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伦南教授,您在欣赏画作啊。”我在那人身后恭敬地用英语招呼道。
布伦南教授闻言转身,对我回应道:“咦,这不是中田先生吗?这可真是好巧,你也来参加这场展会,你不打算复习准备期末考吗?”
嘶!哪壶不开提哪壶,教授你一上来就提期末考,搞得我一下子就想起了被考试支配的恐惧。
“紧张复习也需要穿插些许放松嘛,话说回来,教授这样的大忙人会来这里可真是稀罕。”
“哪里,这家展会的主办方是我朋友,特地给我送了请柬,我觉得还挺有趣,干脆就过来参加这次展览;虽然没打算去之后的拍卖会竞拍,只是欣赏一下这些艺术品也挺不错。“
“我也是同感,那么,请您好好欣赏这些画作,我是跟着别人一起来的,失礼了。”我礼貌地道别,打算结束简短的寒暄。
“你说得应该就是这位…Oh,上帝!你是理查德·克莱蒙德!?”布伦南教授的视线越过了我,看着我身后某处惊呼出声。
教授的话音刚落,理查德无声无息地走到我身旁,对着眼前之人恭敬道:“布伦南教授,真是好久不见了。”
我看着眼前的场面,心里已经堆满问号。
不是,合着你们认识,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知晓理查德真实姓名的人,如同雨后春笋般一个接一个地冒出来,简直就像是某种聚合定律。
还有,教授你的口误实在是让人很想吐槽,理查德什么时候成了上帝?
布伦南教授仔细端详一番理查德,随即开口道:“你看上去现在事业很成功。”
“不敢当,我如今在银座经营一家宝石店。”理查德边说边递上一张名片。
布伦南教授接过名片扫了一眼,磕磕绊绊地读道:“理查德,Rana…这个怎么读?”
“理查德·拉纳辛哈·德维尔皮安。”
“理查德·拉纳辛哈·德维尔皮安。”布伦南教授鹦鹉学舌般重复了一遍,然后询问道:“你怎么改成了一个法国姓氏?你这是移民到了法国?”
“不,我的法定名字依然是理查德·克莱蒙德,我也依然是英国人;至于名片上的名字…这是一个漫长的故事。”理查德一脸无奈地说道。
教授很识趣地不再追问,转而感叹道:“没想到啊,我来日本访问期间还能偶遇过去的学生,世界可真是小。”
“这是我的荣幸,教授如果有任何与宝石有关的委托,请尽管交给我。”理查德客气却也认真地承诺道。
“啊,我会的,原来你当年退学是来到日本创业,这个决策看上去是正确的,你现在都已经有一家自己的店铺。”
布伦南教授似乎是犯了职业病,开始絮絮叨叨地讲个没完:“当年你突然退学,我那时候带的几个女研究生可是长吁短叹了好久,不止一次地在下午茶时跟我念唠:剑桥大学没有理查德·克莱蒙德都变得不一样了。”
…..虽然我一直都知道这位教授很有亲和力,五大人格特质中的亲和性绝对是加满;听到这话,我依然还是大受震撼。
你个男老师跟一群女学生坐在一起聊学校的帅哥,你的社交牛逼症这么严重,你夫人知道吗?
理查德好像也有类似的想法,一脸古怪地看着对面的布伦南教授,似乎在心里有着千言万语,但是碍于礼貌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我见此便打起圆场,问了句显而易见的事实:“那个,你们两个互相认识?”
“当然,克莱蒙德先生是我以前的学生。”布伦南教授对着我说道。
…对哦,我之前怎么没想到这点,布伦南教授任职于剑桥大学,理查德毕业于剑桥大学,这两位互相认识虽然略显意外,但也不算是完全地出乎意料。
不过,我还是奇怪地看向理查德,疑惑询问道:“我以为你学的是日本语。”
“没人规定我不能选修经济学的课程。”理查德转头看着我答道,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克莱蒙德先生非常地优秀,那门课程当年有一百多名学生,克莱蒙德先生是那门课当年的第一名,我给了他满分,因为我只有100分能给他。”
闻言,我惊讶地上下打量理查德,好像第一天认识他。
可以啊你,真人不露相,你当学生的时候还是个学神,世界闻名的剑桥大学中都能获得这么高的评价。
跟我这种本地私立大学的学生完全不属于一个物种,思及此,心绪又变得有些复杂。
倒也不是嫉妒,怎么说呢?这种感觉就像是看到某种可望不可及的东西,虽然很想要,但也很有自知之明地了解其不可能性。
世界著名学府中学习的机会…
不管心里如何五味杂陈,我还是尽力地对着理查德表露积极正面的情绪,对他传递出肯定和认同,差不多就是那种姿态:学渣仰望学神,粉丝遇到偶像。
许是察觉到了我目光中的赞赏,理查德稍微抬起下巴,朝着我露出了个得意的表情。
…是错觉吗?我怎么看着这表情显得十分孩子气,满脸写着:快夸我。
“中田先生你也不用羡慕,你的其他课我不知道,反正你在我这门课应该是能拿到高分,能不能拿到满分就看你的期末考,至少目前的作业和考试都是满分。”布伦南教授忽然插话道,打断了我和理查德的眼神交流。
理查德闻言收起了那洋洋得意的小表情,目露诧异地看着我,那点惊讶很快就消失不见,随即露出了一丝…欣慰。
可恶,你那是什么眼神?一副傻儿子总算会叫爸爸的样子;嗯,这么说可能有点不太贴切,不过就那意思。
“话说回来,你们两个认识啊?”布伦南教授来回看了看我和理查德,充满好奇地问道。
我正打算对此作出答复,在那之前理查德率先开口,手指并拢地指向我,用着介绍他人的方式说道:“正义是我非常、非常要好的朋友。”
“听上去你们之间有过许多故事。”
“是的,不过这是我和正义之间的秘密,抱歉了,教授。”理查德说这话时的语气显得神秘兮兮,表情看着有些…调皮?嗯,总之就是相当地不正经,好像在说什么有趣的笑话。
布伦南教授陷入了沉思,半响后突然右手握拳拍向左掌,作恍然大悟状:“原来如此,我明白了。”
…你明白什么?真是,你们两个究竟在打什么哑谜?
秘密是什么我倒是能猜得出来,我和理查德之间的秘密,无非就是我分享给理查德的那些梦中见闻。
教授绝对猜不到这一点,不晓得他脑补了什么。
理查德看了我一眼,忽然转移话题道:“教授,正义不止一次地向我表达过对于剑桥的向往,教授对此怎么看?”
“这样子啊,中田先生确实告诉过我,他希望继续攻读研究生…推荐信的话,我倒是没意见,中田先生确实很优秀,完全不逊色于我见过的大多数牛津剑桥学生,中田先生肯定能很轻易地融入剑桥。”
布伦南教授说到一半,视线从理查德那里转向我,语气笃定地说道:“我在剑桥任教近三十年,这点影响力还是有的,就看中田先生愿不愿意前往外国留学。”
我被这话给着实吓了一跳,外国留学?裕美和中田先生怕不是要掏空家底,我怎么可能对他们提出这种要求?
外国留学这一提议乍一听上去很让人心动,冷静下来之后却发现完全没有可行性,哪怕这个提议再怎么诱人,我唯一的选择也就只有:对着这个提议遗憾地说再见。
心里暗自苦笑,一开始就没有这个选项,可能还会感觉更好受些,因为根本不知道错过了什么。
“正义,我记得你告诉过我,你【希望去看看三一学院】,你不想去见识一下【牛顿的苹果树】吗?”理查德出声打断了我的思绪,语气中带着某种鼓励的意味。
…那怎么会一样?我是打算作为游客去那里游览一番,我做梦都不敢想着作为学生前往那里。
我撇过头去,避免对上理查德的视线。
“中田先生看上去还需要一点时间思考,也是,这毕竟是改变人生轨迹的大事,确实需要慎重考虑,你也许想要回去跟父母商量一下。”布伦南教授很善解人意地给了我一个冷静期。
“正义!”理查德面露不满地低声呵斥,似乎完全不能理解我的犹豫。
“嘛,克莱蒙德先生,你看上去就像是一个过度保护的家长,中田先生是一个成年人,他有权利决定自己的未来。”布伦南教授用长辈的口吻对着理查德劝诫道,然后抬腕看了眼手臂,对着理查德和我道别:“克莱蒙德先生,今天很高兴见到你,我之后还有预约,我要先行告辞;中田先生,下周学校见。”
闻言,理查德和我皆是礼貌地提出道别,目送教授走出展厅,身影消失不见。
此时已经接近展览的尾声,展厅中的其他来访者已经走了大半,除了这里和那里的几个人,可以说是只剩下我和理查德,至少在我们周围十几米是空无一人。
我们之间谁也没有开口,氛围一时之间陷入沉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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