州际公路上,雨水在排水沟里肆虐,每一个转弯处都撞出白色的花朵,被坚硬的混凝土块撕碎。
一辆出租车在路面上挪动,橙色的雾灯像两只巨兽的眼睛,暗自窥探着前方。
车里后视镜上挂着一串坚果,嗑嗒作响。
收音机里传来断断续续的声音,混杂在雨声中,带出一股古怪的韵味。
“昨天,我们从内部渠道了解到,警方解开了近日发生的杀人事件暗号内容,内容为‘为格林托德奉献自由,继续我们的事业’,据警方发言人透露,格林托德正面临多起一级谋杀指控......”
密集的雨点砸在车上,一层又一层地裹住这只独自前行的钢铁怪兽,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风挡玻璃内侧附着了一层细小的水珠,车内生物呼出的热气会继续温养它们,直到它们成长到能够放开玻璃,抱着同伴们一起坠落。
司机抓起毛巾在上面胡乱画着,清理出一小块面积,他试图用目光穿过雨水和雨刮的双重夹击,看清前面的道路。
“嘿,伙计,雨太大,我实在开不了,咱们等会再走成吗?”
“不行。”
利落凛冽的下颌线条在后视镜里滑过,灰色的眼睛在浓密睫毛下更显阴暗。
那双眼睛的主人在后视镜里审视着司机,随即又转向窗外,望着那片被雾气遮盖的风景。
这一瞥中,充满了刺骨的阴寒。
“继续开。”
司机打着颤,下意识操纵车子继续向前挪动。
“这么大的雨,就算你游泳也过不去,要不是今天遇见我,谁带你去那关疯子的拘留所……”他小声嘟囔着,悄悄从后视镜打量着那个男人。
是位漂亮的客人,就是看上去脾气很糟糕。
“我付过钱了。”
司机原本打算说什么,可想到刚才的眼神,还是忍住了,他不想惹麻烦。
橡胶车轮缓慢地压在柏油路上,卷起的水珠被雨滴缠住,狠狠拍打着车身,收音机里的声音却渐渐清晰起来,“为格林托德辩护的律师正在赶往陶德拘留所,他将为格林托德做无罪辩护……”
“雨要停了。”
“停?现在这雨大得和泼水一样,哪里像停的样......”司机看着越来越小的雨势,闭上了嘴。
他连忙调慢雨刮速度,踩下油门,向拘留所开去。
空气里饱含泥土的味道,路面积水映出车的影子,两侧的行道树焕然一新,只有排水沟传出哗哗的响声。
后座的人伸手指着远处的路口,说:“就在那停,谢谢。”
他撑着伞下了车,视线落在面前的路牌上。
那是块两米高的不锈钢板,正面被深红色的油漆画了一连串大字,直勾勾地看着他。
陶德拘留所。
装在拘留所天花板上的灯很暗,大概距离地面三米的墙上有一扇窗户,外面罩着层铁笼,灰蒙蒙的什么也看不见,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很刺鼻。
诺曼安静地坐进等候室,等待着例行的随身物品检查。
他眼睛深处带了丝冷漠,映出铁灰色的天空。
一个看守走了进来,说:“诺曼律师......”他的话突然停住,像是忽然被人剥离了声带。
每个人的样貌都是上天赋予的礼物,在这所拘留所里,看守看过各式各样的脸,有样貌精致的,有不成人样的,也有如一滩死水的,却从来没看过这样高贵的。
让人忽视性别的美。
看守见诺曼转过头来,那双灰色眼睛里的视线像一道光,穿透看守的眼睛,在他的大脑里肆意游走。
“什么事。”
那冰冷的声音扎进耳朵,刺得看守从呆愣中醒了过来,他拨弄着耳边的头发,眼神飘忽地说:“随身物品已经检查完了,您可以过来了。”
然后他接着说:“先生,请您体谅,我们不想再发生什么意外了。”
诺曼点点头,将名片递上,说:“我不想让我的委托人久等。”
耳朵红红的看守查过证件后,悄悄将名片塞进了裤子口袋里,他朝门内侧的小个子看守挥手,拘留所的大门从侧边划开,发出齿轮咬合的碰撞声,直到撞在没有粉刷过的红砖墙上。
“诺曼先生,我们已经准备好了,请跟我来。”小个子伸手要拿诺曼的包,却被诺曼避开。
诺曼向左移一步,拍了拍袖子上不存在的灰,说:“请带路。”
小个子解释说:“您知道格林托德的情况,他非常危险,即便您是他的辩护律师,我也希望您在接触他的时候完全遵守规定,接受我们全程录音,不要给他递任何东西,不要超过椅子的距离,不要触摸他,您可以做到吗?”
他停下脚步,等待诺曼的回答,他握紧手里的枪,保证随时能扣下扳机,眼神却是落在诺曼的鼻梁上。
诺曼把外套脱下,转过身,借着转角处的玻璃倒影整理领带,松开的领口里露出一条丑陋的疤,如果能解开衣服,就会看到那条伤痕从锁骨一直蔓延到心脏。
那是格林托德用刀伤的。
诺曼说:“我是他的律师,他是否危险由我说了算。”
小个子目不斜视地握着枪,说:“先生,这是为了保护你的安全。”
诺曼提起文件包,用那双灰色的眼睛里映出小个子紧张的脸,说:“现在,带路。”
小个子握枪的手紧了又松,转身领着诺曼走进长廊。
远处传出碰碰的敲门声,小个子按下一道闸门开关,看着门缓慢划开后说:“先生,您要去的房间在这条走廊尽头,我在这等您,祝您好运。”
诺曼往前走着,身后传来门关上的咔嚓声,走廊长且窄,皮鞋踏在地板上的声音回荡其中……
陶德拘留所的会客室里,一张窄小的长条桌被钉在房间中央,两把椅子被固定在地面上,没有窗户,只有一盏灯挂在天花板上,轻轻摇晃。
走廊里面的气流涌入会客室,让那盏灯晃得更加厉害。
一个人背对诺曼,坐在椅子上,听见诺曼的脚步声后微微侧头,说:“亲爱的,你今天选的剃须泡沫很好闻。”
枪栓拉动的声音在诺曼的耳边响起,原本在走廊外等待他的小个子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诺曼背后,愤怒地用枪指着诺曼的脑袋。
格林托德动了动手上的链条,清脆的声音在房间里回荡,说:“对我的宝贝礼貌些。”
小个子似乎被烫到了一样,惊恐地往后退着,跌跌撞撞地跑出了会客室。
诺曼绕到格林托德面前,把包放在脚边,缓缓坐在椅子上。
“我想,我们之间没有熟到能让你称呼我为宝贝。”
格林托德把手放上桌面,身子向前倾着,带动脚上的铁链哗哗作响,说:“圣诞礼物收到了吗?”
诺曼低头看资料的动作一顿,靠在椅背上,抬头看着他对面的格林托德。
格林托德是个有资本的男人,褐色的长发散披在肩上,淡绿色的眼睛中点缀着金黄,高耸的鼻下是柔软的唇,一张一合之间充满了蛊惑的感觉。
诺曼盯着对方柔软的嘴唇,缓缓说:“已经烧了。”他的手指在桌面上敲击,发出哒哒的声音。
似乎是那句”已经烧了“,让格林托德眼睛里闪现过明亮的光芒,他交握抚摸锁链的双手开始颤抖,“可我的圣诞礼物现在已经到了。”
诺曼手上的动作一顿,看着格林托德那双漂亮的眼睛,“我来这里是为了确认一些事实。”他从包里拿出一个计时器,按动开关,说:“这二十分钟里,你暂时是自由的。”
格林托德手上的铁链哗哗作响,他看着诺曼的手,用余光观察诺曼说:“如果我说了,可以把你的私人电话给我吗?”
诺曼那双锐利的灰色眼睛眯了眯,说:“如果你给我想要的答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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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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