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在今天见他。”
“他要在今天，做个了结。”
“魏语失踪，极可能是他的副人格动手。汪媛不该死，那该死的是谁？在没有致幻药剂的帮助下，他出现的时间不会久，所以魏语大概率不会离开乐华区——”
昝若满面寒霜，指尖抠着桌面，大厅内再次陷入寂静，耿子试探性上前唤了一声，她置若罔闻，压着嗓音一字一顿道。
“所以杨卓琛会亲自来乐华区。”
得到昝若的回答，那头的董九孺似乎说了什么，电话被人挂断，昝若缓缓放下手，面色有些许恍惚，后退一步转身，对上一双双直勾勾盯着她的眼睛，她微微张嘴，众人等了一会儿，才听到她的吩咐。
“严守乐华区南湾区交界地，严查两区交界地交通录像。”
“和前线保持畅通联系，一个可疑人员都不能放过！”
震天响的应答声后，耿子凑上前，附耳说道：“瞭望塔有活动痕迹，邓支队下派6个侦察小组，就在瞭望塔附近的居民区。”
“还有，邓支队在查监控的路上，发现了董科长的车，似乎他们目的地一致。”
早上，7时05分。
太阳一点点爬升至分局头顶。
阳光透过窗户照在昝若脚尖。
垂头静默的时间，她亲眼看着那缕阳光一步步朝她走来。
当那缕光温顺趴伏在她脚面的时候，身后一个女警的惊呼让她一瞬间抬起眼皮。
耿子快步走到女警身旁，在确定屏幕一角上的半张背影的确与杨卓琛有八分相似之后，他猛地抬头，发现昝若早就到了跟前儿。
“在哪儿。”
耿子闻声低头，照着发现地名字念出来。
“南湾区东南方向，新海路守义大街，旧金厂家属楼胡同。”
打印机里，资料刚出炉就被人拿起，耿子顺着那双手看上去，目光顿在对方眼睛下方，轻声提醒，“邓支队的人在。”
不过几秒，在耿子的注视下，命令又一次更新。
“以这个发现点为基础，向西北方向扩散路径，找头戴棕黄色鸭舌帽，下身迷彩裤作训靴的男人。”
昝若盯着纸上人，指尖将纸扣出一道微小痕迹后，缓慢抬头，“联系邓支队吧。”
咚咚——！
大厅门口，指节扣动玻璃传出两道闷响。
昝若看着门口有些面生的警察，眼底闪过一丝戒备，耿子回头看了一眼，冲昝若点了头，她才示意对方进来。
警察看着年纪很小，甫一进门，就被大厅忙碌且焦灼的气氛镇住，一步三回头式的参观着刑侦大厅里的各种新奇玩意儿。
看着对方慢吞吞的样子，昝若直接翻了对方一个白眼，大步走到黑板前，红笔勾出发现杨卓琛的第一个地点，视线在瞭望塔和第一个发现点之间来回飘忽，最终还是上手将这条线连了起来。
“昝、昝教导员，这是那个通讯公司给送来的，说是咱们分局刑侦大队要的。”
身后的声音一停，昝若立刻回头，把小警察手里的文件袋扯过来，她边开文件袋边问：“那人还说什么了？”
“嗷嗷，”那小警察仿佛才记起来般，拍了拍脑袋，在昝若已经开始看文件的同时，将来人原话补充上。
“来的是个女同志，她说前天，就是18号那天，这个手机号突然就能接通信号了，不过只和一个人打了将近二十分钟左右的电话，按照咱们的要求，查了，但对方是个黑号，就是，从卡贩子那儿买的，没法儿查。”
昝若点头示意，正要开口，追查监控的那片工作区再次传来响动，她顾不上面前人，看到耿子已经过去，直接转身，面向地图，高声开口，“地点。”
“东南方向，新海路固城大街，家兴百货楼左侧小路。”
昝若迅速锁定位置标上标记后，犹豫不决地连起杨卓琛途径的这条路线。
“这不是要上京津高速路嘛？”
背后一道好奇的声音将昝若的视线，引到地图西北方向的一条高速公路。
方向延申是正确的，可杨卓琛会去这里吗？杨卓琛去这里做什么呢？每个高速闸口都被他们安排了足量的人手，杨卓琛会明目张胆的进乐华区吗？
手机铃声再次响起，而对面传来的消息也证实了身后小警察的揣测。
“我是董九孺，G57国道，高架桥下方右行三百米，铁皮房子里有车辙印。他走的小路，我现在追，你加派人手，保持畅联。”
以昝若的了解，对方说完这段话就该立刻挂断电话，但她放下手机发现通话时间仍旧在不停跳动。
她重新将手机放在耳边，听着电话那头儿传来的低声交谈，她磋磨着指尖坐在桌面，注意到身旁那个小警察依旧没走，她眯了眯眼，轻啧一声，盯着人挥了挥指尖。
直到那头儿的交谈声停下，昝若深吸一气，微微仰头，挂断电话后，两三秒后，猛地抬手一拍桌子，低声咒骂一句后，一个眼刀冲耿子横过去。
“查两区交界地的人有没有消息？！一个小时了！我只在出发点看到了他。睁大你们的眼睛看看！监控上的时间是几点？现在又是几点？！”
耿子实话实说，并不畏惧昝若此时的怒火，“两个小时，足够他从乐华区跑到燕城了。”
昝若低垂着头，嗓子里好似被塞满了棉花，再开口说话，声音小的不成样子，“两辆救护车……”
耿子瞧昝若状态不对，赶忙从工位跑过来，虚扶着昝若追问：“昝导，您说什么？”
昝若一把抓住耿子，仰面盯着那双黑白分明的双目，回忆起电话里窦瑞恒所说，死死攥住手心，哑声道：“两辆救护车，最快速度找到他们。”
“两个小时，无论是怎么死，都救不回来了……”
冬日的艳阳天是昝若最喜欢的天气。
可今天，昝若却格外讨厌从窗外跳进来的这抹光。
逐渐攀升至她小腿位置的光影，正明晃晃的告诉她时间依旧在流逝。
七点三十七分时，他们成功在一辆破旧□□上找到了他们想找的人。
目标出现地点在乐华区内这个消息，让他们的精神愈发振奋。
七点五十四分，邓玉河那边传来消息，他们掌握了杨卓琛在乐华区出现的第二个位置。
与此同时，董九孺窦瑞恒那边也再次来了电话，他们顺着车辙印记进入乐华区后再无发现，于是昝若自作主张，将杨卓琛最近暴露的两个位置告知他们。
只差一个，只要再来一个具体位置，大致，他们就可以确定杨卓琛的目的地了。
昝若将地图拉到自己身前，笔杆在图上走动着，直至停到一个位置后，她左右画了一个八字，而后将八字内包括的所有地点圈了起来。
“游乐场，林园，水库，建筑工地，铁厂——”昝若视线追着地图上的一行行小字，逐渐来到她心中嫌疑最大的地方。
“在，哪里开始，在哪里结束，你会是这样想的吗？”
*
尖锐的警笛划破长空，惊起零星几只飞鸟。
道路两侧繁茂的树林将不远处的水库建筑物遮挡的严实，在又一道催促声中，头一辆警车终于驶出小路，与那座废弃建筑物正面相迎。
汽车猛地提了速，又在距离现场几米外的地方骤然停下。
嘈杂纷乱的笛声响彻水库上方。
众人仓皇下车朝杨卓琛奔去，凌冽寒风中充斥着浓郁血腥。
在距离杨卓琛还有两米的位置，他们交错着停下脚步。
在一片沉寂中，距离杨卓琛最近的警探小熊，依旧断断续续播放着失真的祝福。
诡异，苍凉，带着无尽悲伤。
地上人侧躺，微阖双目，面容惨白，右腿屈膝被压在左腿之下，右手背于身后掌心向下，由于冲撞力道过大，紧挨着地面的右肩错位明显。
但让所有人都觉得脊背寒凉的，是地上人搁置在颈间的左手。
警戒被拉起的瞬间，昝若眨了眼，指尖猛地一颤，提着工具箱的一行法医将她的视线彻底挡住。
身侧走上一个人影，不管不顾的上前，圈起现场的警戒带被那人拱出一个弧度，她猝然抬手握住那人手臂。
张开嘴的那一刻，她恍若被人从水中捞出，朦胧模糊的人影和声音一点点清晰。
在对上窦瑞恒双目时，她喉间梗住，错开视线看向窦瑞恒身后一动不动的董九孺。
“嘶——昝指导，水库！水库发现另一名女性死者！冰凌被冻住了，我们正在打捞！”
突然响起的急促汇报，将其余两人视线一同聚集到昝若这里。
不等昝若抬脚，耿子的声音从对讲中传出。
“——昝导，是魏语。”
耿子将魏语带回来，过了近二十分钟，乐华区法医组人手不够，早在他们行动之前，昝若就已经接到了南湾区那边的消息，说今天上午会调派一名新法医来援助特案组。
瞧着魏语那孤零零躺在地面的样子，耿子狠狠蹙眉，抓着脑袋嘟囔道：“新来的法医什么时候到？”
身后两道脚步由远及近，不急不徐，只听脚步声，便能察觉来人同现场行动警员的不同。
警戒线外的一行人陆续转身，同走到他们身前的两人对上视线。
陈郜左右看了看面色凝重的行动队员，嘴角浅淡笑意回收，内心涌出的一阵不安在脸上看的一清二楚，他没去照看身旁的新人，径自走上前去，在吕晶身旁站定，梗着脖子一错不错地紧盯被冯法医一行围住的尸体。
只一个错身，陈郜便看清了地上那人的样貌，陡然惊起的冷汗被风吹起一层鸡皮疙瘩，他抖着牙，诧异的呢喃随风而去。
身后，一道温润而坚定的男声，向众人介绍了自己。
“你们好，我是南湾区法医，杨课。”
清瘦身影拎着工具箱，抬起警戒带，缓步行至冯法医身侧，遮挡了太阳的阴影将冯法医和杨卓琛罩了起来。
冯法医蹲着身，回头，看着不甚清晰的来人，嗡声道：“南湾区的？”
杨课略一颔首，视线从法医身上移至一旁，微垂着眼皮，伫立原地，却无人能看到，他眼底神色。
番外没完就不算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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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番外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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