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名?”
“罗旭文。”
“知道为什么进来吗?”
审讯室内千篇一律的开场白,王澍主审,林煦在单向玻璃外抱臂冷脸听着。
罗旭文垂丧着脑袋,似乎已经认清当前处境,答话的语气比本人还要颓丧,“知道。”
王澍厉色问他:“你说凌岚死了,又不承认是你杀的,你知道她怎么死的?”
罗旭文的心理素质太差,确实不像是一个能杀人灭口的人,刚才在小区巷子里,他是被追的没办法才拉过路人挟持为人质,他心理素质要是过硬,在听到凌岚的名字,第一时间就不应该是逃跑,林煦也更倾向于他没有胆量敢杀人,何况凌岚还是他曾经交往过的女友。
罗旭文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死死盯着自己双手,然后目光缓缓上移和王澍对视,“我知道,我看见了。”
“把你和凌岚从认识,到最后她被杀害的全部经过讲一遍,”王澍眼神扫过眼前这个萎靡不振的男人,补充提醒道:“挑重要的说。”
“我和凌岚是电子厂认识的,我比她早进去几个月,她在焊线组,我在装机组,我们工位背靠背,中间隔了一米多宽的过道。她来试工的第一天没有饭卡,我排在她后面就帮她刷了,她试工两天后成功入职,还回请我吃了顿饭。”
“凌岚在厂里不算是最好看的,她胆子小,说话声音也小,性格很容易挨欺负,同组的人看她老实,时不时会为难她一下。我帮她解过几次围,一来二去就熟了,我们下班经常一起出去吃宵夜,厂里人起哄撮合,我们就顺利在一起了。”
“在一起的第二个月,我们到外面租了房子,本来我是住自己家,凌岚住工厂宿舍,为了谈恋爱方便,我们商量着拿出工资的一部分在外面租房,只要厂里不着急赶单子,我们就住在出租屋。”
王澍问:“你们同居了多久?”
“差不多有一年半。”
王澍翻了翻材料,板着脸问:“是凌岚承担了你们同居在一起的所有开销吧?”
罗旭文在和凌岚交往时,大赌小赌不断,他吃的第一个官司就是那时候欠同学钱不还,同学一纸欠条把他给告了。
罗旭文为自己辩解:“我也给凌岚买过礼物的,只要手气好,手上还剩点,房租水电我也交过,我还送了她一个金戒指。”
林煦对罗旭文刻意强调送戒指深感不屑,他唯一拿得出手,说得出口的只有金戒指这一个媒介。而凌岚和他谈恋爱期间不仅承担两人的生活开销,还会给这个男人还赌债,或许凌岚是真的很爱这个男人,才会一次次想要把这个男人拉起来,指望他能改过自新,凌岚对罗旭文是有期望的。
王澍冷哼一声,手指重重地在桌子上点了点,“让你挑重要的讲,谁关心你那几百块钱的戒指。凌岚是怎么死的?你说你看见了?凶手是谁,尸体在哪里?事后为什么不报警?”
王澍一连串的问题抛给对面的男人。
罗旭文沉默了一会,在王澍要拍桌子呵斥前,开口说:“我欠了笔钱。”
“一天晚上,朋友攒了个新场子,我去了,前半夜我的手气很好,桌上赢了有小一万多,将近我几个月的工资,本来要见好就收,没忍住,早上出来的时候,只有一张三万块的欠条。”
染的上赌博习性的人,真要是知道见好就收就不会成为赌鬼,何至于祸及家庭。
“我没敢告诉凌岚,在这之前凌岚刚帮我还了工友的三千块,她手上也没什么钱。”
王澍心里的白眼都要翻上天了——咋滴,凌岚还要感激你没告诉她不成?
“我能借的都借了,还找我爸妈要了一点,但是三万块实在太多了,根本还不上,赌场的人来讨债的时候,凌岚在浴室洗澡。那天晚上她把自己所有钱都拿了出来,还是不够,她说第二天可以帮我去借,才保下我的手指。”
“第二天晚上,我带着凌岚借来的五千块去还债,业哥,”罗旭文解释道:“就是给我开借条的人,他特意问起凌岚的情况,问我有比大买卖要不要做。”
王澍:“什么大买卖?”
“业哥他有个兄弟看上凌岚,让凌岚做他女朋友,没还上的钱可以一笔勾销,还额外再多给我五万。”
王澍一记凌厉的眼刀飞过去,“你答应了?”
男人点头。
王澍的脏话是一点都忍不了,“你他妈也配做人?人家年纪轻轻的小姑娘跟你谈恋爱,不仅承担你们的日常开销,还帮你还赌债,你他妈最后还不把人给卖了!”
“我当时没想这么多,凌岚跟我在一起,日子过的辛苦,业哥的兄弟能开五万绝对是个有钱人,她也能过上好日子不是?而且我要是有那五万块,不光外面欠的钱能还上,还有的剩。”
王澍语气嘲讽,“你是不是还盘算着剩下的钱能作为赌资,让你在赌场翻盘。”
罗旭文不置可否,王澍不想把时间浪费在赌鬼身上,问起了重点,“你说你看见了凌岚被杀,在哪里看见的?”
“我把凌岚骗到业哥地址上提供的地方,从里面出来两个人把她领进去了,我不是很放心远远盯着,大概是晚上十点多的时候,两个男人扛着凌岚从里面出来,把她扔到了后备箱,开车走了。我觉得不对劲跟了过去。”
“他们开车,你怎么跟过去的?”
“白天刚下过雨,而且那边靠近山里,车辙印很好认,我打着手电一直走,走到天快亮了才在一处山脚停下来。我在路边发现几个烟头,然后又有几个很清晰的上山的脚印,我循着脚印走,最后走到新挖的土堆边。”
“然后呢?事后为什么不报警?”
罗旭文奔溃痛哭,眼泪鼻涕流了一脸,“我有想过报警,业哥当时在本地有关系,我怕他知道是我报的警,来报复我...”
王澍愤怒的质问他:“凌岚死了十几年,你就让她在荒郊野岭躺了十几年,她没有亲人为她报案,你让她不明不白就这么死了!”
林煦只觉得荒诞,他们确实有一套挑选机制,凌岚是孤儿,无父无母无依靠,只有一个为了钱,把她送上死路的恋人,而且他们还深谙人性的黑暗面,罗旭文懦弱胆小,嗜赌如命,估计料定了凌岚出事,前男友也不会找上门来。
审讯结束后,罗旭文在笔录上签名,王澍山一样站在罗旭文前面,居高临下看着他,冷冰冰问:“你为了钱送一个女孩去死,这些年你睡得着吗?”
罗旭文张了张嘴,最后没说什么,和进来时一样,又垂丧着脑袋。
“老王,去查下罗旭文说的业哥是谁,一有线索就把人带回来,”林煦脚下生风,提早下班又没指望了,她疾步往外走,“我带组押嫌疑人去指认现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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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外勤的车上,林煦坐后排给褚楚发信息:【小满退烧了吗?】
褚楚作为不带手机的人的助理,手机几乎成为她的第二器官,消息回复很及时;【退了,现在睡着了。】
林煦:【她吃东西了吗?】
褚楚:【没有,从早上到现在她只喝了一杯水。】
林煦看着屏幕上的文字,有些犯难,还真是不听话啊。
林煦:【你多少让她吃点,不进食怎么行!】
褚楚很无语,她难道不想让人吃东西?关键是要人想吃,吃得下才行,她只是个助理,助理不能强行给雇主喂食,否则饭碗不保,她能做的只有让医生给病人多挂一袋葡萄糖。
褚楚:【你比我行,你回来让小满吃,我只是一个遵循雇主意愿的助理!】
林煦:“......”要不你工资给我得了!
林煦没有和褚楚扯闲篇,问起司辰心的病情,还问有没有看过中医,褚楚让她不必挂心,没有说的很清楚,褚楚当然明白林煦的目的很单纯,但作为有钱人家的继承人之一,患病消息不能随随便便宣扬出去。所以哪怕是在国外和司辰心走得进的沈长风也不了解司辰心的具体病情。
下午温书易给林煦推荐的中医老师傅终于通过了她的好友申请,林煦得到一个不太好的消息,老师傅不外诊。这可让她有些犯难,从晏城到老师傅的医馆开车要五个多小时,先不说自己没时间,看褚楚刚才的态度,小满家里虽然没看过中医,对中医诊疗也反应平平,就像知道中医看不好小满的病一样。
——谈个恋爱,比破案还令她感到心焦。
由于罗旭文记得很清楚,一行人很顺利抵达山脚下,天色已经擦黑,嫌疑人在前面认路,江晚走到林煦旁边,“怎么今天又没看见小满,我已经好几天没见到她了,昨天中午我问她有没有吃饭,她说不饿把我敷衍走了。
天色已晚,山上树木繁茂,需要打开手电才难看见脚下的路,他们头上一团团簇拥在一起的枝叶,黑压压的,像林煦心中散不去的愁云,“小满病了,低烧。”
“又病了?”江晚有些意外,又没那么意外,“这孩子身体是差了些,平时也没怎么注重保养,有些感冒发烧也正常。”
林队长也寄希望于这次是普通的感冒发烧,今天烧退了,第二天又可以活蹦乱跳,尽管她的心上人不曾在她面前活蹦乱跳,病恹恹的样子总让人放不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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