,小姐之疾乃由天突发,当今之世恐无良药可治,若是照顾得好,亦或还可度些年岁。如若不然,天意不可违也,一切之命数,全看她自己的意志。”

林槐听到这里,心中已是凉了半截。难道说才发病一年,她的女儿就注定活不长了吗?林夫人已经落下泪来,虽然她一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却没想到,还是要面对这样的结果。

一时之间,三人竟都说不出话来,只是默默回至‘相思堂’上,分宾主落坐。

“阿沅,大师远道而来,实在辛苦,你让下人把观音堂的禅院收拾出来,叫厨房备下斋食给大师接风。”

林夫人忙拭了拭泪,道:“侯爷放心,妾身早几日便吩咐收拾出了观音堂,斋食也是每日都让厨房备着。”

林槐点了点头,又让人上了茶来,叫摆上“笔墨纸砚”,了凡随即上前,写下一副方子交给他。林槐打开一看,无非是茯神、丹参、法夏、川贝等数十味药按量计克,与御医开出的,大差不离。

正皱眉间,就听了凡道:“这方并不为奇,相信侯爷之前请的御医,也曾用过此方。不过,此方之中,还需要加上一味药引,老纳不便书之,只好口诉与侯爷记下。”

林槐忙问:“是何药引?”

“僵蚕。”

“何为僵蚕?”

“‘僵蚕’为春、秋两季僵而亡之枯蚕。若得此引,按方每日煎熬一剂,一剂分煎三碗,着三次服下,可延缓小姐发病之期,也可以让她少受些苦楚。”

“多谢大师,真是有劳大师了!”林槐大喜,连忙将方子收好。

了凡轻轻饮了一口茶,又道:“这方子服用之时,切忌心绪燥乱,尤其不可受外力刺激。否则,恐将功亏一篑。”

“大师之言,本侯一定谨记。对了,刚才大师说小女今日之情况,并不是发病,那么,可知究竟是什么原因?”

了凡想了想,又提起狼毫,在纸上写下了两个字,交给林槐夫妇。

“老纳也只是猜测,对与不对,还要问问小姐才知。”

二人听他说得奇怪,接过一看,不觉惊得目瞪口呆。只见那纸上,端端正正写着两个字——相思!

“这,这……”林槐夫妻不由面面相觑,不知究竟是禅机还是有何用意。

了凡道:“此二字,即是今日之病由。”

林夫人惊道:“大师的意思,小女并非旧病复发,而是,患了‘相思之疾’?”

了凡点了点头,“适才老纳观小姐之容,见她眼睫微颤、眼下流转,并不似昏迷之景。临走之时,老纳发现她所作之画,尽是人面朦胧,想是欲画某人而不成,气恼至极,方至不思饮食。因而,有此一断。”

林槐已然惊呆,她的女儿年不过八岁,怎么可能患“相思之疾”,这简直不可思议。

可是,万物因由皆为定数,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给女儿准备的院子名叫“相思”,结果,女儿却当真患上了“相思症”,这算不算是天意?

忙问林夫人:“难道清儿在静江有了什么意中人?或是有哪个朋友、玩伴,让其久入心怀,念而不得?”

“没听她说过呀?我们在家之时,最多就是见她的两个表兄妹,即便如此,也无非是打个招呼,并无亲近之语,更不用说有什么‘玩伴’或是‘朋友’了。”

林夫人刚说到这里,突然想到了什么,惊道:“对了,进京那日,清儿突发病症,无人相救,曾有一个少年侠义相助,还被清儿咬伤。该不会是因为他吧?”

正说着,就听门外传来急急的脚步声,“侯爷,侯爷,外头有人送来一封信,还请侯爷过目。”

“什么信,拿进来。”

管家齐顺连忙将信恭恭敬敬奉上。林槐接过信,还未拆开,就见信封之上写着:“敬拜静安开国侯兼兵部侍郎林从武”。

不由心中生奇,大晚上的,谁会在这个时候给他送信?便问:“这信是何人送来?”

齐顺道:“来人自称是慕家庄的家仆,他还嘱咐小人,千万要将信亲手交给侯爷。”

“什么,慕家庄?”林槐的神情顿时转喜。

难道,是他的结义兄弟慕涟,进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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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中几度秋夜月
连载中兰泠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