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上门,选出六七根最大品相最完整的萝卜用袋子装好,出了堂屋锁好大门,绕到屋后一处圆形石板前,解开铰链锁放在肩头,掀起板盖顺着里面木梯往下走去。这是一个圆形地窖,深度大概在六米左右,周围整整齐齐的堆放着瓜果蔬菜。
萝卜拿出来码好,她开始清点,一大一小两个南瓜、十几个板栗、十四个苹果、二十来个大的红薯土豆、七根白萝卜、十几个小红薯土豆、十颗胡萝卜、五颗大白菜,十来根大蒜、六个大辣椒、两根玉米,倒是没有坏的。算上屋子的十余个土豆红薯、二十个笋、十四个白萝卜、一小袋大米、半袋玉米面、半袋土豆面、小半瓮芥菜和酸菜、几根萝卜仔、五个咸鸭蛋、三个咸鸡蛋、若干干菇、若干豆类野米。
算算开春的时间,心下满意,还好去年冬天囤粮早,又在第三次寒潮后赶着种下一季萝卜,本来想碰碰运气的能收上来多少是多少,没想到收上来挺多,关键是一月份后就没有过大寒潮了,萝卜苗们得以幸存,否则现在够呛。
回屋后,余米看着火盆上方想了想,卷起一大块麻布垫在背篓上,从柜子里拎出一大包干菇,干蘑菇、干草菇、竹荪各捧了一大把放在里面,临了又捡了两根大萝卜丢进去。准备好雨具和铲子出门。
雨具雨靴外层和房顶一样用大叶海苔制作,牢牢裹住全身,以防万一还戴了特制的口罩,只露出眼鼻。
这种天气下雨路格外难走,余米低着头看路留意不让雨丝溅到皮肤。越过她家后面的几处缓坡,避开荆棘丛后,一直往西走很快就到了之前那棵苹果树下,穿过森林边缘顺着河流往上走半小时就到何早家了。
何早家外观和余米家一样,都是用石木建筑而成。内置火墙,厚墙小窗,房顶上新换了茅草,扎的紧紧实实,看着舒服极了。
他们家房子大,是这片区域内人口最多的住户。除开早前去世的何李奶奶和何必大叔,何早家还有她母亲、阿爷和一对双胞胎哥哥,一共五口人。
“有人吗,我是余米”她走上门廊,拍拍门。
“哦,等等就来”里面传来一道温和的声音。
“余米,快进来”那菊打开门忙拉她进来
“下雨天还来,怎么了吗”
“哦雨小没事,我来送点干蘑菇给您,今年存了不少,顺便挖点河沙回去”余米解下背篓,“哗啦”倒在桌上。
那菊拍了她一下,严肃道“你冬粮存够了没,别到时候自己不够吃”
“放心阿婶,我饿不到的,喏,这是新收的萝卜,何早不是捕到鱼了吗,和萝卜炖汤最好吃了”余米背上背篓“何早他们呢”
“和你大爷挖笋去了”那菊将东西收到簸箕里“你先别走,这个点他们快回来了,我给你装点笋带回去”
“不用了阿婶,我家里也有,昨天刚去挖的”她回绝道“我装沙就是为了放笋的”
“哦这样,我还以为你要拿来补墙缝呢”那菊转身从木架上拿出姜末和枣干,冲了杯姜茶给她“驱驱寒”
“那你也等下,我蒸了包子,腊肉白菜粉丝馅的,你拿两个回去,中午就不用做了”那菊拨拨炭火,打开蒸笼看了看,说道:“你坐会烤烤火,很快就好了”
“嗯好,谢谢阿婶”余米喝完姜茶,乖乖坐在壁炉前,看到一旁编了一半的蒲团“阿婶,你这是编蒲团吗”说罢顺手拿起来接着编下去。
“噢是,家里的都磨得差不多了,想编几个换下来”那菊利索的熬了锅生姜萝卜缨水,坐过来和她一起编 。
“你们年轻人编这个就是快”那菊看了一下她的进度,余米双手在蒲条间快速灵活翻动着,感慨道“何早也是,我现在都编不过她了”
“对啊,何早编东西一直都快,小时候我跟她比赛,她每次都赢我”她笑道“然后我们编了一大堆有的没的,蒲条都编没了,被我阿奶和您骂了一顿”
“哈哈哈对,然后我和你阿奶又花了好些功夫把你们编的东西重新拆了才有的蒲条”那菊想起以前她们俩干的好事,也笑了起来。
“但是你上手比她快多了,花样也多,你阿爸也是,编织啊木活儿什么的都做的很精细,父女手都巧”那菊说道:“你阿妈是特别擅长酿酒,我喝过一种,口味又香又净,还不上头,每次拿到集市卖都是直接被抢光的”
“嗯,我阿爷也说过,那时候有挺多人来找我阿妈酿酒的”余米结好一个结口,想到这开心道。
“包子差不多了”那菊起身熄掉生姜水的火后拿出芦苇叶装了两个包子进去细细包好,嘴里回道:“是啊,那时候我和你何必叔每年都拿米过去给她酿,就是酿那种又香又净的稻米酒,绵绵的,可好喝了”。
余米把包子贴着棉衣放进夹层口袋里,这样没那么容易凉,然后挣扎不过又被塞进去几个栗子,出来时手里还提着一条腌好的金枪鱼。
“我家不缺鱼吃,你把这条拿回去,煮时放点葱,你有葱吗?”
余米立马点头,生怕再来把葱。
“然后加笋啊什么的煲汤,很下饭”
说罢,门就合上了。
余米:“……”
“诶”,好吧,下次还是送完东西就走吧。
何早家离河不远,沿着河来到中游一处弯口,水流在面前潺潺而过,晶莹细密的河沙被水流不断冲刷着,仔细看还掺杂着细碎剔透的石英、雨花石。
余米找了块礁石放好鱼后,解下背篓,麻布围在竹壁上,开始铲土。
回到家已经一点了,余米解开链锁推门进去,迫不及待放下背篓,半篓子沙背回来够累的。下游全是沼泽和芦苇地,没有河沙,只能去中游,为了吃新鲜的笋,也是拼了,她想。
揉揉肩背,把鱼放到熏屋里。她掏出包子,饶是护在胸前也不太温热了,想了想还是懒得上灶加热,泡壶萝卜叶茶配着吃。那菊阿婶做包子的手艺很不错,面薄绵软,粉条和白菜吸了腊肉的油脂,油滋滋的,配上有嚼劲的白面皮,一口茶一口包子下肚,吃完略坐,继续忙活。
昨晚的冬笋因为缺水已经开始干瘪了,余米从储物间里抱出一个圆木桶,这是她很小的时候洗澡用的,后来长大用不着了就拿来装东西。
沙篓、笋、木桶,来回搬了三次才全搬进地窖。余米用铲子在木桶底铺了两层河沙,挑出带壳未破损的冬笋,沙藏的笋一定要完好,笋尖朝上插在沙里,用剩余的沙子覆盖好笋,大功告成,余米拍拍手上沾上的沙土,叉腰环顾一圈储粮,十分欣慰。
背好竹篓爬出地窖,余米绕好窖口的锁链,乐呵呵的回屋。
早上拿了两颗萝卜送给那菊阿婶,屋里还有十二颗,其中有九颗都开了大小不一的裂口,腌萝卜快吃没了,她打算都用来做腌菜。
拿出一半萝卜,小刀剜去裂口后沿皮剥开,去皮全部剁成小方块,余米估了下量,加入三大勺粗盐腌揉了一会儿放置一旁,从挂梁上取下一串小米辣和大蒜,切碎。剩下的皮和萝卜切丝洒上盐后平铺在簸箕上,余米决定把它挂在房梁上。
萝卜块清洗一遍析出盐份,加入蒜和辣椒粉、小米辣拌匀装在瓮中,最后倒入兑了白醋和白糖的凉开白,密封好,明天就能吃了。
忙完看看天色,不早了,天际青白,倒是不下雨了,角落一隅霞色孤零零固守原地,徒然等待着雾气昏靡蚕食殆尽。
天黑的越来越早了,余米转向挂钟,才三点出头,照这样估计四点多就摸不清路了。玉米只得作罢,打消挑水的心思,还是明早早早去吧。
今天的活都差不多了,余米不想找事干,干脆一心琢磨晚食,小青鱼用油煎酥脆些,切块猪夹肉炒辣椒,顶好的下饭菜。
她蒸饭舍不得全用稻米,加了小半野米进去,野米是秋末去野外谷地收的,每年产量不多。
猪夹肉带点肥,腊制过的泛着深红色,看着其貌不扬,炒着吃却很香,切成薄片下锅翻煸炒几遍捞出一旁备用,炒辣椒不能少油,余米爽快的添了油,辣椒下锅表皮迅速沾上油亮,她做辣椒炒肉,辣椒向来是去籽儿的,她不爱吃籽,但她阿爷爱吃带籽的辣椒,所以每次阿奶炒这个菜都要分开炒,一边嘟囔着爷俩麻烦,一边利索的破瓤去籽。
辣椒炒制七成熟再倒入腊肉和大酱翻炒几下加水焖一会儿,一盘香喷喷的下饭菜就好了。青鱼刮鳞破肚掏出内脏,就着热油下锅煎的表皮微焦酥脆,大功告成。
米饭早已蒸好,白净剔透的稻米间杂着红色、褐色、紫色的野米,唔,还挺好看的,她想,下次可以试试做成饭团。
小长桌上的杂物被清理整齐,松蜡在铜台上默默燃烧,松脂特有的香质让人内心平静,余米看着眼前的米菜碗筷怔了会儿,突然很想喝点小酒。
酒是陈年的稻米酒,阿妈在世时酿的,一大罐封的严严实实,她家除了阿妈和阿爷之外都不好酒,但阿爷一贯喜欢烈酒,余米以前尝过,一口下去烧的慌。这稻米酒没什么人喝,就一直留了下来。
余米倒了一大杯,这酒不醉人倒不妨事,色透质纯,酒香清冽,入口绵长,确实是好酒。她慢悠悠的抿着,就着饭菜和栗子下肚,炉灶里的柴火噼啪作响,烘出一股暖意,烧的人心窝子暖暖的,委实好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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