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谣言渐起

上回道李占德松口说要卖了未喜,躲在树后的李心梦听见,慌得六神无主。

“不行,不行,不能让我爹卖了妹妹。”李心梦迈步就想冲出去。

慕景白连忙一把将她拉住,“你不能出去,要是让你爹看见你,势必会跳车而走,到时候便是我们再怎么追,两只脚也跑不过四条腿。”

他才说到这儿,就听那边李占德道:“花妈妈,我还有一个事,想问一问。”

“还有什么事?”婆子转过肥大的身躯,脸上虽然不耐烦,但语气却比刚刚稍微好了一些。

李占德道:“如果这孩子您给十两,那么,七、八岁的女娃娃您能出多少?”

这一句话,让李心梦和慕景白,刹那间惊住!李心梦脸色惨白,原本要迈出去的腿,也瞬间僵在原地,整个人几乎动弹不得。

那婆子却是听得瞳孔一震,眼睛都亮了,这个男人莫非还有别的货?忙道:“出多少那得看她的模样儿如何,是不是伶俐,若是呆呆笨笨,只能当丫环使唤,便出不了什么好价钱。不过,若是果然样样都好,五十两,八十两,也能给。”

李占德脸上顿时扬起喜悦之色,赶忙道:“模样儿十分要好,十里八乡没几个人赶得上她,人也伶俐聪明,还认得字。”

婆子已然有些动了心,问道:“她人在哪儿?”

“还在家,只要您能出得了好价钱,我回去就能把她带来。”

婆子不由笑道:“这说的,该不会还是你的亲闺女吧?”

李占德道:“您真是见多识广,要不是亲女儿,我如何能有这个把握。”

李心梦听到这里,只觉身体一软,瞬间失去了力气,亏得慕景白眼疾手快,将她扶住。

“慕大哥,我爹……”李心梦靠在慕景白身上,眼泪已若决堤之水。

她不敢相信,刚才的话,会是从她父亲口里说出来。

“梦儿,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你有事。虎毒尚不食子,你这个狠毒的父亲,我今天算是领教了!”

巷子里,婆子已经让人端了一盘银子上来,向李占德道:“银子都在这里,十两,一个不多、一个不少,你先数一数,确认无误,就把这个‘货’给我,日后她就是我的人,生死由我说了算,你便是他亲爹,也再无权过问。”

李占德看见银子,满心欢喜,哪里还听得进别的。他在心里数了数,果然是十两,便急急忙忙将婴儿往婆子怀里送。

婆子禁不住喜笑颜开,“这才对嘛,做买卖就得这样。好了,让我好好瞧瞧这孩子,看看她将来能不能成为我们青花楼的台柱子。”

说完,伸手就要去接婴儿。

慕景白和七腿猫同时一惊,在生意场上双方一旦交了手,接了货,便无可更改,这是道上的规矩,如果婴儿落到婆子的手里,便算完成了交易,那么谁也无法插手了。

七腿猫大急,正欲出声,突听一声“不行”,话音未落,一个乞丐身影如同闪电般驰身掠过,在电光火石间将襁褓一把夺到了自己怀里。

竟然是慕景白!

说来也怪,原本在李占德手里哭得极其厉害的婴儿,一到了慕景白的怀里,非但不哭了,还睁着一双大眼睛,眨啊眨看着眼前人,甚至在慕景白看向她的时候,挥动她小小的手臂,在慕景白的脸上划来划去,摇得铃儿“叮叮当当”,像是要同他玩耍。这么乖巧无辜的孩子,若是当真落入恶人之手,将来的一生岂不是要毁了!

七腿猫不由暗惊,慕景白怎么会在这儿,难道他跟踪了自己?

惊讶之际,就听李占德厉声叫道:“喂,你这要饭的,干什么抢我的孩子,还给我!”

婆子先时只是一惊,后见这乞丐身怀武艺,身手敏捷,料是有人夺货,连忙让人把银子收回去,大喊道:“来人,有人要吃肉!”

她一声喊出,瞬间从身后小门里窜出四五个打手来,一个一个动作迅速,全是彪形大汉,不过三两个踏步之间,就将慕景白堵在正中。

慕景白哪里料道对方暗藏了这么多人,脸色顿时一变,不禁把未喜抱得更紧。

七腿猫也暗叫不妙,他早料到这样的交易会有埋伏,因而才没有冒然动手,万没想到,慕景白这样冲出去,倒把花妈妈的打手都搅了出来。

“等等,你们不就是要钱吗,要多少,我给你们。”慕景白见人多势众,连忙道。

婆子和李占德同时一愣,李占德忙问:“你这话什么意思?”

慕景白道:“我说我可以给你们钱,只要你们二位把这个孩子让给我,你们要多少,我都答应。”

“你、你说的可是真话?我、我要二百两,你有吗?”李占德一听有钱,激动得连说话也结巴了。

婆子却啐道:“呸,哪里来的乞丐,敢在这里大放厥词,就你这狗屁模样,岂能拿得出钱来,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来人,将这红口白牙想吃肉的东西抓起来!”

“是!”打手们得令,立即上前,当先一个大喝一声腾空跃起,朝着慕景白的面门就是一拳!

好快的动作,慕景白大惊,抱紧未喜赶紧疾步闪躲。

然而,此地乃是窄巷,再是躲避也有限制,加之他怀里抱着婴儿,两手没有空余,勉强躲过两拳之后,由于用力过猛,一个不慎拉扯伤处,疼得全身一个激灵。

就在这踉跄的一瞬间,另一个打手趁机从后面袭来,一脚踢向他的后背,他冷不防“哎呦”了一声,身体直接失去平衡,狠狠向前扑倒。只听“咚”一声,慕景白和未喜重重摔倒在地。

李心梦惊见此景,吓得魂飞魄散,抬脚就要冲出去。

“回来,这些人不好惹,你想害死自己吗?”七腿猫不知何时已到了树后,一把将她拖回。

与此同时,慕景白在落地的瞬间为了保护未喜,重重砸在地上,左边肩膀也传来灼撕般的痛楚,疼得他忍不住痛呼了一声。

李占德见状,冲上来朝着他的后背狠狠就是一顿踢打,大骂道:“混蛋,敢抢老子的孩子,这是老子的女儿,你还给老子,还给老子!”

慕景白被他连续几脚踢得身体一阵抽搐,疼极大怒,放下未喜一个翻身跳起来,对着李占德当脸就是一拳,再一个扫堂腿过去,狠狠将他绊倒,只听“哎呦喂”,李占德像块猪肉一样结实翻倒在地。

慕景白刚将他绊倒,不防两个打手一左一右突然扑来,趁他不备粗暴地抓住了他的胳膊。

“放手!”慕景白挣扎不开,正惊之间,恍然一个拳头挥来,正中他的腹部,巨痛之下,由不得全身一软,直直跪倒在地。

慕大哥,慕大哥!

李心梦拼命挣扎,手足无措,奈何却被七腿猫紧紧捂住嘴巴,根本挣脱不开。

婆子见这乞丐被制住,大步上前一把捏住他的脖子,抬手就是一个耳光,“臭小子,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夺老娘的货!”

慕景白被打得嘴角流血,恨恨瞥了婆子一眼,啐道:“你们把人命当货物,不怕天打雷劈吗?”

婆子见他虽然衣衫破烂,长相却极是俊秀,乍看过去,颇有几分傲世之容,甚至还有些当年“天下第一美男子”的影子。她做的可是青楼买卖,不但喜欢绝色美人,也喜欢俊俏的美倌,这二者无论放在哪里,都是难得的香饽饽。便忍不住心疼地抚了抚他的脸,冷笑道:

“哼哼,小东西,就凭你这点本事,还想替天行道?告诉你,在南城,除了死人,什么都可以是货物,包括——你。”

“有本事你就把我杀了,否则,我就算拼了命也会带走这孩子。”

李占德听见,满脸怒气从地上爬起来,抬脚大骂道:“你个找死的东西,看老子不踢死你!”

“你做什么,老娘还没问他话,轮得到你动手吗?你还想不想卖了?”

李占德这才想起未喜来,赶紧跑过去,生怕自己的摇钱树飞了。

婆子冷哼了两声,双手环抱胸前,居高临下道:“看你这身穿着,定是出身贫苦,说吧,谁派你来的,告诉我,我可以考虑放了你。”

慕景白挣扎之间心思转动,忍着痛楚开口道:“你以为……你以为我会出卖自己的雇主吗?”

“呵呵,小家伙,像你这样的叫花子,在南城命比蝼蚁还贱,老娘只消动一动手指头,就能将你挫骨扬灰。你若不信,我现在就可以杀了你。”

她一语未完,几个打手眼看又要上前。

“等等,”慕景白脸色微白,忙颤声道:“我说出来,你保证不会杀我灭口?”

婆子见他害怕,心中得意,道:“当然不会,那人给你多少钱,妈妈我可以给你双倍。不,是三倍!甚至,还能让你跟着我,从今往后衣食无忧。”

慕景白先是看了婆子一眼,又环顾一周,见巷子里一共站了六个打手,两个押着他,两个在婆子身后,一个负责端银子,还有一个站在刚才的门边望风。不由在心里计较一番,迟疑道:“我,我不知道那个人是谁。”

“怎么,你还想继续执迷不悟?”

“不,我说的都是实话,我没有见过他,只知道他姓——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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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中几度秋夜月
连载中兰泠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